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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爱着并痛着
书名： 我遇见你 作者： 曹艳阳 本章字数： 4566 更新时间： 2024-05-10 11:35:29

顺子还在焦急地等待着菊花的消息，寻人启事的广告漫天飞舞着，几乎整座城市的人都知道顺子在找菊花。

两年过去了。还是没有等来菊花的任何讯息，顺子终于病倒了。他整天发着高烧，迷迷糊糊地喊着菊花。渐渐的，顺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到后来，顺子都不能下床了，整天都卧在病床上，像一支哑声的竹笛，他的演唱生涯从此也就无声无息地结束了。

经过医生仔细的诊断，确定顺子是得了尿毒症，眼下要治好顺子，只有通过换肾手术，才能挽回顺子的生命。

顺子听到医生宣判自己的病情时，他如同五雷轰顶，惊呆了，他一个从小在田地里摸爬滚打的硬汉子，平时连个小感冒都不会发作的健康体魄，这一次是真正的被病魔击倒了。

摆在顺子面前的难题是，医院的库房里没有合适顺子的肾。顺子的病情只能靠透析一天天艰难地维持着，他的肾一天天地走向衰竭，走向死亡。他原来所挣的钱也源源不断地流向医院，存折上的数目在一天天地减少着。

梦婉把顺子的病情发布到网上求助，白天她还四处奔波，为顺子征集合适的肾源，她甚至在街头跪过，胸前挂着一块牌子，详细地写着顺子的病情，不求众人捐钱，只求捐贤。

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眨眼间似乎苍老了十多岁。每天回来，梦婉就倚在顺子的床边，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顺子的心揪痛着，但是他也无可奈何着，心里干着急。

半个月过去了，医院那边、梦婉这边还是没有筹到肾。梦婉有一天突发奇想，怎么不在自己的身上试试呢，也许自己的肾适合顺子的身体。

梦婉让医生仔细作了检查，分析。最后，医生摇摇头说，不行，不适合配给顺子。梦婉彻底地绝望了，时光地顺子的体内一分一秒地倒流着，死神一步一步地逼近顺子。梦婉的头发开始大把大把地掉下来。

苍天有眼，终于有人在梦婉的电子邮箱里留话了，那个人不愿意透露姓名，他说他在网上，看到了顺子的病历和对肾源的要求，他觉得自已应该适合顺子。

梦婉和那个男人在医院里见了面，经过医生一番仔细的检查。还真如那个男人所料，那个男人的肾完全合符顺子的要求。

梦婉问那个男人，你愿意把自己一只肾捐出来，你有什么条件，我尽量满足你。

男人说，我现在很缺钱用，我的爱人得了子宫癌，没有钱给她治病，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医生诊断她的子宫癌还是早期的，只要我现在筹到钱，我就可以救回她的生命。姑娘，你想救你的男朋友，我想救回我的老婆，这样做两全其美，这样吧，我只想要50万，50万，要是完全治好我老婆的病后，还能剩下钱的话，我愿意把钱再返回给你们，但我现在急需要用钱，我爱人的病一天都不能等了，你男朋友的病也不能再拖了，咱们开始动手术吧。动完手术后，你给我五十万。

好的，我会给你的，梦婉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查了顺子银行卡里的数目，卡里还有60万，刚好够他换肾。

手术在有条有序地进行着，顺子的手术做得非常成功，换肾后，他体内没有出现任何异体相排斥的现象。

手术一结束，梦婉立马给了那个男人50万，卡上余下的10万元，她留给顺子手术后调理身子用。

顺子的身体一天天地康复起来，梦婉床前床后精心地照料着他，端屎端尿，送饭送菜，嘘寒问暖。半年后，顺子的身体终于完全康复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了。

在这次病情中，顺子一瞬间从富翁又变成了一个穷光蛋。顺子愧疚地对梦婉说，真对不起，让你受劳累受委屈了，这辈子的情我都欠你的。

欠啥呀，我只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你，其它的什么我都不要求，要是菊花出现在你面前，你愿意娶她的话，我还是愿意尊重你的意见，总之，我希望你过得幸福，过得无忧无虑。

顺子紧紧地把梦婉抱在怀里，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亲吻了梦婉，便再也不肯松手了。仿佛他一松手，梦婉就会从他身边消失似的。

半年后，梦婉有一天无意中路过殡仪馆时，她忽然看到了那个捐肾的男人，只见他泪流满面地抱着一个女人的身体，一边哭着，老婆，你的命好苦呀，我换了一只肾都没能救回你，我有愧呀。老婆，我也不想活了，我要跟你一起走……我要跟你一起走……。

梦婉的心里咯噔一下往下沉，沉入万丈深渊，她一下子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老婆没能救回来。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从男人的手里要女人的尸体，要把她拉进去火化。男人紧紧地抱着他的女人，死死不肯放手，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有人劝道，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先火化为安吧。男人还是不肯放手，他一边哭着，把我一起拉进去火化吧。工作人员拉锯式地拉扯着，终于把他老婆与他分离开来。

趁着工作人员的不注意，梦婉只见男人迅速拿出一个小药瓶，就往嘴里倒。梦婉大叫一声，不好，他在服毒，她连忙撒开腿，向那个男人奔去，一边大声地喊着，快救命呀，他在服毒，救命呀……救命呀……。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放下男人的老婆，向他奔了过来，男人已开始口吐白沫。工作人员火急火燎地把他抬上车，向医院飞奔而去。梦婉叫了一部车，在后面紧紧地跟着。车到了医院门口，人们把男人抬下车一看，男人已经断气了，脸上挂着平静从容的笑，欣慰地笑，毫无痛苦之感，那是梦婉第一次看到如此从容镇定的笑。

梦婉的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她为他们真挚的爱情而泪流，为顺子的幸运而流泪。

在等待两年后，仍然没有菊花的任何讯息。顺子毅然决定与梦婉结婚。两人并准备在元旦节时举行隆重的婚礼。梦婉高兴地忙上忙下，淮备着婚礼，各大媒体和记者都报道了他们的婚讯，整座城市闹得沸沸扬扬。

新婚之夜，梦婉躺在顺子宽阔的怀抱里说，顺子，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我不想欺骗你，否则我的良心会得不到安宁的，其实我从小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已不再冰清玉洁。梦婉用平静的语气向顺子讲述了小时候那难忘的一幕幕……

梦婉十岁那年，亲生父亲就去世了，从此，生活过得非常艰辛，母亲没有工作，失去了父亲，便等于失去了经济支柱。母亲为了梦婉能有一个好的生活、学习环境，就再婚了，嫁了个做生意的男人。梦婉的继父叫杨不再。继父对梦婉不冷不热的，表面上也还过得去。

结婚二年后，母亲怀上了继父的孩子，在医院里检查，是个男孩，母亲和杨不再都很高兴。母亲说，梦婉，给你生个小弟弟作伴，这样，你不会孤单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梦婉惊呆了，痛苦不堪。怎么办？她可不想再有个小弟弟，来争她的口粮夺她的母爱，母亲要是生下小弟弟，继父对自己的态度就会更差了，自已在这个家就更没有地位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不行，一定不能让这个孩子出生，要干掉他。梦婉恨恨地想，把牙齿咬得咯哧咯哧的。

梦婉想呀想呀，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不禁兴奋地像只老鼠吱呀吱呀地叫唤起来。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梦婉躺在床上，开始还只是哼哧哼哧的叫，后来就干脆哎哟哎哟地大叫起来。母亲急了，忙问：婉儿，咋的啦？肚子疼，梦婉边喊边在床上打滚。母亲不由分说地背起梦婉，急急忙忙往村里的卫生院走去。走到一个斜坡道上，梦婉佯装痛得厉害，在母亲的背上拳打脚踢，要死要活的，欲将母亲整个人儿掀翻在地。

母亲一个趔趄，整个身子就像只椭圆形的西瓜，骨碌碌地滚下去，梦婉跟着母亲翻倒在地上。婉儿，摔着了没有，疼不疼，母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欲将梦婉扶起来。

突然母亲尖叫一声，血从母亲的身下汩汩地流出来，染红了她的白裤子。李大妈两口子正好路过，手忙脚乱地把她抬到医院。医生一脸严肃地告诉母亲：孩子流产了，这辈子你再也别想怀上孩子了。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珠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裤子上全是鲜血。娘，你打我吧！梦婉说。母亲还是不理她，像死了似的。

继父杨不再闻讯赶来，呆若木鸡地站在床前。沉默许久，杨不再伸出铁掌般的大手，清脆利落的一声，在梦婉的脸上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打得梦婉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一刻，梦婉觉得母亲很苍老很苍老，那是她一生永远难以弥补的痛。

从那以后，杨不再对梦婉的态度更恶劣了，一天到晚，他都用仇恨的眼光盯着梦婉，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撕裂。梦婉的心中渐渐地升起一丝丝愧疚。毕章，继父以前对她还算过得去。吃穿住用，上学，用的全部是杨不再的钱。

可梦婉万万没有想到，杨不再用一种极其毒辣的方式，来报复她，发泄他心中的愤怒与仇恨，给她留下了一生的痛。

那是一个阴暗的雨天。一大早，梦婉的母亲就出门，说想去她姐姐那儿散散心。家中只留下梦婉和继父两人。梦婉坐在书桌旁写作业，继父推门而进，手里拿着一杯热茶。梦婉，这么用功学习，别累坏了身体，我刚给你冲了杯热茶，把它喝了，提提神。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久违已久的父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梦婉有点感激地望着继父。接过来，正想喝下去，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继父的脸上红润红润的，呼吸有点急促，眼睛里跳跃着欲望的火花。梦婉一时窘了，放下杯子，心里忐忑不安。她故作轻松地说：好，做完这点作业就喝。喝，趁热喝，说完将杯子递向梦婉嘴边。他越是殷勤，梦婉就越起疑心。心生一计，梦婉假装推让，那杯茶泼洒在地上。继父露出狰狞的面孔来，嘴里叫嚷着：这么一根鲜嫩的黄瓜，闲在藤上岂不是太可惜？当年，你让我失去了孩子。今天，我就要让你失去你最宝贵的贞操。这个世上的事情，就是一物还一物，一债抵一债。

杨不再从后面紧紧地抱住梦婉，跛了的腿像施了魔法，夹得梦婉不能动弹。梦婉就像他手里的一条鱼，作着垂死的挣扎，只听到头嗡的一声，杨不再拿出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梦婉的脑袋上，像石头掷入湖中的声音，梦婉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后，看着床上那一滩黑色的血，梦婉捶胸顿足，恨不得马上杀了这个老家伙。但她忍住了，梦婉不想让苦难的母亲知道女儿所遭受的这一切。母亲太累了，太苦了，梦婉再也不忍心母亲雪上加霜。晚上，母亲回来了，梦婉强颜欢笑，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梦婉来南方后，她很少回去了，她不愿意再见到继父，可是她非常思念她的母亲。

梦婉平静地讲完这一切，问顺子，我已不再清白，你还会嫌弃我吗？顺子。

顺子搂住梦婉说道，我不会的，我会永远地疼你，呵护你，永远保护你，以后谁也不能损坏你的一根毫毛。

红烛摇曳，烛光下的梦婉的脸是红红的，眉眼都是浮面的，不打扮也像是描眉画眼。梦婉的眼睛美丽恬静，像希腊石像纯净的眼睛，眼角弯弯地，撇出浅浅的鱼尾纹来。梦婉的嘴撮得小小的，一拜一拜的。

顺子轻轻地抚摸着梦婉幼小的不发达的乳，尖尖的，握在手心里像睡熟的小鸟，散发着少女般的青春气息，像有着它自己的微微跳动的心脏，尖尖的喙，像只白鸽，轻轻地啄着他的手，硬的，却又是酥软的，酥软的是顺子自己的手心。梦婉潮湿的手心，放在顺子的背部，细细地磨娑着，滚烫着他的心。

梦婉在顺子的怀抱里羞涩幸福地笑了，她做了世界上最美丽最动人最贤淑可爱的新娘……。

菊花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房间里，整个房间就像一台冰箱。

潇潇的雨夜，风从冰冻的时空里缓缓地窜出来，木门咯吱咯吱作响，院落里的树叶噼啪噼啪，仿佛是梦见了它们自己从前的叶子，像石子一块一块砸在菊花的心坎上，血肉模糊。呜呜风声，缕缕入耳，似饿极了的婴儿，低声哭泣；又像守寡的老妇人，响彻在深夜的幽怨声，真真切切。睡眠中，菊花梦见自己做了新娘，高堂上摆着红烛，它燃尽了，滴下的泪晶斑斑驳驳地趴在桌上，拼成了鲜红的花儿朵朵，煞是好看，横看直看，是由多个“喜”字拼成的花盘。新郎顺子胸前别着大红花，深情款款地向菊花走过来，礼炮轰鸣。菊花在祝福的目光下，戴上戒指，与顺子手挽着手，缓缓走向幸福的一端，拜高堂，入洞房……

突然天空中“呱呱呱”寒鸦的叫声，穿透夜空，划破了菊花绮丽的梦。此刻，菊花异常平静，感觉出人生虚幻的美好来。它飘忽如风、美丽如花、清冷如雪、安宁如夜、淡泊静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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