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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日血战
书名: 世界经典战役(3) 作者: 刘振鹏 主编 本章字数: 8393 更新时间: 2025-05-09 16:10:31

德国的时间表不允许任何拖延,前进部队按照规定必须在法国充分动员之前通过比利时。但是,不攻克列日,是不可能侵入比利时的。

列日就像是一座城堡的吊闸,守卫着从德国进入比利时的大门。

它雄踞在马斯河左岸高达150米的陡坡上。这一带的河道,宽约两百米,是它的天然城壕,方圆48公里,都有堡垒卫护。它是一座有口皆碑的、全欧洲最固若金汤的城池。

在10年前的日俄战争中,守卫旅顺港的俄国人是在抵挡了9个月的围城后才投降的。全世界的舆论都寄望于列日,即使它不能无限期地坚守不屈,也肯定能和旅顺港的记录并驾齐驱。

这个防御要塞群的建筑师是那个时代举世无双的防御工程大师布里阿尔蒙。19世纪80年代,他设计构筑了列日和那慕尔两地堡垒群。堡垒群分别环列在两城四周的高地上,意图是扼守马斯河的通道,抵御不论来自何方的入侵。

列日的堡垒群构筑在河的两岸,由12座组成,距列日一般是6~8公里,堡垒之间各相距约3~5公里。东岸的6座全部面对德国,西岸的6座环列在列日的周围和背后。

这些堡垒好像是在地底下构筑的中世纪的城堡,地面上只露出一块三角形的顶部,顶上伸出一些拱形罩盖,隐蔽着所有的炮塔。其他一切设施全部在地下,有倾斜的隧道通往地下室,并沟通炮塔与弹药库和火力控制室的联系。6座大堡垒和分布其间的6座小堡垒共拥有大炮400门,其中最大的是口径210毫米的榴弹炮。三角形顶部边角处有小型炮塔,塔中的速射炮和机关枪控制着堡垒前方的斜坡。每座堡垒都围有一道9米深的壕堑,并各有一座像它的大炮一样能降落至地面以下的钢制瞭望塔,塔上装有一台探照灯。每座大型堡垒由两个连的炮兵和一个连的步兵共计400名士兵驻守。

在战前,为了严守中立,比利时的7个师分别部署在各个方面以应付一切来犯之敌:第1师在面对英国的根特,第2师在安特卫普,第3师在面对德国的列日,第4、5师在面对法国的那慕尔、沙勒罗瓦和蒙斯,第6师和骑兵师在中央,即布鲁塞尔。

8月3日,阿尔贝国王正式就任总司令。他亲自提名63岁的陆军大学校长勒芒将军担任第3师师长兼列日军事长官。国王要求他“坚守托付给你的阵地,死战到底。”

然而,比利时人保卫祖国的意志超越了保卫祖国的手段。他们过分信赖布里阿尔蒙精心设计的这些防御工事,因而忽略了使堡垒现代化的工作。守军人数不足,装备落后。由于害怕德国人找到借口,指责比利时违犯中立,因此直到8月2日才下令挖掘战壕和架设有刺铁丝网的路障,以保卫堡垒之间的空隙地带,并清除有碍大炮火力的树木和房屋。德军发动攻击时,这些措施还刚开始。

全部兵力超过150万人的德国7个集团军,在沿着比法两国边境集结。从部署在与列日对峙的德军阵线右翼顶端的第1集团军,直到部署在阿尔萨斯左翼末端的第7集团军。

第6、7两集团军组成德军左翼,计16个师;第4、5集团军组成中路,计20个师,第1、2、3集团军组成右翼,计34个师,按计划将穿越比利时的便是右翼。另有一支由3个骑兵师组成的独立兵团配属右翼。右翼的3个集团军分别由克卢克、比洛和豪森将军指挥。这三位将军都是68岁,前面两位是1870年的沙场老将。

德国人认为,比利时所谓不惜一战的说法,不过是“绵羊的梦呓”。他们相信比利时人将屈服于最后通牒,或最多进行象征性的抵抗。

因此,他们没有把已准备好的使人惊奇的武器运到前线,这些武器包括各种巨型攻城加农炮。

其中一种是由奥地利斯科达兵工厂制造的305毫米迫击炮,另一种是由克虏伯兵工厂制造的420毫米的庞然大物,连同炮架在内长达7米,重98吨,其炮弹重820公斤,射程达14公里,需要炮手200多人。

在此以前,最大口径的大炮不过是330毫米的海军炮和280毫米的固定榴弹炮。

当年围攻旅顺达6月之久的日军,不得不将自己军舰上的这种大炮全部拆下来供攻城之用,轰击了3个月才迫使俄国人投降。德国人的时间表却容不得花这样长的时间去收拾比利时的堡垒。同时,他们也认为杀鸡用不着这样大的牛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毛奇仍决定在必要时运用这些吓人的大炮。而具体的行动计划则交给了一位名叫鲁登道夫的军官制订。

1909年,克虏伯工厂在绝密的情况下试制成功420毫米口径的大炮。

这种短炮管的庞然大物,虽然威力巨大,但实在过于笨重,难以搬动。搬运时必须使用铁路,把它拆成两段,各由一辆火车头拖运。由于发射时下冲的后坐力太大,底座必须挖至几米的深度,注满水泥,把炮固定在水泥座体中。如要拆运,须先炸毁水泥。炮位装置过程需要好几个小时。

在以后的几年中,克虏伯继续研制一种可分成几部分适宜于公路运输的大炮。1914年2月,样炮试制成功,应邀专程莅临现场观看试炮的德皇十分满意。

奥地利斯科达厂在1910年制成的305毫米大炮的优越性在于它具有机动性。它可以拆为三部分,即炮身、炮架和可以搬运的底座。用马达牵引,每天可行24~32公里。

这种炮不用轮胎,而是在轮子上装上当时被人们敬畏地称之为“铁脚”的履带。到达炮位后,首先安置好可搬动的钢铸底座,用螺栓把炮架紧固在底座上,然后架上炮身。整个操作过程需时40分钟。拆卸过程能以同样的速度完成。它能左右做60度旋转,射程11公里。和420毫米大炮一样,它能发射装有延发引信的穿甲炮弹,让炮弹在穿入目标内部后爆炸。

战争爆发时,克虏伯已生产了5门420毫米口径的铁路大炮和2门公路大炮。骑兵兵团的司令是马维茨将军。

由克卢克率领的第1集团军在亚琛以北集结,准备取道列日市马斯河上5座桥梁的几条公路,因此攻占列日便是决定一切的首要目标。列日周围堡垒的炮群控制着介入荷兰边境和树木葱茏、丘陵起伏的阿登山区之间的孔道。列日的几座桥梁是马斯河上仅有的几条公路的渡口。列日又是把比利时、德国与法国北部连接起来的4条铁路的枢纽,因此是向前推进的德国部队运输给养的必经之地。所以,在占领列日并将其周围的堡垒打哑以前,德国右翼部队将无法行动。拿下列日,第1、2集团军的大进军便可开始了。

为了打通经过列日的这条道路,德国人特别从第2集团军抽调了6个旅编成一支“马斯河部队”,由埃姆米希将军指挥。如果比利时人不进行抵抗而举手投降,这支部队可望在主力集结之际便完成占领列日的任务。

德皇战前曾对一个英国军官伸出巴掌凌空一翻:“我将这样通过比利时!”入侵比利时开始后,克虏伯工厂拼命加紧生产,夜以继日,装配炮身、炮架、马达、设备,以应不时之需。

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和花岗石一般的性格,使鲁登道夫上尉克服了姓氏不属名门望族的缺陷。1895年,也就是30岁那年,他成为总参谋部的一员。粗壮的身躯,淡黄色的小胡子下面有着一张叫人看上去很不舒服的唇角下垂的嘴巴,圆圆的双下巴,加上颈背上隆起的那块横肉,这副长相实在叫人不敢恭维。尽管不出两年他的权力之大无人能及,但直到此时此刻,他还是一个不为人知未受赞赏的人物。

鲁登道夫是施利芬最忠诚的门徒,他对施利芬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为施利芬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军人之一”。因此,他不仅对施利芬计划的正确性深信不疑,并且刻意仿效施利芬那种不苟言笑、隐而不露的性格。这使他落落寡合,难以接近。

1904~1913年,他任职总参谋部动员科并最后主管该科,不遗余力地要使他的恩师的计划获得成功。一旦战争爆发,他希望自己能出任作战处长。但在1913年,他与当时的陆军大臣黑林根将军意见相左,被撵出总参谋部,外调担任团长。1914年4月,他被提升为将军,动员令发布之时,他出任第二集团军副参谋长。8月2日,他被派到担任进攻列日的埃姆米希的马斯河部队,任务是负责突击部队与军部的联络。

8月4日清晨,晴空万里,安谧宁静。布鲁塞尔以东112公里的地方,第一批入侵者马维茨的骑兵部队越过边境进入比利时。蹄声嗒嗒,沉着坚定。

在他们的身后,通向列日的各条公路上挤满战争意味着伤亡了一队队埃姆米希麾下的突击部队的步兵。在一片单调的土灰色中,只有漆在钢盔胶面的各团的红色番号鲜艳夺目。再后头就是用马挽的野战炮。一批批骑着自行车的士兵抢在前头夺取十字路口和田庄,并架设电话线。一辆辆载着戴着单片眼镜的参谋人员的小轿车穿越人群,不断地按着喇叭。每一个团配备有野战炊事车,行军时炊事兵站在车上,在熊熊的炉火上不停地搅拌炖锅。入侵者的配备尽善尽美,进军步伐整齐划一,就如同在进行阅兵式。

德国士兵在行军时纵情高唱《德国至上》《国王胜利万岁》,仿佛是在进行游行,而不是前去战斗。

埃姆米希指挥的各旅德军从东南北3个方向向列日进迫。当他们到达马斯河时发觉该市上下游的桥梁已被破坏。它们试图架设浮桥渡河,比利时步兵开火了。

德国人想不到竟真的打起来了,在真枪实弹中他们开始伤的伤,死的死。德军人数达6万,而比军只有25万人。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黄昏时德军在列日北面的维塞河渡河成功。而从南方发动攻击的各旅受阻,中路突破马斯河向内弯曲处的各旅,已进抵筑垒地带。德国在一战中遭受的头一棒的过程从此开始。

这一天,当德军的皮靴、车轮和马蹄蹂躏比利时农村,践踏已成熟的庄稼时,他们受到的狙击越来越厉害,德国士兵的苦恼也随之加深。原来以为比利时人不过是“巧克力士兵”,因此在遭到抵抗后,既措手不及又气恼万分。于是,对各地老百姓进行恣意的报复开始了。

“我们在比利时的进军肯定是残酷的。”8月5日,毛奇这样写道:“但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场求生存的搏斗,任何妨碍我们前进的人必须承担一切由此产生的后果。”

8月5日,随着列日受到袭击,这场非正义的大战的第一个战役打响了。

那天,毛奇在给奥匈帝国总参谋长康拉德的信中写道,欧洲在进入“一场将要决定今后数百年历史进程的战斗”。

这一天,埃姆米希的兵力开始攻击列日东端的4座堡垒。德军先以野战炮进行连续轰击,接着是步兵冲击,落在堡垒上的轻磅炮弹起不了什么作用,而比利时人对德军倾泻的炮弹却消灭了它们位于前列的士兵。德军不惜伤亡,一连一连的德军继续投入战斗。

“它们并不试图展开队形。”一名比利时军官写道,“而是一排排地并且几乎是肩并肩地冲过来,直到中弹倒地。倒下去的伤亡人员堆叠成一堵可怕的街垒,快要遮住我们的枪口,为我们带来麻烦。街垒越来越高。我们实在不知道究竟是隔着它射击好还是走出去用双手开拓一些通道……可是你相信吗?这堵用尸体和伤员砌成的名副其实的墙垛却帮助了那些令人惊叹的德国人,使他们得以越爬越近,终于爬上碉堡前的斜坡。但是他们最多只能走到一半,因为我们的机枪和步枪的火力把他们击退了。当然,我们也有损失,但和敌人的大量伤亡比起来是微不足道的。”

列日之战爆发的第二天,交战国不计伤亡的情况就这样开始了。这种情况在以后的岁月里越来越严重,直至把士兵的生命视若草芥。

德国遭受第一次挫折后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投入大量兵力对付堡垒,需要多少就投入多少,以便按期攻克目标。

8月5日夜间,埃姆米希指挥的各旅再度集结,准备午夜时发动一次新的攻势。随军的鲁登道夫发觉他所在的部队,即位于德军中路的第14旅士兵情绪沮丧,紧张不安。混乱之中,他策马前去查明了引起混乱的原因,原来是第14旅旅长已被击毙。鲁登道夫当机立断,接管了该旅的指挥权,并立即命令发动攻击。

6日下午2时,德军终于突破堡垒圈,进抵马斯河右岸一些制高点。从那里,可以遥望对岸的列日及其城堡。

德国人派出使者前去劝降。他告诉勒芒,如果不让德军通过,齐伯林飞艇将毁掉列日。这一要求被拒绝了。

于是,齐伯林飞艇按时从科隆起飞,对这个城市进行了轰炸,一共投下13颗炸弹,炸死9名市民,给20世纪的做法开了一个头。

飞艇是由飞行气球演变而来的飞行器。它一般有一个木制的或金属的大骨架,内充氢气,装有引擎,载重大、航程远。德国人齐柏林伯爵发明的飞艇在当时较为先进,其骨架由硬铝制成,有的艇身长达230米,宽23米,可贮氢气56,700立方米。为防止气囊破裂而坠毁,便在大气囊中分装若干小气囊,即使其中数个气囊被击破,仍能悬浮空中。大战初期,德军以这种独特的齐柏林飞艇轰炸列日等城市。1915年1月开始轰炸英国,造成了“齐柏林大恐慌”。

轰炸过后,鲁登道夫派出另一名使者,再次前去劝降,同样无功而返。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为了绑架或杀死这个坚持抵抗的比军司令,鲁登道夫派出一支36名官兵组成的分遣队,穿上英军的制服,乘坐几辆汽车,开到勒芒所在的司令部。

将军的副官走到门口,发现情况不对,大声叫道:“他们不是英国人,他们是德国佬!”话音未落,便中弹倒地。

枪声惊醒了比利时警卫部队。他们集中火力,将入侵者悉数杀死。在一片混乱之中,勒芒逃到城西的隆森堡垒,在那里继续指挥防守。

这一遭遇战使勒芒认识到,既然德军的一个旅已经插入堡垒之间的空隙地带。他已没有希望坚守列日市。如果列日被各个方面的德军包围,他的第3师将难逃被歼灭的厄运。于是,他命令第3师撤出列日,与其余部队在卢万前沿会合。

8月6日,比军在前一天击退德军的消息传来,布鲁塞尔一片欢腾,人们如醉如痴。报纸号外欢呼“比利时人的伟大胜利”,心头充满喜悦的人们涌进咖啡馆,互相祝贺,声称要报仇雪耻,整夜狂欢。

次日早晨,他们争相传诵着比利时的公报。公报说,12万德军“完全不起任何作用,发动攻击的3个兵团被切成数块,已成强弩之末”。

盟邦各报也感染了这种乐观情绪,此唱彼和,纷纷报道“德军全线崩溃”,若干兵团已放下武器,大批被俘,伤亡两万,守军在各处战果辉煌,“入寇已被有效遏制”,他们的进军已是“寸步不前”。

设在卢万市的比军司令部里,信心之高,就像比利时拥有34个师,德军只有6个师似的。总参谋部的急进派“正忙于提出各种异想天开的计划,要立即发动一次攻势”。

8月7日,法国政府将法国荣誉军团的一级勋章授予列日市,并将军功勋章授予阿尔贝国王。法国国民议会议长宣称,比利时是在保卫欧洲的独立,是为荣誉而战的战士。伦敦《泰晤士报》宣称,比利时人打破了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因而“流芳百世”。攻击列日的部队“已遭痛击”,自吹自擂的德军认为它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做梦的绵羊,但事实上却未能一举攻下比利时人的堡垒群。

正当称颂之词纷至沓来之时,列日市民在地下室度过了第一个夜晚,这也是20世纪的欧洲人将要在地下室里度过无数个漫长夜晚的第一夜。经历了齐柏林飞船空袭恐怖的一天之后,列日城彻夜受到炮轰,炮弹爆炸声不绝,鲁登道夫的野战炮企图一举慑服该城。这个方法,正如1918年德国大贝尔塔大炮对巴黎进行长距离炮击或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空军和V-2导弹轰炸伦敦那样,毫无效果。

在稠密的炮火削弱了守军的抵抗力之后,埃姆米希和鲁登道夫决定不等其他各旅到来便进入列日。由于比军第3师已经撤退,第14旅没有遇到抵抗就进入了列日市。这一年,鲁登道夫49岁,列日成了他的土伦。

攻击列日的消息传到柏林,德皇欣喜若狂。起初,当比军显得大有不惜一战的气概时,德皇曾痛斥毛奇:“你是怎么搞的?”

可是,得知攻克列日的消息后,他的态度转了180度的弯,把毛奇称为“最亲爱的恺撒大将”,并将他抱住狂吻一通。

但是,市郊各堡垒尚在比军手中,看来比利时人还无意投降。按预定计划,克卢克的第1集团军原定于10日首先出发,向前推进,现在不得不向后延迟。鲁登道夫坚决要求马上把攻城大炮调来投入战斗。

当攻城炮尚在途中时,德国政府作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说服比利时人,在他们的国土上让出一条通道。他们在递交比利时的一份备忘录中说:“既然比利时军队不顾力量悬殊,对优势兵力进行了英勇抗击,从而保持了它的荣誉”,德国政府“恳求”比利时国王陛下和政府别让比利时“继续忍受战争的恐怖”。如果德国部队能获得一条自由通过比利时的走廊,德国准备与比利时缔结任何有关协定,并“庄严保证”绝对无意侵占比利时领土,一俟战争形势发展许可,德国部队就撤出比利时领土。这份备忘录于8月12日送到阿尔贝国王手中,但再次被国王拒绝了。

弱小的比利时在强敌压境危在旦夕的形势下,能奋起反抗,就是在盟国眼中,也是一个令人难以完全相信的奇迹。包括敌人和朋友,没有人想到比利时竟会表现得如此英勇不屈。战后,当有人对此表示赞扬并询问其原因时,阿尔贝国王答道:“我们那时走投无路,不得不如此。”

对外部世界来说,攻击列日的德国部队似乎“已遭痛击”,自吹自擂的德军曾认为能轻而易举地击败“做梦的绵羊”,而事实上却未能一举攻下比利时人的堡垒群。德军不得不在8月9日以后停止前进,以等候增援,不过它等待的不是援军,而是巨大的攻城炮。

8月12日,德国枪骑兵朝卢万方向突破,但在哈伦被德维特将军麾下的比利时骑兵的密集火力所阻击。德维特命令他的士兵下马,拿起步枪,在步兵的支持下投入战斗。从早晨8时直到傍晚6时,沉着的排枪射击一次又一次地击退了手执旗杆矛和马刀的德军的进攻。马维茨的最优秀的枪骑兵遗尸遍野,残余的一点人马向后撤退。

这场辉煌的胜利被布鲁塞尔的兴高采烈的记者们宣布为这次战争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役。比利时参谋部的官员和他们的法国朋友欣喜若狂,恍若已置身柏林,他们认为“德国骑兵的退却是决定性的,德国打算发动借道比利时中部的攻势已被推迟,甚至已经放弃”。

列日堡垒群在敌前巍然屹立。每天早晨,比利时各报都以大字标题报捷:堡垒群固若金汤!

8月12日,即哈伦之战的同一天,正当全世界对固守堡垒的比军能坚持抵抗表示惊奇并认为这些堡垒“决不会陷落”的时候,德军盼望前来结束这种自夸言论的420毫米攻城巨炮终于运到了阵地。

一名目击者说,这些大炮大得简直叫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怪物分成两部分,36匹马拖着,人行道都给震动了。群众看见这件非凡的怪家伙,个个目瞪口呆,异常惊愕。”

“当年罗马人看见汉尼拔的大象部队也不致惊到这个地步。跟着巨炮的士兵,脚步挺直,神情肃穆,像在举行庄重的宗教仪式。这炮真是炮中的邪魔啊!”

列日与外界的联系已被切断。这几门黑色的庞然大物运抵郊区,把堡垒群置于射程之内。它们看起来像“吃得太饱的鼻涕虫”,矮胖的炮管,再加上巨瘤般的制退机筒,使它显得格外的肥大,张开着洞穴般的炮口,对着天空。

8月12日傍晚,一门炮架设完毕,炮口对准蓬蒂斯堡垒。炮手们以垫料保护自己的眼睛、耳朵和嘴。他们俯伏在地上,在离炮位270米远的地方准备发射这门电控大炮。

6时30分,第一发炮弹的巨响震撼列日,炮弹的弧形弹道高达1200米,1分钟后命中目标。炮弹爆炸时的尘土、碎片和硝烟形成巨大的圆锥形,升入300米的高空。

与此同时,斯科达305毫米口径大炮也运抵前线,开始轰击其他堡垒。比利时守军听到炮弹降落时的呼啸声,并且感到爆炸声越来越近,像在自己头上爆炸似的。弹着点在不断地得到校正,他们的恐怖也一阵紧似一阵,炮弹终于在他们头顶上爆炸了,震耳欲聋,钢弹头击穿工事。弹雨阵阵,把人炸成段段块块,强烈的浓烟使人窒息,天花板坍塌,坑道阻塞,地下室内到处是火焰和瓦斯,一片喊声,人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在担心下一发炮弹击中的高度紧张状态中,甚至发疯了”。

在这些大炮开始轰击之前,只有一座堡垒在敌军的冲击下失守。炮击持续了24小时,蓬蒂斯堡垒中了45发炮弹,坍毁不堪,于第二天被德军步兵攻陷。同一天,另有两座堡垒也告失守。到14日,城东和城北两面的堡垒全部失守。堡垒的大炮全部被毁,城北的道路被打通了。克卢克的第1集团军开始向前推进。

攻城炮接着前移,把炮口对准城西的堡垒。一门420毫米口径的大炮被拖过市区去攻打隆森堡垒。到8月16日,12个堡垒中已有11个失守,只有隆森堡垒尚未陷落。

在炮击暂停的间歇,德方派出使者,再次要求勒芒将军放下武器,被拒绝了。于是,一发炮弹命中隆森,在弹药库内爆炸,从内部把整个堡垒炸毁。德军进入时,在一堆破碎的装甲炮塔和冒烟的水泥工事中,发现勒芒将军压在一大块砖石下面,看来已经气绝身亡。

一名满脸污垢的副官守卫在一边,对德国人说:“请对将军尊重一点,他已经死了。”

其实,勒芒还活着,只是被震昏过去。苏醒过来后,他被送到埃姆米希面前,交出指挥刀说:“我是在昏迷中被俘的。务必请你在战报中说明这一点。”

“你的指挥刀并没有玷污军人的荣誉。”埃姆米希显得很大度,同时把指挥刀还给他:“留着吧。”

列日沦陷了,但比利时人没有屈服,他们仍在继续战斗,直到赢得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胜利。

后来,在德国过着战俘生活的勒芒写信给阿尔贝国王:“当时我是乐于献出自己的生命,无奈死神不要我。”

而他的两个对手,埃姆米希和鲁登道夫的脖子上都挂上了蓝、白、金三色功勋十字章,那是德国的最高军事勋章。

隆森堡垒陷落的次日,德第2、3集团军便立即向前推进,这就把德军右翼的全部兵力投入行动,开始其横越比利时的进军。

一按照时间表,这次进军应在8月15日开始。因此,列日之战只是把德军的攻势拖迟了两天。但事实上,比利时给协约国留下的不是两天时间,而是一个奋斗的目标和榜样。

英国官方的历史记载:“列日是丢失了,但由于推迟了德国的进军,对协约国的事业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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