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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书名: 世界经典战役(3) 作者: 刘振鹏 主编 本章字数: 4920 更新时间: 2025-05-09 16:10:31
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德国驻布鲁塞尔公使贝洛成了大忙人。他的保险箱里锁着一封由特别信使于7月29日从柏林送来的密封信件,随附的命令是:“未奉电令,不得拆阅。”
德国军队8月2日,电令到达,指示他立即拆封,将信封内的最后通牒于当晚8时递交比利时政府,并要求比利时人在12小时内作出答复。
贝洛是个单身汉,年初才开始担任驻比利时公使之职。他的办公桌上有只银烟缸,烟缸上有个子弹洞。每当有人问起这个弹洞的来历时,他总是放声大笑一通后才告诉客人:“我是一只不祥之鸟。我派驻土耳其,土耳其闹了场革命,我到中国,又碰上了义和团。这个洞眼就是他们的一颗子弹从窗外飞来打穿的。”
然后,他姿态优雅地把香烟慢悠悠地送到唇边,再补上一句:“不过现在,我是优哉游哉了。布鲁塞尔可真是一派升平啊!”
然而,自从那封密信到达后,他就不再优哉游哉了。
8月1日清晨,德国入侵卢森堡的消息传来,震惊了比利时。面对纷至沓来要求他就保证尊重比利时的中立作出答复的比利时政要,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向心急如焚的客人们许诺说:“比利时对于德国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你邻居的屋顶可能失火,但你自己的房子将安全无恙。”
这种模棱两可的保证自然不能让比利时人放下心来。8月1日晚,阿尔贝国王决定以个人名义向德皇做最后一次呼吁,他和他的皇后、一位有着德国血统的巴伐利亚公爵的女儿伊丽莎白共同商讨拟就了文稿,希望“亲缘和友谊的纽带”使德皇作出私下保证,尊重比利时的中立。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德国的保证,而是冷酷无情的最后通牒。
8月2日晚上7时,德国的最后通牒送到了外交部。当德国人离去时,比利时外交部次官巴松皮埃尔和埃尔斯特便立即奔到外交大臣达维尼翁的房间。他们发现,往日总是镇定乐观的大臣此时看上去面无人色。
“坏消息,坏消息!”他一面说,一面把刚刚收到的照会递给他们。
翻译工作刚刚完成,身任首相兼陆军大臣的德布罗凯维尔走了进来。在翻译宣读那份最后通牒时,室内的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
照会一开始说,德国收到可靠情报,法国拟欲通过比利时国境进犯德国的意图已确定无疑。不能指望比利时军队可以阻止法军推进,因此根据自卫之需,有必要先发制人,以阻止这种敌对性质的进攻。如果比利时人把德国进入比利时国土的行为视为针对它本身的一种敌对行动,德国将深感遗憾。如果比利时能够保持善意的中立,则德国将保证一俟缔结和约当即撤出其领土,保证比利时王国的主权和独立。
照会最后说,如果比利时反对德国通过其领土,则将被视作敌国,今后与它的关系则将听由“枪炮决定”。照会要求比利时12小时之内必须作出“明确无误的答复”。
照会念完之后,是一阵长达数分钟之久的沉默。室内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国家面临的抉择。
比利时疆域狭小,如果决定捍卫独立,那后果如何对室内的每个人是无须明言的。他们的国家将受攻击,他们的家园将遭毁灭,他们的人民将遭报复。不论战争的结局如何,他们对这种后果是不存在怀疑的。如果他们屈服于德国的要求,那将等于听任德国占领比利时,而一个战胜了的德国,是不会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撤出比利时的。不仅如此,他们还将使比利时成为进攻法国的帮凶,成为自身中立的破坏者。不论选择哪条道路,他们都要被占领。
与其跪着生,不如站着死。
“如果我们必须要被化为齑粉,就让我们光荣地化为齑粉吧。”奋起抵抗的火焰在大臣们的心中燃烧。
埃尔斯特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问首相:“那么,我们有准备吗?”
“我们是有准备的。”首相答道。
“是的。”他重复了一遍,好像尽力要使自己相信似的。
但是,比利时的全部军队只有6个步兵师和1个骑兵师,而它们将要对付的却是拟将越过比利时的34个德国师。同时装备不足,缺乏训练,弹药有限。
此时,国王阿尔贝才真正感到作为一个统治者责任的重大。他是国王利奥波德弟弟的次子,利奥波德的亲子夭亡之后,他的哥哥又相继去世。于是,阿尔贝在16岁时成了王位继承人。老国王起初并未对他寄予厚望,把他叫做“封了口的信封”。
可是,在这个信封内,却蕴藏着惊人的毅力和智慧。他沉默寡言,喜欢户外活动、体育锻炼、骑马爬山,爱好科学,关心保护自然环境,酷爱读书,内容包罗万象,举凡文学、医学、航空学、军事学方面的著作,无所不读。1900年,阿尔贝和一位名叫伊丽莎白的德国姑娘结婚。他和王后相亲相爱,生育了3个孩子,家庭生活堪称楷模,深得民众的拥戴。1909年,他登基成为国王。
1913年11月,阿尔贝国王应邀访问柏林。德皇盛宴款待,作陪的有陆军大臣法尔肯海因,海军大臣蒂尔皮茨,总参谋长毛奇等几乎所有的军政要员。在宴会上,德皇指着一位将军对他说,这个人就是受命率师向巴黎进军的人,他的名字叫克卢克。
毛奇在同外国人的交往中向来言语不多,但这次却是一反常态,开怀畅谈。
毛奇对比利时国王说,对法国的战争即将爆发,“这一次,我们一定彻底结束战争。战争到来的那一天,不可抗拒的激昂情绪定将弥漫整个德国,而这是陛下难以想像的。”德国的军队是不可战胜的,愤怒的条顿人是不可阻挡的,他们足迹所至,留下的标志将是一片废墟,德国必胜无疑。
他告诉客人,总参谋部已是万事皆备,“法国人必须绝对停止对我们的挑衅和攻讦,否则我们就不得不以兵戎相见,而且越早越好,我们早已不耐烦长此保持戒备了。”
他问比利时武官梅洛特,如果一支外国大军入侵比利时国土,比利时将何以自处?
梅洛特的回答是,比利时将捍卫中立。
毛奇力图弄清比利时是仅仅抗议一下了事还是将奋起抗击,于是逼他说得更明确一些。
梅洛特答道:“不论哪个大国进犯我们的边界,我们都将全力抗击。”
毛奇以平淡的口吻说:“光有良好的愿望不行,你们还必须有一支能够履行中立责任的军队。”
德国之行使阿尔贝认识到,大战在一步步逼近,比利时的中立受到了威胁。他决心为维护比利时的独立而奋斗到底:“我们决心向着蓄意侵犯我们领土的任何大国宣战;决心竭尽全部力量和全部军事资源,在任何需要的地方,甚至越过疆界,进行战争;并且决心一直打下去,即使在进犯之敌败退之后,仍将继续打下去,直至实现全面和平。”
1914年8月2日上午9时,阿尔贝国王主持国务会议。
他在开幕词中说道:“不论后果如何,我们的回答必须是‘不’。我们的责任是捍卫我们的领土完整。对此,我们必须坚定不移。”
同时,他要求每一位与会者都不应抱有任何幻想,后果必将是严重的,可怕的,敌人必将是残酷无情的。
首相也警告那些动摇不定的人切莫相信德国保证在战后恢复比利时完整的诺言:“德国一旦战胜,比利时不论持何种态度,都将被并入德意志帝国。”
但是,在总参谋长塞利埃将军起身说明比利时将采取防御战略时,他的副参谋长里克尔上校低声喝道:“我们一定要狠揍他们的要害。”
副参谋长建议先发制人,在侵略者越过比利时边界之前就在他们自己的国土上打击他们,听者俱感诧异愕然。
靠如此少的军队,去抵抗如此众多的敌人,实在是有些不自量力,以卵击石。但是,那些出身于军事学校的参谋人员,则深受法国鼓吹冲动和殊死进攻那套学说的感染。他们得出的一条惊人的公式是:“要使我们不受忽视,关键在于我们必须进攻。”
不论这种精神多么威武雄壮,这一公式却是与比利时的实际情况格格不入的。且不说比利时的兵力是否允许其实施进攻战略,仅就一个受中立条约约束只能制订防御计划的国家而言,总参谋部竟然尊崇进攻便已经是一件咄咄怪事。
由于总参谋部成员意见分歧很大,使得各种主张争执不下。一派主张制订进攻计划,一派主张进行防御。结果是采取了一项折中的计划。
午夜休会后,正当一个由首相、外交大臣和司法大臣组成的委员会在外交部草拟复照时,德国大使来访。
几位大臣惊异不已。此时已是深夜1点30分,他来干什么?
德国人此来,是想知道他们那道最后通牒的效果如何。那道通牒,白纸黑字,它对比利时民族自尊心的影响也已无可挽回。几年来,德国人一直这样告慰自己,比利时不会反抗。但是现在事到临头,他们开始深为焦虑不安。
比利时气壮山河、响彻云霄的一个“不”字,定将有如雷鸣,震荡全球,对其他中立国家的影响势必对德国不利。德国最担忧的倒不在于中立国家的态度,而是比利时的武装抵抗将会耽误它的时间表。如果比利时决心抵抗,而不是拱手让路,德国就必须从进军巴黎所需要的部队中留下若干师来。比军破坏铁路和桥梁,就可以切断德军的进军路线和给养供应,从而造成极大的麻烦。
因此,德国政府苦思再三之后,不得不遣贝洛深夜造访。可是,德国人没有得到他所需要的答复。
半夜2时30分,国务会议在王宫复会,通过了大臣们提交的对德复照。
复照申言,比利时政府如果接受德国的建议,它“将牺牲其民族尊严,背叛其对欧洲的义务”。因此,它将“坚决以其权力范围以内的一切手段抵抗对其权利的每一进犯”。
凌晨4时,会议结束。达维尼翁回到外交部,指示政务秘书向德国公使递交复照。
上午7时整,正是12小时期限的最后一刻,这位政务秘书按响了德国使馆的门铃,将复照交到了贝洛的手中。
回家途中,这位政务秘书听到了报童的叫卖声,晨报宣布了最后通牒的全文和比利时的答复。人们正在阅读这些新闻,激动的人群发出了刺耳的惊叹声。
比利时无所畏惧的一声“不”,振奋了人心。许多人认为,这样一来,德国可要绕过他们的国土而不致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德国人是危险的,但还不是疯子。”人们如此相互告慰。
甚至在王宫,在内阁,也仍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认为很难想像德国人竟会明知错误,还要自绝于人,蓄意发动战争。
但是,他们最后的一线希望很快破灭了。8月3日晚,德皇的答复传到了比利时,其内容不过是再次劝诱比利时不战而降:“正由于怀着对比利时的最友好的愿望”,德国才提出了严肃的要求。“正如所提条件已经阐明的那样,能否维持我们以前和目前的关系,仍然取决于陛下。”
阿尔贝愤怒了:“他把我当作什么啦?”
他立即下令炸毁列日附近马斯河上的桥梁,以及与卢森堡交界处的铁路隧道和桥梁。
8月4日清晨6时,贝洛最后一次来到布鲁塞尔的外交部,递交了一份照会:鉴于他的政府的“善意的建议”遭到拒绝,为了自身安全,德国将不得不采取措施,并“于必要时兵戎相见”。
德国人仍然希望比利时人在为了面子起见开了几枪之后,会接受劝告,唯其如此,最后一份照会只是说“以兵戎相见”,而没有宣战。
下午,贝洛的一等秘书施图姆倒在一张使馆的椅子上。
“唉,可怜的笨蛋!”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一半也是自言自语,“他们干吗不避开压路机呢?我们并不想伤害他们,但是如果他们挡路,那就得给碾成粉末。咳,可怜的笨蛋!”
只是后来,才有人反躬自问,这一天到底是谁做了笨蛋。奥地利外交大臣后来终于发觉这一天正是“我们招致最大灾难的一天”,甚至德国王储也沮丧地承认这一天是“我们德国人在全世界心目中输掉第一个大回合的一天”。
上午8时刚过,第一阵土灰色的浪涛在离列日48公里的格姆梅里希冲过了比利时边境。比利时宪兵从哨所里开了火。这支德国派来攻打列日的先遣部队,是埃姆米希将军率领的,计有6个步兵旅和3个骑兵师,各步兵旅都配备了大炮和其他武器。德国人在日暮前到达了马斯河畔的维塞,这座城市成了后来一系列废墟的首当其冲的一个。
在布鲁塞尔,德国入侵开始后1小时,阿尔贝国王身穿军装,骑马去国会,跟随着他坐在马车上的,是他的王后和3个孩子。
一路上,家家户户挂着国旗,拿着鲜花,街头巷尾满是兴奋激昂的人群,素不相识的人们相互握手,欢笑与呼号交杂一片,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朝着国王而来。每个人的感情,“都被他和他同胞之间的共同的爱和共同的恨的纽带联结在一起”。
国王在国会发表演说,慷慨激昂,只是声音稍有颤抖。
他回顾到创建独立的比利时的1830年的国会会议时问道:“先生们,你们是否矢志维护我们先辈留下的这份神圣礼物,使其不受侵犯?”
议员们难以自已,起立高呼:“是的,是的,是的!”
美国大使记述了这个场面。他特别注意到了国王12岁的继承人。天长日久之后,这位12岁的男孩还会想起今天这个令人激动的场面吗?
令人遗憾的是,这个男孩,在他登基做了利奥波德三世之后,忘记了今天的场面,在1940年向德国的另一次侵略屈膝投降了。
国王的演说结束后,街头巷尾激情高涨,如痴似狂。一向为人瞧不起的军队现在成了英雄。
人们同仇敌忾,齐声高呼:“打倒德国佬!处死杀人犯!比利时独立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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