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猎衣扬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猎衣扬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书名: 虎辞山 作者: 猎衣扬 本章字数: 6567 更新时间: 2025-05-19 17:23:35

乙亥年八月初六,宜安葬立碑、修坟破土,忌开业入宅、安门作灶。

白骨塔旁外野草坡,田木匠正叼着一根草杆,骑在一匹枣红马上。

草坡之下,一群和尚抬着三五“狗碰头”(一种非常薄的棺材,刨尸体吃的野狗用脑袋一撞就能撞破)来到坟岗子边上挖坑,这些和尚都来自周边小庙,平日里帮着衙门收掩“路倒儿”,按月领些贴补接济。

冷风吹过,田木匠的眼珠向下一瞟,看着草杆飘动的方向幽幽笑道:

“好风凭借力,大吉。”

言罢,田木匠用黑巾蒙面,左手勒缰绳,右手捻长枪,两腿在马腹上一夹。

“驾——”

枣红马得令,撒开四蹄,从土坡上俯冲而下,卷起一路烟尘直奔白骨塔前的广场。

左数第二根杆子上挂着的就是魏傻子的人头,只要田木匠帮甲四抢回人头,甲四便将院里的那颗牛筋树拱手相赠。

“什么人!”看守人头的几十个兵丁听见马蹄响,纷纷聚到一处。

“莫慌!贼人单骑,快抬拒马!”兵丁里的把总拔出了腰刀,呼喊着手下人,将四具拒马搬到了田木匠必经之路上。

《通典·兵五》:“拒马枪,以木径二尺,长短随事,十字凿孔,纵横安检,长一丈,锐其端,可以塞城中门巷要路,人马不得奔驰。”说白了,就是一种防御骑兵冲刺的障碍物。

田木匠马快,对方刚摆好第一具拒马,他已冲到眼前,在马蹄距离拒马不足五步远的时候,田木匠单手提枪,枪根压在肘尖下,向前一扎,枪头先马蹄一步扎在拒马之下,田木匠运转枪杆借助,马力一撑一勾,一撩一崩,直接将拦路的拒马挑开。

四五个兵丁措手不及,被他接连扎倒,快马趋势不减,踩着一个兵丁的尸身跃进了白骨塔前的广场,众兵丁惊惧之下,作鸟兽散,田木匠骑在马上,一枪一个,雪白的枪缨染得血红发黑。

“别乱跑!别乱跑!快结阵!”带队地把总是个懂行的,大声呼喝士卒结阵。

一匹马六七百斤,一成年男子就算不着甲胄也得有一百多斤,加在一起少说也有一千斤,在高速奔跑下爆发的冲击力,远非普通步卒的人力所能抗衡。再将马上骑兵居高临下,用长枪捅人是俯攻,而步卒向上拦扎骑兵是仰攻,一个省力一个费力。人是两条腿,马是四条腿,在进退速度上骑兵显然占优。

“盾在前,刀在后,莫走了贼人!”把总收拢士卒,开始结阵,田木匠虚晃一枪,奔东北方向移动。把总手下有弓兵十数人,此时聚拢一处,纷纷张弓搭箭,田木匠没有披甲,只能将身子挂在马侧,一手扳住马鞍,一手抡枪荡开来箭,乱箭横飞,人马嘶鸣,那几个挖坑的和尚吓得魂不附体,扔了棺材抱头鼠窜。

就在众兵丁围捕田木匠正酣之际,坟岗子上尚未来得及掩埋的一具狗碰头“砰”的一声碎裂开来,从中跳出了一人,此人腰间挂一肘长砍刀,窜出棺材不到五六个呼吸的光景,就跑到了塔前的竹竿底下,手起刀落将挂着魏傻子头颅的竹竿砍刀,扯下腰后拴着的白布,将人头一裹,背在了身后。

此人正是甲四。

“不好!贼人声东击西!”那把总回过味儿来,弃了田木匠不追,带着人马往回跑,来围甲四。甲四一刀一个,砍翻了两个腿快的士卒,抱起地上的竹竿,白骨塔前的广场有两道半人深,两丈宽的排水沟,里面淤满了裹着泥浆的浊流,甲四助跑十几步,将杆子往地上一撑,跃过了排水沟,向南狂奔。田木匠扭转马头,从后追来,纵马穿过人群,大枪连抖,挑死了七八个弓手,两腿一夹,打马一纵,凌空跃过水沟,将长枪一递,送到了甲四身前,甲四伸手抓住枪杆,田木匠向后一拉,将他拽到了马上。

“驾——”田木匠一勒缰绳,带着甲四眨眼间便跑出了百十步,不到盏茶的光景,便钻入了一片密林。

密林深处,田木匠和甲四并肩而立,一人手里一囊酒。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啊?”田木匠打破了沉默。

“这人……不能总在竹竿子上挂着,得尽快入土为安,我托人找了个风水先生,让他帮着寻了片好地,说是……说是那地方前有照、后有靠,上对文曲,葬进去下辈子不但能托生个富贵人家,还能识文断字,考上举人。”甲四呷了一口酒,嗓子火辣辣地疼。

“真的假的?说这么玄乎,不会是骗子吧!”

“谁知道呢,没准儿……心诚则灵吧。我这傻徒弟跟了我许多年,活着时没享过一天福,希望他下辈子……唉!”

“这趟白事一来一回的忙活完,少说也得半个月吧。你这回杀的可是洋人,城里边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追拿凶贼的海捕文书里你挂着天字第一号的招牌,是这样……我有个表哥在苏州开酒楼,你若要跑路,可以去他那儿!”

“办完了白事我还回天津,仇人没杀净,我哪也不去。”甲四仰头喝干了酒囊里的老酒,拍了拍包裹里魏傻子的人头,大步流星的离去,田木匠皱着眉头,几次想叫住他,但都没能张开嘴。

甲四和田木匠都是习武的人,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这口气不仅是五脏呼吸,更是武人的骨头、信仰和念想。

虽然田木匠和甲四相交不多,但是……他懂他!

甲四这一去,就是十八天。

天津卫从不缺新鲜事儿,甲四杀人砍头留字号的段子在市井间流传不到三天就没人乐意听了,说破大天去,他甲四不过是个心狠手辣的杀人犯,除的杀的是个洋人外,行事上算不得有多新奇。而最近这段日子,人们在街头巷尾、酒楼茶馆谈及最多的一个名字唤做——赫青鸿。

海河码头,人声鼎沸,黄昏时分,一百多苦力在货栈门前围成一圈,坐在地上齐刷刷地向一座木台上望去,在那木台上站着一个说书的老头,身前一桌,手中一扇。

“啪——”老头用扇子在桌上一敲,开腔说道: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今日里老朽不说帝王将相,不讲才子佳人,专说那一杆大枪!”

“枪?什么枪?”台下有人问话。

“自然是甘军大将,赫青鸿的枪!”

五天前,天津小站军营,德国军事教员米勒正坐在营房内的一张方桌后头,他紧皱着眉头,手里端着一杯茶汤,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在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脖圆微胖,额圆鼻窄,鹰眉虎目的中年人,此人姓袁名世凯字项城,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十月受皇命摒弃八旗、绿营和湘淮军的旧制,以德国军制为蓝本,于入天津小站督练新建陆军,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袁世凯升任工部右侍郎,仍旧主持练兵事宜。

“怎么?喝不习惯?”袁世凯放下手里的毛笔,抬眼看向了米勒。

“太古!”米勒的中文不甚标准,袁世凯知道他想说的是“太苦”。

“茶,苦后方有回甘。”袁世凯笑了笑。

“What?”米勒放下茶杯,在屋里来回踱步,袁世凯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末,幽幽笑道:

“稍安,勿躁!”

“我,那个骑士见过,我未必不是他的对手,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一个骑士……有违我身份的贵族。”米勒地向袁世凯表达着他的愤怒。

近年来,袁世凯的“新军”与董福祥的“甘军”、聂士成的“武毅军”并称为“北洋三军”,这三支人马浓缩了大清朝所有的行伍精锐。其中,袁世凯的新军、聂士成的武毅军都是经过西式军队训练的部队,唯有董福祥的甘军乃是彻彻底底的传统部队,全军上下皆以骑射称雄,董福祥本人亦是威震庙堂和江湖的武术高手,光绪元年(1875年),1875年,董福祥率部随左宗棠远征新疆,因作战勇武,获封云骑尉世职,任阿克苏总兵,赐号阿尔杭阿巴图鲁。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董福祥率甘军进京,入直隶总督荣禄旗下,驻守蓟州。

袁世凯此人,素有吞吐宇内之抱负,怀席卷天下之志向。成大事者不能麾下无兵。自督练新兵以来,他便多次以培养新式军官为由,以“兵为将有”的理念专门培植依属于自己的势力,在行伍内四处安插渗透亲信,手下干将如云,佼佼者有徐世昌、刘永庆、吴长纯、段祺瑞、冯国璋、曹锟、张怀芝、段芝贵、王英楷、陆建章、李纯、王占元、刘承恩、张勋等,袁世凯借着向其他军队“推荐新式军官教员”的名义,将他们安插到了豫军、湘军、淮军等地方军队中,甚至是聂士成的武毅军。

在这一过程中唯有董福祥的甘军最难渗透,堪称针扎不入,水泼不进。可偏偏董福祥率领的七千甘军驻扎在蓟州,蓟州自古便是京畿之地的军事重镇,号称“畿东锁钥”,说白了,这地方就是北京的东大门,只有把这儿打开,才能长驱直入北京城。

袁世凯欲成大业,必须打通蓟州。

本月初一,袁世凯上书老佛爷,称甘军战力低下不堪重用,需学操西洋军制,董福祥辩称:“洋人火器犀利,实至名归,我军亦多有装配,然甘军乃骑兵劲旅,马上拼杀乃我大清立国之本,长枪大刀为祖辈传习之技艺,未必逊于洋人!”

彼时,袁世凯因向荣禄告发光绪帝与康有为等人“围园劫太后”的政变计划,而“有功于社稷”,老佛爷在将“囚光绪帝于瀛台、尽诛维新派人”后,大力提拔袁世凯,对其委以重任,袁世凯一时间成为了朝堂之上的红人。

红人说话,老佛爷自然是听的,但是董福祥战功卓著,朝中不少老臣对他多有回护,强行夺他兵权交于袁世凯,恐怕难以服众。袁世凯趁机进言:“不若请甘军选出一员将官,到我新军营中于我军西洋骑兵教官比试,不用火器,只较刀枪,胜者为忧,败者为劣。若甘军将官胜,今后军中习练白刃战皆学祖法,若西洋教官胜,则今后军中刀枪拳脚肉搏摔角之用悉学洋法。”

老佛爷言道:“甚妙!”

袁世凯闻言大喜,心中暗自思忖:“董福祥若败,便再无理由阻止我向他军中安插教员将官,只需三五亲信做内应,蓟州城防尽在吾手!”

赫青鸿是甘军第一高手,这一战非他莫属。

袁世凯军帐,德国军事教官米勒“仓啷”一声拔出了他的马刀。

这把欧式马刀连鞘约110厘米,刀刃略呈弧形弯曲,刃薄背厚,利于劈砍。刀尖脊线呈十字形凸出,穿刺力极强,这种十字形脊线造成的创口,放血迅速,易于从对手身体中拔出,且创口难以愈合。刀根左侧有德文蚀刻:Damaststahl,意为“大马士革钢”。这代表此刀出身名门,乃是以大马士革钢反复折叠锻打而成。刀根右侧有德文蚀刻:Nicht zu stoppen,意为“无人可挡”。刀柄包皮,铜件镏金,端地是一把好刀。

“袁,我希望能用骑士的办法证明自己,决斗,和他,一对一!”米勒的表情分外的郑重。

正当时,辕门外有战马嘶鸣。

“袁,他来了!”米勒眼神一亮,大踏步走出了军帐。

袁世凯用手轻轻地捻着茶杯,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和赫青鸿一对一?你也配!”

辕门外,有一将官,戴鬼面、提长枪、着金甲、骑白马,衣袍上满是尘土血渍。营中官兵纷纷围上前来,着赫青鸿窃窃私语。

米勒一夹马腹,迎上了赫青鸿。

“赫,请你相信,骑士的身份,不允许我做出那些……勾当。”

赫青鸿面具后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他轻轻地提起了大枪,朝着米勒抱拳喝道:

“请!”

米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赫青鸿一点头,用马刀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胸甲。自燧发枪面世之后,由铁、搭扣和黄铜铆钉为材质抛光,重量约为8公斤的传统胸甲已经很难为骑兵提供有效的防护作用,再加上步兵因在炮火的应用上日益发展,逐渐成为了战场上的主导力量。骑兵的战场定位渐渐演变为侦察和袭扰,故而在大多数国家轻骑兵逐渐成为主流,胸甲开始淡出骑兵的装备,只有法国和普鲁士(欧洲德意志历史地名)依然将胸甲骑兵运用于实战,突破敌方阵线弱点、远程穿插奔袭。

以马刀敲胸甲,是普鲁士骑士决斗的传统礼节。

“驾!”米勒和赫青鸿同时一勒缰绳,打马对冲。

米勒重逢时右臂平伸手肘,马刀向上立起,竖在身侧,赫青鸿单手提枪根,大枪垂在地上,枪尖似落地非落地。待到二人即将冲撞到一起的一瞬间,赫青鸿手臂向下一翻,枪尖下压落地,枪杆弓成了一道弧。

“唰啦——”赫青鸿右臂外翻,大枪在枪杆回弹的助力下猛然跳起与地面平行,枪头宛若一只蓄力前窜的毒蛇,直扎米勒面门。米勒侧身一晃,整个人缩到了马的左侧,躲过了赫青鸿这一扎,同时将手肘回弯,在小臂和大臂之间构造了一个“三角”,手腕外翻,将马刀横置放,刀刃向外,刀背抵在大臂上,借用马的冲力横向切砍赫青鸿的肋下。赫青鸿身上甲重,躲闪腾挪远没有米勒灵活,且肋下三寸,正是甲叶之间的缝隙,米勒赌的就是他大枪过长,回抡不及。

“雕虫小技!”赫青鸿一声冷哼,没有扭转整条大枪,仅是后手回拉枪根,抽回小半截枪杆,在肋下一挡一别,格开了米勒这一刀。

枪谱有云:前手后手分阴阳,半阴半阳非寻常,进步扎出一条线,后手撤拉把身防。

此为长枪短用之法。

两马对冲,擦身而过,二人勒住缰绳,各自调转马头。赫青鸿仅凭双腿控马,双手持枪轻轻挽了一个枪花,前手似管,后手如锁,大枪头画着圆弧虚虚实实,在米勒持刀的手腕和胸口之间乱摆。真正的战场功夫,攻击的点位都在对手身上,街头卖艺的刀枪棍棒,看似你来我往打的热闹,实则都是“兵器磕兵器”,没有半点是瞄着人使劲儿的,所以在行家看来,功夫真假,凭此一眼可辨。

马刀轻窄,和招沉势大的枪杆硬碰肯定不占优,电光石火之间,赫青鸿的枪头已经扎到,米勒闪电一般趴在了马上,同时翻身横刀上挑,自下而上的架开了赫青鸿的枪头,马刀贴着枪杆向前滑,趁机削砍赫青鸿持枪的前手。赫青鸿将大枪向后一扛,枪杆竖起,顶住了米勒的横削。

两马相错,又过了一个回合。米勒攥了攥刀柄迅速调转马头,再度向赫青鸿冲来,赫青鸿此时还未来得及调转马头,整个后背全部暴露在了米勒的攻击下。此时米勒的刀距离赫青鸿后颈不足半步,赫青鸿既没有扭转马头的空间,也没有回身抡枪招架的时间。

眼看赫青鸿就要命丧当场……

突然,赫青鸿头不回腰不扭,枪杆从身侧斜上一背,遮住了脊椎。

“哆!”米勒的马刀砍在枪杆上发出一声闷响。

赫青鸿倒提枪背对米勒,使白猿拖刀式佯装不敌,枪拖身侧,打马便走,米勒挺枪来赶,赫青鸿倒运枪杆,在背后一绕,正赶上米勒身影逼近。

站在军帐门外的袁世凯瞳孔一缩,高声呼道:

“当心他回马枪!”

话音刚落,赫青鸿骤然转身,秦琼背剑衔接回马枪,身形倒转。

“唰——”赫青鸿枪尖寒芒闪烁,枪杆震颤如龙,臂伸肩顺似冲拳,合握把端力达尖。

米勒眼中,针尖儿大小的枪头不断放大,直到喉咙一凉,方知赫青鸿的大枪已经捅穿了自己的脖颈!

“咳——咕咕——”米勒顺着嗓子眼儿往外呕着血,瞳孔渐渐涣散。

“噗——”赫青鸿一抽枪,自米勒的脖颈呲出了好大一条血箭。米勒的身子在马上摇晃了一下,直挺挺的栽到乐地上,赫青鸿枪尖一甩,凌空指向了围在辕门看热闹的新军官兵们。

“看好了,这才是老祖宗……杀人的东西。”赫青鸿双目如电,枪缨滴血,连袁世凯这等人物一时间也被他的气魄夺了声威。

袁世凯深呼吸了一阵,镇定精神,冷声喝道:

“比武较技,点到为止,你一个小小的前营管带,怎敢害我的德国教官?真当我新军无人了吗?给我拿下!”

众新军听令,齐声发喊,各持长枪短炮向赫青鸿围来,赫青鸿一咬牙,大枪横抡,直奔南冲,所到之处威不可当,无一合之将。

“开枪,死活不论!”袁世凯拔出腰间手枪,组织卫队向赫青鸿射击,赫青鸿纵使英勇无双,也不敢硬撼火器,只能瞄准军阵包围薄弱处奋力冲杀。

“砰砰砰——砰砰——”乱枪横飞中,赫青鸿后背一痛,身形一歪,向左滚落。

“他中枪了!快上!”一个新军的将官立功心切,打马冲来,抡起马刀向地上滚起的烟尘中砍去,却不料这一刀挥过,地面上连半个人影也没有,那将官定睛一看,只见赫青鸿整个人提着大枪缩在马腹底下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不好!快——”将官的话还没说完,赫青鸿的大枪已经凌空扎来,一枪就捅穿了他的心窝。

“倒!”赫青鸿一声闷吼,又出一枪捅在了那将官胯下战马的脖子上,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跪倒在地,将随后冲来的七八骑绊住,赫青鸿趁机一夹马腹,径直冲出了辕门。

“追!追!”袁世凯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

然而,赫青鸿自冲出辕门之后,便再也没了踪迹,他既没有回甘军大营缴令,也没回沧州老家躲藏,袁世凯夤夜进宫,在老佛爷面前参奏董福祥,说董福祥借比武之机暗害洋人,并于事后安排凶手赫青鸿潜逃。死了洋人是大事,老佛爷最怕洋人,米勒被赫青鸿捅死这事害得她一夜未眠,米勒是经德国领事推荐来到新军任教的,倘若德国领事借此事发难,朝廷岂不被动?

董福祥派遣赫青鸿比武不假,但是赫青鸿玩儿失踪这事他是真不知情,在袁世凯搜捕赫青鸿的同时,董福祥也派出了手底下的大批人马寻找。袁世凯是老佛爷面前的红人,董福祥是拱卫京畿的大将,两个人吵嚷争执起来,老佛爷也不好明着偏颇,眼下杀人的正主赫青鸿不知所踪,要想断清这无头公案,必先抓着赫青鸿。

于是乎,老佛爷亲自下旨,命直隶总督发布海捕文书,捉拿甘军将官赫青鸿。此事是老佛爷亲自交办,直隶总督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怠慢,故此在通缉规格上,必须是最高的档次。由于天字一号已经给了甲四,所以这赫青鸿就变成了天字二号的凶贼。(古人排序多用《千字文》索引,《千字文》第一句为“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天字一号相当于今时的A1)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