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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纸上谈兵
书名： 资治通鉴：少年版：全五册 作者： （宋）司马光著；史杰鹏改编 本章字数： 2545 更新时间： 2024-01-04 16:17:56

长平之战

周赧王五十五年（前260），秦国派左庶长王龁（Hé）进攻韩国的上党，韩军兵败，秦军进占上党。上党百姓不愿意做秦国人，都逃往赵国。在这之前，因为韩国的野王被秦兵攻占，导致上党和韩国首都新郑切断了联系，太守冯亭不喜欢秦国，曾经去赵国接洽，表示愿意把上党献给赵国。赵孝成王很高兴，封冯亭为华阳君，派人接收上党。但秦国并不会善罢甘休，命令进攻上党。

这时赵国已经派廉颇率军进驻长平，以接纳保护上党百姓，同时抵拒秦军。王龁因此移兵攻赵。两军相战，赵军战败，一位副将和四位都尉阵亡。赵王急忙召集大臣楼昌和虞卿商议对策，楼昌说：“不如派使者去秦国，请求讲和。”虞卿说：“秦国一定不肯讲和，看他们这次的架势，一定要消灭我们的军队才肯罢休。不如派使者带着厚礼去楚国和魏国，如楚、魏肯接受，则秦国就会害怕被夹攻，没准会允许讲和。”

赵王不听，派郑朱去秦国，秦国没有拒绝使者入境。赵王对虞卿说：“秦国答应了。”虞卿说：“不要掉以轻心。现在，天下诸侯都有使者在秦国，郑朱是我国中地位很高的人，秦王可能会利用他，让他在各国使者面前出现。各国使者看见大王派遣了使者讲和，就会报告自己的国君，那些诸侯就都知道，没必要救援赵国了，秦国自然也不会同意讲和了。”

没多久传来消息，秦国果然拒绝了赵国的请求。赵王只能硬着头皮硬扛秦军。

好在赵国大将是身经百战的廉颇，他知道秦军悍勇，不能硬拼，自家又新折损几个先锋，于是修筑堡垒，坚壁不出。秦军无可奈何。

本来这样耗下去，秦军占不到便宜，就只能撤兵。谁知赵王是个愚笨之人，他觉得廉颇胆怯，不敢出战，勃然大怒，多次派使者去前线责备廉颇，催促廉颇出城决战，廉颇总是虚与委蛇。趁着这个君臣嫌隙，秦国丞相范雎建议秦王用反间计，派人带着一千斤黄金去了赵国，收买很多有身份的人为他们传播谣言：“秦军最怕的就是马服君的儿子赵括，只要以赵括为将，秦军就完蛋了。廉颇没什么用，很快就会屈膝投降。”

赵王本来就对廉颇怒不可遏，这下当即炸了，下令：“召回廉颇，拜赵括为大将，立刻奔赴长平进行交接。”

纸上谈兵

赵括的父亲赵奢是赵国名将，曾在十年前的阏与之战中大破秦军，被封为马服君，地位和廉颇、蔺相如相当，可惜已经亡故。赵括从小熟读兵书，说起兵法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自以为冠绝天下。他曾经和父亲赵奢讨论兵事，连赵奢也说不过他。但赵奢并不开心，对妻子说：“这孩子只会夸夸其谈，完了。”妻子不信：“不一定吧？”赵奢说：“兵事，是天底下最凶险的事物，赵括谈起来，却非常轻浮。祈祷赵国将来千万别让他带兵，否则必定兵败国亡。”

蔺相如显然也知道这些，劝谏赵王：“大王，赵括虽然名气大，却没打过仗，没有过战绩。他只是读了很多赵奢留下的兵书罢了，并不知道灵活运用，纯属纸上谈兵。当下这场战事，其规模是前所未遇的，贸然托付给这样一个人，不合适啊。大王万勿胶柱鼓瑟啊。”

赵王不听，执意拜赵括为将。赵括的母亲急忙求见，说赵括真的不行。赵王问原因。赵母说：“赵奢做将军时，说军中自己愿意亲手捧着饭碗侍候的，起码有十几个人；值得做朋友的，也有上百人。大王及宗室贵戚所给的赏赐，他全部分发给军官士卒。一旦受命作战，就全心全意，不再过问家事。而赵括刚被大王任命，就趾高气扬，召见军吏，自己面朝东方而坐，高高在上。军吏跪伏在下，不敢抬头。大王所赐的金帛，他全部运回家，天天查看市场交易信息，有中意的良田美宅立刻入手。大王以为他和其父才华不相上下，我却知道完全是天壤之别，大王，千万别让他出征啊！”

赵王还不悔悟，说：“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赵母因此请求：“既然如此，我有一个请求：假如赵括兵败，希望不要连坐我全家。”赵王说：“可以。”

秦王听说赵国果然中计，大喜，立刻任命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王龁改任副将，下令：“军中有敢泄露武安君为大将者，一律斩首。”

那边赵括到了前线，把廉颇定的战术战略全部废除，重新按照自己的意愿部署，廉颇任用的军官也基本被撤换。之后，他下令全线出击。白起假装不敌，带着秦军撤退，却暗中布置了两支军队设伏。赵括得意忘形，下令追击秦军，追到秦军壁垒，攻不进去。而秦军两支伏兵立刻行动，一支两万五千人，从后切断了赵军的首尾。一支五千人，把徘徊在秦军壁垒前的赵军也一分为二。赵军的粮道从此不通，颇为慌乱。白起则派出一支轻兵正面出击，赵军作战不利，只好也坚筑壁垒，等待救援。

秦王听说赵军粮道被切断，又惊又喜，立刻亲自坐镇河内，征发百姓十五岁以上的男子都奔赴长平，堵截赵国的救兵和粮食运输。赵国请求齐国借粮输送长平，齐王不肯。有人劝齐王：“赵国是帮助齐国抵拒秦兵的前线，赵、齐相当于唇齿关系，唇亡则齿寒，赵国亡了，下一个就是齐国了。现在救援赵国，应该像用漏罐子提水浇在烧焦的锅上那样唯恐不及，怎么还能拒绝呢？况且救援赵国，是道德高尚的表现；击退秦兵，可以威震天下。有名有利的事不做，却吝惜一点粮食，这实在太不明智了。”

齐王不听。周赧王五十五年（前260）九月，赵括军粮道被切断四十六天，开始互相杀戮。赵括一看不妙，决定拼死突围。他把军队分为四队，轮流出击，都被秦军击退。赵括无可奈何，亲自挑选精兵出击，被秦军射杀。赵军群龙无首，大败投降，总共四十多万人。白起说：“秦国已经攻占上党，上党百姓本就不想做我们秦国人，才逃奔赵国。赵国降卒数量庞大，恐怕也不可靠，一旦起兵造反恐能成事，不全部杀掉，我不安心。”于是下令，采用欺骗的手段，将降卒全部坑杀，只选出二百四十个年幼的，放回赵国，想让他们宣传秦国的兵威，把赵国人的胆吓破。

这次战争，赵国前后共损失精壮男子四十五万，赵国全境震恐。

【读史点评】

长平之战，就和白起攻下楚国郢都一样，是战国时代最有标志性的战争之一，奠定了秦国统一的基础。赵国的失败，主要责任不在赵括，而在愚蠢的赵孝成王。但凡他有一点脑子，都不会把一支四十万人的军队，交给一个纸上谈兵的青年。赵括本人的做法，其实并没有大错，因为赵王派他去前线，就是要他主动出击。赵国的国力不如秦国，经不起久耗；赵兵的战力不如秦军，每次小战都不利，全线和秦兵正面对抗，失败是必然的。但就在这种情况下，白起也承认，秦军损失过半，秦王不得不亲自到河内征兵。假使赵国有更多的兵力输送至前线，胜负未可知。齐王在关键时候不肯给赵军送粮，也是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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