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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田单复国
书名： 资治通鉴：少年版：全五册 作者： （宋）司马光著；史杰鹏改编 本章字数： 2848 更新时间： 2024-01-04 16:17:56

田单改车

田单是齐国宗室子弟，但血统偏远，家族一直居住在安平，他本人则一直在临淄当市掾（管市场的官）。燕兵占领临淄后，田单逃回家乡。但不久燕兵又进攻安平，城中扰攘不安。田单觉得很快安平就会失守，他让族人将马车的车轴末端全部包上尖锐的铁套。不久，燕军攻破安平城池，城中百姓纷纷逃跑，路上挤满了车马，很多家族乘坐的马车车轴末端互相挤压，碰撞断裂，全部瘫痪，最终被燕军俘虏；只有田单家族车轴坚固，把别人的车轴纷纷撞碎，一路狂奔，成功逃脱，一溜烟跑到即墨城。

即墨和莒城是齐国两个最后的堡垒，乐毅让右军和前军一起进攻莒城，左军和后军合并进攻即墨。即墨大夫轻敌，出城迎战，被燕军击杀。即墨城群龙无首，于是有人提议：“安平之战时，田单先生早就预料到后续发展情形，将家族的车轴全部装了铁套，太有智慧了，不熟悉军事，不会这么做。我提议，让田单领导我们抗燕。”

田单不负众望，沉着应战。周赧王三十二年（前283），齐湣王被淖齿处决后，齐国太子法章逃到了莒城，改名换姓，在太史敫（Jiǎo）家做用人。太史敫有个女儿，感觉法章的举止样貌不是一般人，偷偷对他生情，很快二人就私通在一起。后来齐湣王的心腹王孙贾号召齐国人联合起来反击淖齿，把淖齿杀死，发出布告寻找法章。法章开始还不敢承认身份，生怕被骗杀掉；后来发现找他的人都是诚心的，才站出来。法章被拥立为齐王，在莒城成立政权，号召齐地百姓都来勤王。

乐毅的军队围困了即墨和莒城一年，精疲力竭，徒劳无功，只好撤退。在离城九里的地方修筑堡垒，乐毅下令说：“城中如有百姓出来，不要抓他或者杀他。有困难的，还要资助，让他们明白，我们燕国军队，其实是来帮助他们的。”

但也许是田单思想工作做得好，乐毅这套以前屡试不爽的策略，竟然没发挥作用。又是三年过去了，即墨和莒城依旧固若金汤。这时有人对燕昭王进谗言说：“乐毅才华过人，半年间就攻下了齐国七十多个城池，剩下两个，五年都没能打下来。不是他才华不行，而是心怀鬼胎。他瞧不起您，所以故意不尽力，想长久滞留齐地，挟兵自重，等待时机，自立为齐王。齐国百姓其实已经害怕乐毅的淫威了，乐毅之所以还没有宣布自立，是因为老婆孩子都在燕国。不过，家人也不是他的弱点，齐国多美女，乐毅很快会娶新人生子，留在燕国的旧人和孩子，恐怕他也不会在意。大王，您得尽快采取行动啊。”

燕昭王不置可否，下令置办酒宴，召集群臣聚会。在酒宴上，燕昭王把进谗言的人叫出来，责备道：“当年先王追慕儒家禅让之说，把君位传给贤者，不传给子孙，是因为不自私，只想为燕国百姓谋幸福。可惜所传的人德行微薄，配不上先王的美意，国人失望，进而发生内乱。谁知齐湣王无道，竟然趁机侵略我们，谋害了我们先王。寡人即位，痛恨入骨，决心报仇，所以求贤若渴，思量如有人能助寡人达成愿望，寡人愿意把国家分一半给他。如今乐毅先生做到了，齐地本来就该属于他，我并不想要。乐毅先生如果做了齐王，和燕国并为列国，世代结好，以抗外敌，这是我燕国的福气，也是寡人的愿望。你怎么敢这样中伤他？”下令将进谗言的人立刻推出去斩首，又给乐毅的妻子赐予王后的服装，儿子赐予公子的服装，车马待遇等，一切和自己比肩，并派丞相护送他们到齐地，立乐毅为齐王。乐毅惶恐不已，写了一封书信回报，誓死不从。

但不久以后，燕昭王死了，新即位的燕惠王当太子时，就不大喜欢乐毅。田单知道机不可失，立刻派人到燕国散布谣言，说：“齐王早就死了，只剩两城苟延残喘。乐毅和新燕王关系不好，怕被诛杀，不敢回国，所以故意找借口淹留齐地，寻找机会自立为齐王。目前齐国人还没有全屈服，只好假装攻即墨，等待时机。齐国现在最怕的，就是燕国撤换乐毅，那时候即墨就完了。”

火牛计

谣言很快传到燕惠王耳朵里，燕惠王巴不得有借口，立即派骑劫为大将替代乐毅，召乐毅回燕。乐毅也听说了那些谣言，知道一旦君主对自己有成见，根本没法解释清楚，只怕一回去就被杀掉，于是带着部分亲兵投降了赵国。赵国很器重乐毅的才华，封他为望诸君。燕国将士缺了乐毅，愤懑不已，从此士气大降，再无战志。

田单知道，燕军差不多要完了。他颁布命令，以后百姓吃完饭，必须在院内祭祀先祖，引诱飞鸟下来啄食。城外的燕军看见，很奇怪，田单于是扬言：“很快会有天神下凡来做我的老师。”有一个普通士卒开玩笑说：“小人可以当老师吗？”说完后又胆怯往外跑。田单站起来捉住他，拉回来，让他坐在面向东方的尊位，自己跪下行拜师之礼。那个士卒局促不安：“小人刚才是骗您的。”田单制止他：“别说话，我知道，你配合我演戏就行了！”

之后田单每次出去整顿军队，都带着那个士卒，恭敬称之为“神师”。士兵们越发崇敬田单，相信有神灵相助，士气大增。田单四处传布谣言：“我最怕的就是燕军把齐国战俘的鼻子割掉，裹胁上阵，充当先锋。这样的话，即墨就完了。”燕军很配合，立刻将齐国战俘全部割掉鼻子，逼为前驱。即墨城中的人果然怒不可遏，拼命坚守，生怕城池陷落。

田单又派出间谍，到处宣扬：“我最怕的还有燕国人发掘我们在城外的祖墓，那样的话，我们的士气就完了。”燕军又照样配合，将即墨人在城外的祖墓挖了个底朝天，尸体架起来焚烧。即墨人站在城上望见，号啕大哭，怒气充盈，恨不能立刻和燕军决一死战。田单知道士气可用，亲自操作工具，和士卒在一起劳作，修筑城池；还把妻妾编在劳动队伍中，和平民一起劳作休息，将家产全部分给士卒。又将精锐甲士都埋伏起来，让老弱妇孺登上城楼，显得城中弹尽粮绝，兵源枯竭。然后约见燕国将军，乞求投降。燕军大喜过望，高呼万岁声不绝于耳。田单又请百姓捐款，弄到了一千斤黄金，让即墨富商出面，贿赂燕将，请求说：“希望投降后，燕军能保证我们家族的安全。”燕将满口答应，下令军队准备庆祝，放松戒备。

而这时田单已经收集了一千多头牛，披上绛色的衣服，画上五彩龙纹，把刀剑绑在牛角上，用浸泡了油脂的干草缚在牛尾。夜晚，在城墙上凿开十几处洞穴，点燃牛尾上的干草，牛吃痛，疯狂向燕军军营冲去，五千精锐士兵则紧随其后。燕军猝不及防，纷纷逃窜，被牛角所缚刀剑刺死的人无数。即墨城上的百姓也没闲着，纷纷敲锣打鼓，喊杀声震天动地，燕军无不胆寒，大败而逃。田单率军追击，杀死燕国新将骑劫，乘胜追击。各地原先降燕的齐国城邑见势不妙，也立刻宣布起义，响应田单，燕军一直败退到黄河岸边，彻底退出了齐国国土。田单知道大局已定，派人从莒城迎接太子法章，立为新齐王，迁回国都临淄。法章对田单感激涕零，封田单为安平君。

【读史点评】

田单的火牛阵，在中国战争史上非常有名，也让人印象深刻。虽然我们不知道这种战法的实操性如何，有没有夸张的成分，但田单能想出这个招数，确实非同凡响，毕竟这是正规兵法书都未记载的。日本反映幕末武士战争的电影《十三刺客》里，就有火牛阵的战法，故事讲的是1844年，血统高贵的明石藩藩主松平齐韶无恶不作，十三个武士想替天行道，于是在齐韶经过的路上拦截。而齐韶有两百家丁护卫，众寡悬殊，于是武士们用火牛阵先弄死了对方近一半家丁，大大减轻了任务压力。可知田单的智慧，影响是何等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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