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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与香水相恋
书名： 我遇见你 作者： 曹艳阳 本章字数： 2468 更新时间： 2024-05-10 11:35:29

回老家了，村子里的人很稀少，村子里的青壮年一般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整个村子里像一潭死水，显得死气沉沉。

春天里，菊花又看到了灿漫山野的映山红，花朵儿里的粉红略带着淡淡的黄，是鲜亮的虾子红。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去了。映山红周围，是巍巍连绵起伏的青山，青山似一片海水，海里泊着粉红色的大船，那种灼红似乎要将海水染得透红透亮。

菊花又回到胎儿时代，如同蜷缩在母亲温暖潮湿的子宫里，如同在眷恋母亲的羊水。

菊花听村里的人们讲起了玲玲，听说玲玲后来嫁给了一个老头，他是死了老婆的。玲玲做了填房，两个孩子的后妈。

玲玲的婚礼很热闹，是黑灯村里场面最热闹最壮观的婚礼。村里的老人小孩子都出了门，浩浩荡荡排成一条长龙，看个稀奇。有人啧啧称赞，有人默默不语，也有人唾沫横飞。

可就在玲玲出嫁的当天晚上，玲玲的母亲却喝农药自杀了。没有人知道她自杀的原因，她的自杀成了黑灯村里永远解不开的谜团。有人猜测是她不同意这桩婚事；有人说她是嫁走了女儿，她感到很伤心和失落；有人说是因为她的男人有了野女人，对她不好；有人说她是被恶鬼缠了身，各种版本都有。她的死成为黑灯村的人们心中永远的痛，她曾是那么那么地善良、贤惠、能干。

玲玲头天晚上做了新娘，第二天清早就接到母亲的噩耗，她急匆匆地回到了黑灯村，哭得昏天倒地，哭得肝肠寸断。她一边哭，一边说，娘呀娘，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悔烂了。也许只有玲玲才知道她母亲的死因。

玲玲的婚姻并不幸福，老头子只对他的孩子好，一切都要求玲玲围着他的孩子转，日子过得颠颠倒倒，苦不堪言。他牢牢地控制着家里的经济权，可怜的玲玲，每次都要低声下气地问他要钱花，每天都要汇报每一分钱的去处。

老头每次给玲玲钱时，总是把钱重重地掷在桌子上，像是在施舍给叫花子，玲玲的处境还不如他们家的一条宠物狗。

老头子基本上丧失了性能力，玲玲的心灵和生理饱受着水深火热般的折磨。

去年中秋节玲玲想回村里，可她身上连单程车票钱都没有，终于含恨而去，上吊自杀了，做了个异乡孤魂，在空中飘呀飘呀，飘回故乡，去寻找她的母亲去了。老头把她火化后，立即把她的骨灰抛到大海，从此，玲玲的灵魂再也回不来了，她随着大海的波涛，越飘越远……

哀叹之余，菊花见到童年时一起打着呵欠流着鼻涕的花花，她阿狗阿猫说起童年的趣事，腆着肚子，喜眉喜眼，一副为人妻，即为人母的恬和的幸福，喋喋不休老公、孩子、孩子、老公。

菊花的心微微一暖，微微一痛，噤若寒蝉。她想到自己被流掉的孩子。过往的一切，如同海市蜃楼，爱还未来得及相互取暖，所有的山盟海逝就如泡沫一样破灭，寂寂地飘零了。想到这，菊花苍白淡淡地笑了。

菊花离婚后，家诚还是分了很多财产给她，加上她打工多年的积蓄，菊花成了一名小富婆。

菊花在宁静的乡下，休息了一年，经过这一年的调养，她再不想到去城里。她想，在乡下搞点实业，挣点钱，给自己养老，这一辈子她都不想再恋爱和结婚了。

菊花的村里有一口古井，井里的水清澈见底，甘甜可口。一年四季，井里都雾气腾腾，有股浓浓的香味飘溢出来，袅袅上升，整个村子都像腾云驾雾，悬浮在其中。那香气像从青春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雅氤氲，村里的人便给她取了一个名字：女儿井。

逢上村里人家办白喜字，都要披麻戴孝，三叩九拜，在那里朝圣。村里蓄着长长白胡须老人都说那是圣水，喝了可避邪去百病，甚至可以长命百岁。他们曾在夜间亲眼目睹有仙女成双成对，在井边翩翩起舞，饮酒吟诗。

据说，曾有一支外省的旅游团路过时，喝了此井水，赞叹不已。说简直可以与美酒媲美，与香水争辉，是一项待开发的资源。

菊花从小就喜欢香水，在清贫的童年里，香水是橱窗里珍藏着经典的梦，遥远缥渺。幼年时同母亲到镇上，扯着母亲的衣角，在香水橱窗旁久久不愿离开，母亲被菊花弄烦了，反手便给她一记耳光。

看什么看，那是有钱人的玩意儿，回去我给你抹雪花膏，菊花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泪溢满眶。

母亲出门上街，走亲访友时偶尔会抹一点雪花膏，有种淡淡雅致的清香。母亲一出门，菊花便会将她的雪花膏翻出来，满满地抹了一脸，心儿乐得屁颠屁颠的。

菊花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制造香水”。

这口井被菊花买了下来，甘甜清冽的水一次次喷涌出来，它们被制成了各种各样的香水。菊花给它们起名，幽香型的叫香飘四野香水，淡雅型叫宁静如水香水，还有一品香，二品香，三品香……但菊花厂里最高级的香水叫女儿香。菊花说它才是最纯情的东西，是从故乡里带出来的，只有它才能滋润人的肌肤，滋润人的灵魂。

菊花的香水销售得很不错，她的名声也因此大噪。

记者参观她的工厂时，菊花这样向记者解说香水。菊花说，女人，因闻香而问世，因嗅香而美丽，因涂香而魅力，因吃香而倾城。香水因女人而问津，因女人而倾情。喜欢不同牌子的香水的女人，往往具有不同的性情、爱情、人生观的女人。

香水还是心情、感情、性情的测试纸，不停地更换香水品牌的女人必是一个很浮躁也很多情的女人，或是受感情挫折过多，或是多愁善感型，多元复杂的女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菊花带着记者去了她的卧室，指了指化妆台，台上摆放了不同品牌的香水。在如泣如诉的音乐里，她缓缓道来，在南方一个个沧桑的故事一个个地飘出来。菊花浸洇在不同香水的氛围里，细细地体味着各种香味，品尝出它们独特的妙处。

菊花如今已快40岁了，还只能孤芳自赏，孤香自嗅，孤枕难眠。摆放的香水已是一面历史的明镜，沉积着女主人寂寞逝去的青春年华，还有那渐渐苍老的红颜。

菊花说，在我所有的香水里，只有女儿香是最适合我的，我终生只享用一种香水，那就是香香的女儿香，它最清纯，最高雅，最洁净，可是我的人生故事却再也不能像纯净的香水。

菊花手里的烟也燃尽了，她若有所思地用烟灰在桌上写下几个字：女儿香，香香的女儿香。

女人说，岁月是在香水中蹉跎，香水有情岁月无情。

男人说，岁月是在酒杯中轮回，将爱情腌制成萝卜条，风干，想她时用香水下酒。

菊花说，香水是她整个人生的心路历程。

绻缱的香魂，涟漪的酒波，令山水皆醉。香水似一面镜子，沉淀着菊花苍老逝去的红颜。

爱情苍凉，缅怀往事，情满于怀，泪溢满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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