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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货”马哓哓的危言耸听
书名: 密语 作者: 李晓平 本章字数: 8363 更新时间: 2024-12-30 16:48:04

“蠢货”是杨测送给马哓哓的专属名词。他不止一次当着楚河的面骂马哓哓是蠢货,而且骂的时候,声音还足够大,大到如果马哓哓想听,就一定能够听得到。

马哓哓原本不叫马哓哓,而是叫齐晓晓。齐晓晓这个名字还是杨测的妈妈虹姐给她起的呢。马哓哓出生时,楚河的妈妈夏堇已经去世了,三个总是形影不离的闺密,就只剩下了虹姐与马哓哓的妈妈马玉涵两个人。马哓哓落户口的时候,因为马阿姨还在坐月子,而马哓哓的父亲齐一彬在马哓哓出生前便失踪了,所以落户口的差事就落到了虹姐的身上。因为马哓哓是在拂晓出生的,虹姐就顺手在表格上写上了齐晓晓这个名字。

马哓哓上初中后,也不知是粗心,还是故意,常常把“晓”的“日”写成“口”。那天学校来了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实习老师,当那个实习老师看到齐哓哓这个名字后,先是歪着头想了想,又打开词典查了查,一双明亮的眼睛便定在马哓哓的身上了。当她看到马哓哓那超大的裤裆时,便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那天,马哓哓穿了一条裤裆超大的哈伦裤。马哓哓从小到大,一直喜欢穿奇装异服,她也因为这个经常挨老师的批,可她每次挨批后,只会老实那么几天,等老师忘了这件事,她就又穿着更加奇特的衣服来上学了!反正当时她的母亲正开时装店,所以马哓哓总是穿着内带标签的时装风里来雨里去。一开始楚河也弄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么懒,懒得连标签都不摘下去。直到后来测哥偷偷地向他揭晓了谜底,他才知道,原来马哓哓穿过的衣服,后来又都被人买走了,并且买的时候,价格还贵得惊人。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同学们早就接受了马哓哓的这种“抽风式”穿衣风格。但实习老师不知道啊,所以她才对马哓哓感到惊奇:“太有创意了!齐哓哓,你连名字都叫得这么勇敢!”见班里的同学都不解地看着自己,实习教师便把齐哓哓这三个字大大地写在了黑板上,想了想,又在哓字上标了拼音“xiāo” 。

尽管实习老师已经把名字写在了黑板上,可马哓哓和大家一样,并没有弄明白实习老师为什么夸她勇敢。当时在全班,就杨测一个人弄明白了,因为他立即翻开了那本老词典。实习老师夸马哓哓勇敢,也没有讽刺马哓哓的意思,而是真心地夸赞她,是啊!如果不勇敢,哪个人敢叫如此不吉利的名字呢?

令杨测没想到的是,听了实习老师的话,马哓哓脸上竟然笑开了花儿,她不仅没去纠正实习老师的话,还在一个崭新的作业本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马哓哓”三个字,写完了,她便把作业本朝坐在后桌的杨测和楚河举了举。从她脸上那郑重的表情,二人立即知道了她的意思:从此,马哓哓这个名字将代替齐晓晓了。

“齐晓晓的脑袋让驴踢了咋的?连词典都不查就改名,她真是一个蠢货!”杨测转头就对楚河说,声音大到马哓哓完全能够听得到。

见楚河也蠢货一般地看着他,杨测就再次打开词典,让他看“哓哓”的解释。“一个人的名字多重要啊?相当于自己的命!因为名字天天都得被人叫,所以它就像一种祷告呢!”说这句话的时候,杨测的声音依然足够大,或者当时班级真的太乱了,马哓哓才没有听见?

“齐晓晓,你还是别改名了!继续叫齐晓晓吧!”下课后,楚河趁杨测出去的空当儿,立即打开了那本词典,把它小心翼翼地伸到了马哓哓的眼皮底下,因为他实在不忍心马哓哓真的变成蠢货。

“大河啊!好大河!就算我求你了!别总是这么婆婆妈妈的行不行?

一个名字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个代号而已!犯得上那么较真儿吗?我能叫马哓哓够好的了!毕竟没叫马屁吧?从今往后,我就叫马哓哓,听见没?”马哓哓看都没看那翻开的词典,啪的一声就把词典给他扔回来了。

从小学到初中,三个儿时伙伴一直都在一个班级读书,直到上高中的时候,因为马哓哓突发奇想,突然要去当什么音乐大师,才与杨测和楚河分开了。但即使没有分开的时候,马哓哓也总是这么大大咧咧地对待楚河,要么呼三喝四,要么不理不睬。

这次野餐,三个人本来计划吃完饭后,再去KTV 号那么几嗓子的,可因为杨测突然接到了单位的电话,匆匆离开了,聚会只能中止。杨测临走前,对马哓哓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把楚河安全送回酒店,可在马哓哓送楚河的途中,楚河的牛脾气又犯了,非逼着马哓哓送他到杨测的单位不可。

“求你了!哓哓,你就把我送到测哥那里去吧!我真的太想看看测哥他们是怎么办案的!”楚河低三下四地说。

“我最厌烦的地方就是公安局,我说过多少遍了!”马哓哓不高兴地说。

“你把我送到那里就行,要不,你把我从车上放下来,我打车去!”

楚河执拗地说。

“你呀!真是个疯子!”马哓哓叹了一口气,只好改变了路线。

测哥单位的办公楼,坐落在瑶城东南角,那是一幢新建的二十层大楼,上面不仅挂满了彩旗,楼面装饰得也格外豪华大气。因为地处正在拆迁的居民区,所以这座矗立在废墟之上的大楼就给人一种怪异的突兀感。

与很多公检法的大楼一样,瑶城公安局大楼也有一种威风凛凛的气势,尽管楼的上方飘着祥和的彩旗,但那种气势就像乔装打扮的美女杀手,无论多么温柔,也掩盖不了眼里的腾腾杀气。

马哓哓的越野车此时不仅速度快得肆无忌惮,向楼前冲刺时的姿态更显得蛮横无理,随着嘎的一声刹车响,越野车才昂昂然地停了下来。

马哓哓都已经下车了,楚河还战战兢兢地坐在车里四下观望呢!可令他奇怪的是,宽敞的台阶下方,还真就没有一个警察走上前来,阻止和训斥马哓哓。楚河暗暗地擦了一下手心里的汗,从车里出来。

从车里一下来,马哓哓就昂昂然拾级而上了,一双洁白的运动鞋踩在高高的台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楚河呢,正好和马哓哓形成了对比,只见他先是仰起头向大门那边仰望了一眼,才慢腾腾地向台阶上走去,当然也是弯着腰,刚蹬上十几个台阶,就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马哓哓每上几个台阶,就会回头关照地看楚河一眼,见楚河抬头看了自己一眼,马哓哓突然轻蔑地冲楚河翘了下嘴角。楚河以为她又要奚落自己了,没想到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我说这里干吗把门槛弄得这么高?哼!就凭这种理念,也不可能‘俯首甘为孺子牛’!”

楚河没有接她的话茬儿,继续闷着头向上攀行。马哓哓几步追了上来,突然又恨恨地踏了下台阶说:“我恨死这帮犊子了!”

“犊子”是东北方言,可马哓哓并不是东北女孩儿,也许看东北小品看入魔了吧?说话的时候,常常冒出几句东北话。

“我说哓哓,你干吗这么恨警察?警察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楚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两只细细的眼睛充满了迷惑。

“我被警察抓过,你信不?”

楚河想都没想,立即摇了摇头。

“就在上个月,我因为涉嫌盗窃,被警察关了整整一夜。后来测哥帮我交了三万元的保证金,我才能取保候审。你信吗?”

楚河还是连连摇头。

“你还有啥不信的?那天我为什么又向你借了三万元?不就是为了还测哥吗?”

楚河惊愕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带头抓我的,是一个名叫云落的女警察,她当时是那个派出所的副所长。”

“云落?”楚河突然笑了,“哓哓,你又在拿我开心了!云落哪是人的名字呀?也没听说百姓家里还有云呢。”

马哓哓突然扳过楚河的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真的没有开玩笑,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因为盗窃一家理发店老板的玉佩,被一个叫云落的女所长抓了个现行。”

“你的意思……你真的盗窃了人家的玉佩?”楚河都结巴了。

“你相信吗?”马哓哓依然直直地看着楚河的眼睛。

楚河突然神情庄重地伸出右手,发誓般说:“无论落魄到什么地步,你马哓哓都不会去盗窃的!别说是一个小小的玉佩了!即使价值连城的珠宝,你马哓哓也不会动心的!你马哓哓是谁呀?你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提琴家呀!”

“可是,云落派出所的那几个民警真的当场在我的兜子里翻出了失主的玉佩呀!”

“我……我还是不信!”

“如果这件事不是我亲身经历的,我当然也不会相信!”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往你的兜子里放了玉佩?”

“如果没有人放,玉佩会自己跑到我的兜子里去吗?根据当时的情况分析,有条件往我兜子里放玉佩的,只有云落,因为玉佩丢失时,她就坐在我理发的单间里。也就是说,那天在理发店里发生的所谓盗窃玉佩的案件,就是那个叫云落的副所长自导自演的一场猫抓耗子的闹剧。”

“云落?你是说那个叫云落的女警察偷偷地往你的兜子里放了失主的玉佩?然后又抓了你?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呀?”

“当然是为了出色地完成‘打盗抢、保平安’的工作任务啊!”

“她、她不是人民的警察吗?人民警察不是为老百姓服务的吗?可她这么做,不是在祸害老百姓吗?”楚河都结巴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当然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警察!”

楚河惊恐地看着马哓哓,眼睛始终都是圆圆的:“如果那个叫云落的警察,真的做了这种事情,那她这个警察,就的确是太恶毒了!”

“我们对人性最大的误会,就是以为只要是人,就都会有点人性和良心。”马哓哓恨恨地说。

小时候,楚河曾经问过爷爷:“爷爷爷爷,当警察,戴大盖帽,是多么威风啊!可你为啥不当警察了?”

爷爷思索片刻,才语重心长地说:“警察当然是光荣的职业!爷爷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使这身制服蒙污,才放弃当警察的。”

楚河皱着眉头想了好久,还是没有弄明白爷爷的话。

见楚河疑惑,爷爷便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有些事,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还是等你长大以后,爷爷再详细和你说吧!”

可当楚河终于长大成人之时,孙子却再也无法和爷爷心平气和地亲密对话了——除了那一次令楚河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山间争吵。

尽管楚河一直没弄清楚爷爷辞职的原因,但楚河对警察这一职业的景仰,却始终没有改变过。也正因为这种景仰,当他听了马哓哓所遭遇的事情后,才感到如此震惊,也平生第一次对警察这一职业产生了质疑。

“大河!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神经这么脆弱,我真不应该把这种烦心事讲给你听!”

就像没有听到马哓哓的话似的,楚河依然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大河!你……咋的啦?”马哓哓突然小心地碰了碰他。

“人活在世间,虽然每个人都有离不开的人,但最后每个人都得离开不是?”楚河虽然心里想的全都是关于警察的问题,可说出来的话,却和警察一点儿都不沾边儿。

见马哓哓满脸都是疑惑,楚河就更卖力地说起来了:“我的意思是说,人无论有多少朋友,但最后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死!既然每个人最后都得自己一个人去死,那大家还往一起凑什么?”楚河关于警察的话,越说越远。

“死其实很容易的,活着才不容易,大家往一起凑,就是为了好好活呀!”

“可什么样的活,才叫好好活呢?本来我觉得最好的活,就是咱们三个一起在郊外野餐。可盼呀盼呀!好不容易盼到咱们三个人真在一起野餐了,可为啥每次野餐都以失望告终呢?”

马哓哓打断了楚河的话:“大河,你就是太能钻牛角尖!人只要能喘气儿,就不要较真儿,‘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是我活着的时候的座右铭!”

“你的意思……你死的时候也有座右铭?”

“我的傻子欸!人若死了,就啥都没有了,即使真有座右铭,也屁用没有了!”马哓哓说罢,就噌噌噌地向上蹿去,转眼蹬到了最上面的台阶。瞧她的背影,楚河知道她是不愿意继续和自己废话了。

直到马哓哓消失在大门里,楚河才渐渐恢复了常态,快步追了上去。

推开大门,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很宽敞的大厅,大厅上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天井四周围着白色的栏杆,栏杆的两边就是三楼办公室的走廊,站在大厅里还能看到几扇办公室的门。

楚河仰头向棚顶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排列着六扇明亮的天窗。但天窗并不通天,虽然天窗里同样泻下了明晃晃的光,但那种光真的不是日光,仅仅是酷似日光的灯光而已。也许是新楼吧,还来不及装进各种设备,偌大的大厅,便显得空荡荡的。除了门边有一套小桌小凳,剩下的就只有堆在墙边的装修材料了。

大厅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走廊,通往左右两边的办公室,左侧第一个房间,面向大厅开了一扇窗,一看就知是门卫处。透过窗口向里看,发现里面除了明亮的灯光,并没有一个人。

门卫处的门,对着一扇通向电梯和楼梯的门,马哓哓一进大厅,就快步向电梯那边走去。楚河边向里面走,边往门卫处扫了一眼。他发现门卫处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并不太大的显示器,一看就是监控显示屏。

此时显示屏里也是一女一男,女的一身休闲装走在前边,梳着马尾辫儿,身材窈窕,脊背挺得笔直;跟在后面的男人则穿一件皱巴巴的鸡屎色的夹克衫,不仅驼背,还显得鬼鬼祟祟的,一边走,一边贼眉鼠眼地向后面望。

突然听到大脑里嗡的一声响,后面的那个男人就猛地站直了。回转身的同时,眼睛也顿然瞪大……直到此时,楚河才意识到,显示屏里面的两个人,正是马哓哓和楚河自己。

这个意外发现,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打在了楚河的脸上,一下子就把楚河打蒙了——那个猥琐佝偻的男人真的是你楚河吗?

以前的楚河多么注重仪表!多么潇洒俊逸!因为长相漂亮,以前的楚河不是经常被人夸赞吗?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楚河再也听不到那些赞扬声了?

——难怪连两小无猜的马哓哓都要对你保持警惕!

楚河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棕色夹克上衣,这件衣服还是楚河回瑶城的前一天,在商场新买回来的呢!楚河暗暗拽了拽衣襟,发现上面根本就没有褶皱,可为啥到了监控镜头里,它就变得皱皱巴巴的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男子从走廊深处快步走了出来,前面的那个四十多岁年纪,面容黝黑,身材健硕;后面的那个二十四五岁,身体微瘦,但挺拔秀颀。两个人都步履匆忙地向前走着,走到楚河身边时,前边的男子还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一眼,但并未停下脚步。虽然两人都身穿便衣,但在公安局里楚河却能从气质上推断出这两个男人都是警察,并且前边的是领导,后面的是下属。

就在两个警察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之时,楚河又向监控显示屏里瞟了一眼,他发现显示屏里的自己虽然也挺直了脊背,但与疾步走过的两个警察相比,还是存在明显的差异。那两个警察别说身姿和步伐了,连背影都像警察。可自己呢!尽管身高和他们不相上下,却找不出一丁点儿警察的影子。

同样的便衣,同样的个头,同样的年纪,并且同样是警察,可你为什么显得这么差呢?到底差在哪里了?楚河又傻傻地杵在那里了。

精神长相!一个声音突然划过楚河的脑际。

楚河的脑海里又闪出了杨测在小视频里的身影,如果用词形容他的精神长相,应该用什么词汇好呢?

楚河郁闷的心突然像开了一扇窗似的亮了,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也许楚河的笑声过于怪异了吧,前面的那个领导突然回头剜了楚河一眼,礼貌地问:“您找谁?”

楚河刚刚直起来的身子立马就堆下了,吞吞吐吐地说:“我找……杨哥!”

跟在后面的那个警察立即止住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盯着楚河看。楚河发现,与领导相比这个警察的眼神更像一把尖刀,不仅寒光四射,还锋利无比。

马哓哓已经按开了电梯的门,见楚河突然被两个警察拦住了,马哓哓便用手挡住了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声音凌厉地冲楚河喊道:“大河,快一点儿行不行?测哥办公室在七楼呢!”

“你们进来登记了吗?”后边的那个警察快步地走了回来,脸色沉得都能滴下水来,他边走边向门卫室看了一眼,嘴里喊着,“老张!老张!”

“马上啊!等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了过来,但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大河,你还磨蹭啥呢?”马哓哓的声调又拔高了三度,声音里充满了火药味。

就像受到了挑衅似的,年轻警察的脸上迸发出一股激愤,目光凌厉地瞪了马哓哓一眼,刚要张口训斥,可话还没等说出来呢,眼珠儿却突然定住了,继而整个身体也猛然凝固,成了一个惊愕的雕像。

他的这种惊愕来得实在太快了,当然消失得也快,还未等那惊愕完全释放出来呢,一种惊喜就礼花一般绽开了:“您……不是马老师吗?实在抱歉!我刚才没有看到您!我是冷天龙啊!您不记得我了吗?”

马哓哓闻听此话,便不再发飙,虽然她目光茫然地瞟了他一眼,但怒气却依然在脸上挂着。

这个自称冷天龙的警察,在笑的时候,白皙的瓜子脸不仅绽开了粉红色的花儿,刀子似的眼神里也飘满了透明的柔情——人这一张脸啊!

尽管巴掌那么大小,怎么如此风云变幻呢?变得甚至比风云还快!

见马哓哓还站在那里发愣,冷天龙几步走到马哓哓身边,热情洋溢地说:“您对我真的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吗?离上次您在大剧院演出这还没到一个月呢!”冷天龙还想继续说下去,一眼瞥见领导正充满疑问地盯着自己呢,笑容才收敛了些,“您上次演奏的《殇》,实在太抓人心了!

我回去后又在网上搜了一下!没想到您在网上更出名!有那么多的粉丝。对了,我还在网上给您留言了呢!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网名也叫冷天龙。”他就那么一边说着,一边不自然地搓了搓手。

“那天到台上给我送花的……就是您吧?谢谢您的花!”马哓哓尽管嘴里道着谢,脸上盛气凌人的神情却丝毫未减。

“对!对!对!那天给您送花儿的,就是我!”见马哓哓终于想起了自己,冷天龙显得快乐极了。

站在那边的领导,愈加不耐烦了,他长着一张四四方方的黑脸,两道浓浓的剑眉,此时那两道剑眉都快拧成一个黑疙瘩了:“天龙!你还啰唆啥呢?赶紧把老张喊回来,详细问问他们俩咋回事,然后抓紧过来!”领导说罢转身就走。

“庄队!她是马老师……就是……拉大提琴的那个马哓哓老师!”冷天龙既不想冒犯马哓哓,又怕冲撞了领导,一时间显得两头为难,手足无措。

冷天龙的这句看似普通的话,突然触到了那位领导的心。直到看清了马哓哓的脸,那张绷得紧紧的四方脸,才眼见得松缓了:“您就是……马哓哓老师?久闻大名!久闻大名!我叫庄重,很高兴认识您!”领导说这番话时,尽管那张黑黑的四方脸并没有露出一点儿笑容,但他却大踏步地走回来了,走出了一派军人的风姿。

“庄队是我们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冷天龙介绍着说。

见马哓哓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们,庄重紧绷绷的四方脸突然令人意外地挤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很勉强,就像挂在黑瓷碗上的霜花。

“是这样的,马老师!因为压了太多的案子,我们的民警全都在超负荷地加班工作。为缓解大家的心理压力,我就让冷天龙每天都给大家播放几段舒缓的音乐,可天龙这小子偏偏只崇拜您一个人,总是反复播放您的大提琴曲。还别说,您的曲子真的非常好听,不仅舒缓了神经,还让我们感受到了音乐的无穷魅力。”庄重说罢,就爽朗地哈哈大笑了。

楚河惊异地看着这三个人,心里说:难怪马哓哓总是那么嚣张跋扈呢,原来她是被这些粉丝惯坏了!不仅网上的粉丝惯着她,连威严无比的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也这么崇拜她……这时,一个身穿警服却没有佩戴警衔的老人,从走廊那边急匆匆地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管钳子。见了庄重他们,他远远地就笑着说:“卫生间的自来水管子有点漏水,趁这工夫没事,我去修了修。”

楚河心里突然一动,因为这位老张的声音像极了自己的爷爷。

“咋的啦?”老张这才眼神直直地看了一下楚河,仿佛这四个人当中,只有他是个坏人似的。

在老张那探照灯似的注视下,楚河再次低下头去,一时之间手脚都变得多余了。马哓哓立即解围说:“他叫楚河,和你们刑警一中队的中队长杨测是同学。”也许楚河怯懦的神情提醒她什么了,马哓哓又加了一句,“他现在是警校老师,刚被警校特招去的。”

庄重审视地看了看楚河,字斟句酌地说:“楚河这个名字……我倒是听人说起过!你是不是千紫集团楚汉老总的……那个据说性格非常古怪的宝贝大孙子呀?我听说你连你们家的万贯家财都不稀罕,非要自立门户?楚老总是我们公安局的老前辈!我们局里的人都非常尊重他!”听了庄重的话,楚河的脸腾地红了,从心里往外觉得给爷爷丢了面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真不巧,杨测正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恐怕今天……你们是白跑了!如果你们有什么急事,我可以代为转达。”庄重抱歉地冲马哓哓和楚河笑了笑。

冷天龙看了看手表,便用请示的眼神看着庄重,小声说道:“现在离六点……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四十分钟以后,杨队就有时间了。”冷天龙也许太想和马哓哓多待一会儿了,才冒冒失失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庄重一眼就看透了冷天龙的心,只见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一边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离六点……就剩下四十分钟了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说着说着,他的脸上便现出了一丝愁容。

见马哓哓和楚河都在望着自己,庄重才勉强笑了笑说:“不是我故意让你们白跑路,而是我们的工作实在特殊,常常身不由己。如果二位不着急,你们也可以等杨测一会儿,不管杨测能不能完成任务,到了六点,他都有时间了!”

见庄重如此说,冷天龙立即兴奋起来,讨好地看着马哓哓说:“杨队现在就在一楼审讯室呢。我们正好也要到那里去,你们不如和我们一起,到一楼的民警值班室等他!”

冷天龙的话还没说完,庄重就瞪了他一眼,责备他说:“咋能让美女音乐家去那种地方?你不如把他们领到杨测办公室去,顺便让其他民警们也认识认识咱们的音乐家。”

“我们不如就去值班室等测哥吧!测哥那么忙,就别让他跑来跑去的了!”楚河边说边冲着庄重和冷天龙捣蒜般地点头。

听了楚河的话,庄重犹豫了一下,又征求地看了马哓哓一眼。见决定权全在马哓哓这里呢,楚河立刻又把目光射向了马哓哓。

马哓哓便强忍着满心的不情愿,无奈地说:“去值班室也行!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么贸然去,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庄重便笑了,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说:“那里就是一个值班室,又不是看守所,哪有那么多的禁忌?”说着就迈开军人般的步履,先行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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