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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试魔术恶霸占家私 启铁锁义婢拯主人
书名： 三剑客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4043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20

却说胡瑶峰被周吉祥幽居在东侧厢中，不准仆役进出，一切由周吉祥检点服侍，就如茶饭各项饮食，只准仆役送到门口，周吉祥亲自接进，替胡瑶峰服侍得非常周到。胡瑶峰仍当是替他医病，依然不疑。汪氏与胡瑶峰伉俪甚笃，向日偎红倚翠，从无别离，这回被周吉祥隔绝之后，汪氏万分不安，每日带小春往东侧厢望病。周吉祥只许汪氏与胡瑶峰在门外通话，不准进去，却开口便说：“太太原谅，东翁的疾病非同小可，小的巴望东翁早日痊愈，故敢如此无礼。幸亏太太是明白人，当不见怪。”

汪氏以为果真替她丈夫尽忠调治，心下却十分感激，哪里敢说半个不字。有一天晚上，汪氏又来探望胡瑶峰的病状，却巧小春因收拾厨房，不曾同来。周吉祥一见，喜出望外，略与汪氏周旋数语，暗中预备满指甲粉末，直向汪氏颈上弹去。汪氏并不瞧见，只觉颈上蚊子似的触肤生痒，便伸手一按，这一按，把粉末都匀散了，登时觉乳部怪痒，真有点站立不住，略与周吉祥语毕，反身急走，走到中途，不觉腹部、大小腿以至脚跟，均生奇痒，幸喜内房已近，加足气力，跨入房门。此时汪氏身上如万虫钻营，吮皮吸血，痒入心窝，急于脱衣检视，再也无暇关门。

周吉祥度汪氏粉毒已重，早潜步尾随而进，一转身闪入房中。汪氏不防有人蹑后，乱忙忙卸去衣衫，挣开查视，这时玉山毕露，花蕊怒放，周吉祥再也忍不住，汪氏去掉衣衫以后，奇痒尽在下身，待要褪去下裳检觅，周吉祥早已踏上两步，抱住汪氏腰身，趁势撩下衬裤，吓得汪氏直跳起来，回头看时，才知是周吉祥，但身被扭住，挣脱藏匿不迭。正不知所可，周吉祥忽然转身把汪氏挈到床上，汪氏身被粉魔，心神奔乱，娇力不支，自然身不由主。周吉祥抽空关住门户，含上如意钩，施行兽欲。汪氏果然奇痒立解，周吉祥百般劝慰，万般调度，汪氏只是不语。从此周吉祥与汪氏陈仓暗度，高唐约会，也写不能尽。只可怜汪氏神清气爽时，想前思后，知身被贼污，必要扑杀此僚，始可雪莫大之耻，怎奈她丈夫被幽别室，半面不见，一弱女子又无人扶助，只晓懊丧哭泣，日夕以泪洗面。及至遇了周吉祥，不知怎的又自会欢愉起来，正如遇着狐祟，凭你矫健万状，终究事不由主。

如此约半月之久，不但作囚的胡瑶峰毫不觉得，便是胡宅内外仆役，也都在五里雾中，不曾闻点风声，唯有小春是汪氏贴身女婢，一回竟被撞见了，她也不敢作声，只从门缝一看，历历清楚，便立即退后，心想主母为人素来正洁，必是被周吉祥那混蛋强诱。小春虽是个女婢，人却聪明能干，平常见周吉祥遇着自己，那副鬼头鬼脑的样子，早已疑虑到周吉祥不是良东西，待要禀明主人，又恐主人增损疾病，而且被周吉祥隔住，也苦无从入禀。再三思量，想到老家人胡顺，是胡家两代老用人，平日忠恳诚实，很是可靠，不妨与他商量。计议已定，就趁着无人时，到外厢去找胡顺，把所有一切从头至尾告诉了一遍。胡顺闻言，不由得怒发冲冠，狠命地握拳切齿，恨不得立刻杀死周吉祥，便道：“姑娘，你是好人，亏你有这样眼力，可是我们都是奴才，奴才管不住主母闺中事。这事非由主子出面不可，你且趁着那周吉祥贼子不在时，暗地禀明主人。我这一面便吩咐听差、打杂、厨子、轿板一切人等，把前后门看守，定要把周吉祥杀个五马分尸，才得快心呢！姑娘，你如今不可声张，你赶快乘机进行。”小春声声答应，别了胡顺回至内房，依然照常服侍。

过了两天，小春从厨房里出来，行过西侧厢，见周吉祥立在东厢门口，慌忙四瞧，知道又有把戏，才把身体一藏，从明瓦窗缝里望去，见周吉祥轻行缓步地走入里厢去了。小春绕转角门，打听动静，刹那已不见周吉祥踪影，便潜身行至汪氏房外，果见房门关上，打从门缝中窥去，几乎要失声喊出来。原来周吉祥进门，汪氏恨毒已极，早在手中执住一柄剪刀，对准周吉祥脑壳钉去。周吉祥不慌不忙，把剪刀顺手一按，安放桌上。汪氏见剪刀不中，又把桌上花盆向周吉祥猛掷，周吉祥依然收住花盆，安放如故，行近汪氏床前，抚摸了两回，见汪氏笑颜逐开，也不挣住，当下携手登床。

小春见了，气得手脚冰冷，急极生智，一溜烟跑至东侧厢，到胡瑶峰那边去告密。胡瑶峰正坐在床上打盹，突见小春，喝道：“小蹄子！周先生吩咐的，你这么大胆进来干什么？！”

小春连连摇手，请勿声张，走近胡瑶峰面前，轻轻说道：“家中闹出大乱子来了，主人还在梦里呢。”

胡瑶峰经此一揭，便凝神问道：“怎么了？”

小春遂把一切目见情形禀过，又把与胡顺商量的话、适在门缝窥见汪氏抛掷剪刀花盆情形，统统说过。胡瑶峰气得目瞪口呆，一脚跳起，喝道：“杀！杀！”马上要冲出厢门前去，小春拦住说道：“主人，我看这贼子气力雄伟，况是主人久病，哪里敌得过他？让我告知胡顺，立即率众齐集围打，主人且慢才是。”说毕，飞也似的跑到胡顺那边去了。

这里胡瑶峰哪里还等得及胡顺那班仆役？早已跳出东厢，转过西厢，走入厨房，拿了一把厨刀，直奔内房，拼命顶撞房门，连喊：“周吉祥恶贼，死有余辜！”

里面周吉祥听得是胡瑶峰打门，知事已发觉，却也毫不慌忙，即行穿好衣服起床。外面胡瑶峰已把房门劈破，猛撞进来，高擎厨刀，顶对周吉祥脑袋杀去。周吉祥随伸左手一格，执住胡瑶峰右臂，从后反拗，胡瑶峰忍不住痛，早把厨刀掷下。周吉祥又用左脚一鞭，胡瑶峰不禁跪在地下，周吉祥便大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杀入内房来！”

胡瑶峰乘怒猛进，反被困厄，真有万箭穿心之痛，气得双目直突而出，口中半句不能言语。此时汪氏迷媚已醒，眼见她丈夫忍辱被困，再不能默忍，急忙拾起厨刀，双手执住，用尽全副精力，向周吉祥左臂斫下。周吉祥只把左臂一动，厨刀早飞空触壁，砉然堕地，汪氏也随即倒退数步，晕厥地上。

这时小春、胡顺及众仆役等已蜂拥而入，眼见主人跪地，主母晕倒，个个气愤直奔，胡顺更是气得发指目裂，手执利刃，蹲身前进。周吉祥一见胡顺势头，知道也曾学过拳棒，便释了胡瑶峰迎将上来。胡顺本用利刃直刺周吉祥小腹，不防周吉祥侧身一纵，刃入桌脚，胡顺拔刃转击，周吉祥借用来势，对腰钩踢，幸亏胡顺躲避敏捷，不被所中，两人遂大打起来。周吉祥见地小人众，不能运施，夺出房外，站住地位，胡顺哪里是他对手？终究被周吉祥打倒。众仆役见胡顺已伤，都不敢前进，空是摩拳擦掌，怯立不动。还是小春拿了一块尖角石，对准周吉祥面上掷去，周吉祥一俯身，又是不中。

此时汪氏已经苏醒，胡瑶峰经周吉祥把臂反拗，不禁上膊肿痛，也勉强支持起来，两人闻得外面厮杀，直奔而出，便听得小春喊道：“众位哥哥司务，我们食息在主人家，今主人遭此厄难，众位怎不奋力杀贼？”

胡瑶峰也喝道：“快杀快杀！灭了贼子有重赏！”

众人这才赶上周吉祥，混打一阵，哪里在周吉祥意中，周吉祥只一个乌风扫地，把众人都跌退了数步之外，其中也有受伤的。众仆见此情形，噤得不敢声张。内中有个打杂的，突然跑到胡瑶峰面前叩头说道：“小的服侍主人，着实受过主人恩惠，如今主人遭难，小的白白地被恶霸拳伤，没法救主，便是死也无益。求主人大恩，愿放小的回去。”

胡瑶峰尚未回答，更有两个也照打杂的跪地请求，胡瑶峰含泪说道：“随你们的便，我胡瑶峰抵注一命，有什么不好办？起来起来。”这时胡顺因受伤甚重，倒在檐下，胡瑶峰道：“你们且把胡顺抬到外厢去将息。”

一语未完，周吉祥忽然大声喝道：“众人听着，你们走你们的，不必多管闲事，如果情愿在此服役的，我也好好看待。如今是姓周的家了，胡瑶峰有什么话说！”说着，捉拉胡瑶峰跑向外去，仍在东侧厢幽囚起来，把门外扣，加上铁锁。一面叫仆役曳胡顺外厅去，谁知胡顺年老气虚，经周吉祥痛打一阵，早已气壅胸塞，一命呜呼了。小春闻讯，跪地大哭，周吉祥便命仆役把胡顺草草埋葬了。此时仆役们也有去的，也有留住的，周吉祥命留住的仆役照常服侍，另外又叫了几个狐群狗党来。

诸事已毕，周吉祥跨进内房，想来劝慰汪氏，正值汪氏与小春楚囚对泣，悲苦万状。汪氏再三觅死，小春含泪劝道：“现在事已如此，还请主母含垢忍辱，乘机把这贼除掉，便是小奴与主母死也放心。”话未说完，瞥见周吉祥进来，怒目对小春道：“你这小蹄子，早晚总要把你拆开两片！你又是讲什么鬼话？”小春是何等聪明伶俐，听了这话，便转过脸儿说道：“我为的是主母，主母再三要死，我正在劝她，难道这又是劝错了么？你若是待我主母好，我又有什么话？”周吉祥听她娇声滴滴，心下早有五分顾恋，便不再说。

当下小春也就退出，周吉祥便与汪氏牵缠起来。这晚周吉祥大模大样，做起胡瑶峰替身，竟高枕而卧，毫无顾忌，叫小春斟酒劝汪氏对酌。小春此时报仇转计，百样依顺，立刻热酒斟上。周吉祥接到酒，先要小春喝尽一杯，小春初不解意，后忽悟到周吉祥鬼贼，是怕毒药下酒，故叫先尝，心想：这厮厉害，恐日后报仇不成，反受其毒，居此终非长策，不妨就此一走。转想：主人幽囚东厢，性命旦夕难保，我小春闻难逃脱，又是何心？不如伴同主人一路，到官司告发。又思东厢室门坚锁，锁匙在那厮身上，势必窃得锁匙，始可启封。思议既定，打从角门行至房外，偷看周吉祥动静。只听周吉祥对汪氏说道：“你不要三心两意，你既然舍不得胡瑶峰，我今晚就把胡瑶峰杀了，看你怎样！”

汪氏道：“你要杀他，先杀了我，然后再去！”小春听了这话，越发着急，偷望周吉祥这时因喝酒已多，已脱去长衫，小春心想：这锁匙如在长衫袋里，那就容易办了。故意装着笑脸，站在门口，问周吉祥要添酒不要。周吉祥正与汪氏抢白，却又素来羡艳小春，急忙说道：“要要！你进来。”

小春轻步进房，特地绕到周吉祥后面，看明长衫袋里果然有物耸起，知必是锁匙无疑，便立在周吉祥右旁，似靠非靠地替他斟了个满杯。周吉祥见小春娇态可掬，不禁兽性冲动，就在小春大腿上扭了一把，听得小春“啊哟”一声，早伸着左手把锁匙捞住，一面擎起右手执壶，出房斟酒去了。

到了厨房，把锁匙安顿好，重来服侍周吉祥。待周吉祥与汪氏睡下，始行退出，又暗地里转过西厢、东厢外厅绕行了一圈，知道众仆役及新来的一班狐群狗党都睡足了，便偷偷地到厨下携了锁匙，跑到东侧厢，开锁启门而入，听得胡瑶峰隐隐啜泣。小春就俯下头去，与胡瑶峰说了几句，携着胡瑶峰出门，重又锁上门户，直往厅外打开大门而出。

欲知胡瑶峰、小春主婢二人如何下落，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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