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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菊花恋爱了
书名： 我遇见你 作者： 曹艳阳 本章字数： 4714 更新时间： 2024-05-10 11:35:29

菊花的工作干得很出色，半年后，老板把她调入写字楼，当了一名见习文员，工资也涨到了1000元/月。可是菊花发现，自从自己升职后，昔日玩得较好的姐妹们却一个个对她冷淡起来，慢慢地疏远她，跟她说话也是躲躲闪闪，有话在她们心中藏着掖着，也不肯说给菊花听。她们用一种半是妒忌半是羡慕的目光审视着菊花。菊花感到自己就像一只掉队的雁儿，很孤独、很迷茫，很徘徨。

失去了同伴友谊的异乡的岁月，是孤独寂寞的。每到深夜，菊花一个人静静地守着广播，听缓缓放送的音乐。灵魂张开记忆的翅膀，翔过岁月的边缘，总浮现出一张张青春的老照片。那些飘扬穿过指尖的细软黑发，顺子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时光深处，风化崩塌，碎片溅放出来，轻轻淡淡泼洒着夜的颜色。遥远、亲近、虚幻、真实，伤感。如海里浪，浪花拍岸，一刹那飞扬、一刹那绽放、一刹那消失。泪光在悸动的夜潮里晶莹剔透。

辽城广播电台晚上有个谈心节目叫“今晚有约”。每天晚上菊花都枕着他们的心情故事入眠。终于，在一个风轻云淡的晚上，菊花用颤抖的手打进了“今晚有约”的热线。

您好，这位朋友，请问今晚您想谈点什么？一个洪亮但又夹杂着沧桑的声音远远地飘来。菊花的灵魂微微一震，似曾相识，但又陌生遥远，菊花落泪无语。今夜，这座城市我不再寂寞，有一个人在远方静静地聆听她的倾诉。

请问这位小姐，今晚您想谈点什么？那个带有磁性的男中音再一次响起，掀起菊花心湖美丽的涟漪。那一夜，菊花向他讲起她和顺子苦涩的爱情、巧莲和玲玲的故事、在外找工的艰辛，人心的种种叵测，还有那个可爱的男孩何军……。电台的主持人在那头静静地聆听着，末了，他亲切地说，菊花，你应该把人生看得灿烂一些，在这异乡的尘埃里，至少，每晚还有我这样一粒尘埃做你的知心朋友，温暖异乡落寞的岁月。

是呀，在这座偌大的城市里，至少还有一个人在默默地陪着她，自己不再是孤魂野鬼，四处遭放逐。菊花的心情豁然开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都是暖洋洋的。那晚，他们聊至深夜。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渐渐地，渐渐地……菊花发现自己迷上他的声音，每晚都要枕着他的声音她才能入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恋爱了，她的心里升腾起一种对顺子的愧疚感。可是一想到顺子，菊花的心又莫名地揪痛起来，伤心的往事一幕幕地浮上来。菊花想，我是配不上顺子的，干脆就放弃他吧。也许有了新的感情，才能够真正地忘记他。

日积月累，煨熟的小红薯越嚼越香甜，咀嚼得太久了，菊花产生了想与他见面强烈的欲望。

电台的主持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雨辰，夹杂着淡淡潮湿的意韵。雨辰在电台里说自己已离婚了，这正合菊花的意，自己已不再是清纯少女，正好找这样男人过日子。

在菊花电话的邀请下，雨辰答应了与她见面的请求。菊花依稀记得，那天的阳光是熟金的，隔着巷角斜斜地照着微小的她，想点燃她多情的发梢，将她焚烧成灰烬。在午后阳光的晕眩里，菊花看到了高大英俊的雨辰，他的笑容亮晶晶的，像开启陈年的老酒，香醇久远。那一刻，菊花在烈烈地燃烧，失语，失去自己。

雨辰伸出刚劲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握住菊花纤细的小指，你好，淡雅如兰的菊花。一股电流贯穿菊花的全身，她在阳光下不断地颤抖着。

雨辰望着菊花，菊花的脸庞侧影有着极其流畅艳丽的线条，孩子气的短短的小鼻子，小而白的门牙，因为紧张与激动，菊花的鼻子上亮莹莹地闪烁着汗珠儿，像一个喷水池里湿濡的铜像。雨辰微微地笑了。

他们坐在茶馆里，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促膝长谈，他们谈人生，谈理想，谈爱情，谈时事……

与雨辰相恋的日子，菊花开始喜欢上雨天。在潇潇的雨天里，感受着他气息的存在，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烟草味道。下雨天，雨辰拥着菊花入怀，撑着一把桔红色的小雨伞，沿着大街雨巷，天长地久地走下去。菊花的长发飘扬在爱意绵绵的雨季中，他从雨季中走向菊花，意也阑珊，情也阑珊，爱也阑珊……

雨辰就像一道强光，射进菊花多情的心扉，开启她尘封已久的心窗。在爱情雨露的滋润下，春天，便节节开花，菊花整个人都光鲜洁亮起来。菊花幻想着若干年后，能成为他最幸福的妻子，从黑发飘逸的年代走向白发苍苍的暮年。某一天，菊花变成蓬头垢面、喋喋不休的老女人，一手牵着他的孩子，一手拎着菜篮，在市场的人流中，撞来撞去，与小贩们声竭力斯讨价还价，或某一天与他厮打得“面目全非”，然后和好如初。

看着雨辰儒雅的样子，菊花突然对自己还是个普通文员在乎起来。下了班，菊花开始智力投资，参加各种电脑培训班，上业余学校，读大专的函授班。深夜伏在书本上,如饥似渴地啃到天亮，从菊花嘴里吐出来的词儿有点文邹邹了。菊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靠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做一个现代白领，更好地增强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生存能力，以缩短她与雨辰之间的距离。

一向不喜欢打扮的菊花，竟然穿起了尖细的高跟鞋，走起路来，一颠一簸的，像只笨拙的企鹅。菊花也留起长发，穿上长裙。灰姑娘要正式向白马王子求爱了。

雨辰的身影越来越修长，就这样，菊花和他的交往渐渐地频繁起来。像所有的恋人一样，风花雪月的故事，就这样炽热化的发展下来。

情，就像撑着一支长竹篙，向鲜花更艳处漫溯时，便是爱情海了。

雨辰生日那天，菊花第一次去了雨辰的宿舍。宁静的小屋，角落里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志，散发着单身男人独特的气息。窗外是灯火流成的河，太迷离，烛光太摇曳，窗内是波涛汹涌的海。他们点上红烛，品着红酒，开怀畅谈。灯火鳞次栉比地落了下去，又亮了起来。明明灭灭，雨辰在酒杯里忽悠忽悠，荡漾成桨声灯影里的湘江，菊花就像醉入其中的那条小鱼，在星辉斑斓里放歌；与江水嬉戏，欢快地遨游……遨游……

淡淡的烛光，映照着菊花微醉的脸，使她失去了自己。袅娜的音乐，有一种昏眩的迷离。她娴静温柔地笑着，灿烂成一片爱情的花海，淹没了自己。雨辰走了过来，似云里雾，雾里花，朦朦胧胧。他的声音若即若离，飘漾在空中，夹杂着一股穿透心房的暖流，酝酿着夏天的温度。

菊花，谢谢你陪我度过那段艰难的岁月。在我们相处的日子里，慢慢地，慢慢地，我发觉自己喜欢上了你，是真心的。菊花……雨辰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轻蔓舞动的水草，潮湿清润的味道，菊花晕眩无语。发丝，被他的大手揉捏温暖过，像被深深爱恋的女人，那个女人便是她——菊花。

蓦然回首处，灯火斓珊。菊花不知道那团燃烧的烈火是怎样温凉的，窗外的烟花又是怎样地散去。她只知道自己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呢喃，雨辰是她一生一世相依为命的男人，她要嫁给雨辰，雨辰，不要嫁给顺子，不能嫁给顺子……。

在那里，菊花度过了刻骨铭心的一夜，菊花把女人的整个世界都给了他。菊花突然发觉，这种感觉是顺子都不能带给她的，顺子与雨辰比较起来，顺子有点土气，可雨辰是那么有涵养，有风度，很有城市男人的味道。

在雨辰要走的那一刻，菊花又一次抱住了他，恳求他留下来，留给她又一次的温柔与缠绵，留给她难以割舍的回味。

从那一次暖味的关系后，雨辰对菊花反而有点生疏起来。菊花想，可能是他觉得愧疚吧，爱情的燃烧，熄灭了理智之火，令菊花更加痴迷地爱他。

翅膀渐渐长得丰翼，菊花开始不满现状，随着滚滚的人流，来到人才市场。此时，菊花怀揣的是大专文凭，虽然它是函授，但却令她倍增勇气。她在展台前，不断地找寻着适合自己的职位，每一个展位上都坐了主考官。菊花每望一个适合自己的职位，总要望一望公司的主考官。当她看到一家大型的机电厂招一位人事文员，要高中以上文化。眼前一亮，菊花看到了那个曾在围墙上向她要饭的男孩，此时的他，多了一幅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但菊花还是认出了他，正是何军。

他正不慌不忙地与求职者交谈着，考问着。菊花挤到摊位前，静静地看着他，等那个求者职走开，菊花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先生，您好，我想应聘贵公司的人事文员。何军愣了一愣，喜出望外地看着菊花，终还是没叫出口来。菊花把资料递过去，何军例行公事地考了菊花几个问题，就给了她一张复试单。

原来，何军在人才市场找到了一份做行政的工作，因为工作出色，现被提拔为行政部经理。就这样，顺理成章，在何军的帮助下，菊花摇身一变，成为这家公司的人事主管。坐在窗明几净的大楼里，手指弹跳在键盘上，菊花呢喃自语：何军，感谢你，雨辰，我也应该好好谢谢你，没有你的爱，我今天也许还是一名初中生，还在做一名普通文员。

进厂的第一天，何军拿出一个饭盒，这是你当年给我的饭盒，我一直保留着它，作为一个永恒的纪念。我曾去那个厂找过你，可保安不耐烦地告诉我，你早已出厂，我就再没有去了，真不好意思。

在公司，何军像大哥哥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菊花。在他的帮助下，菊花的事业蒸蒸日上。工作顺心了，菊花与雨辰的约会越来越频繁，每次暴风雨般的激情，让他们享尽了爱情的甘露，青春岁月的芳香醇美。

何军看菊花的眼神愈加幽怨，菊花也没往细里想，她视他为自己的亲大哥。

一年过去了，菊花对雨辰说，雨辰哥，咱们交往这么久了，什么时候结婚呀？

什么，什么……结婚，我，我……还没有想好呢！这样过日子不得挺好吗？

菊花望着雨辰惊惶不安的样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提前透支了爱情的美好。这是一个怯懦的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他终会让他们的爱情雾里看花，虚幻，缥缈。

每次提到结婚这个问题，雨辰就把这个话题支开，要么就干脆走开，置之不理。菊花气极了，拉下脸来，与雨辰大吵大闹……

菊花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一切也许都该结束了。曾经刻骨铭心地爱过他，无论岁月是怎样地流转与轮回，你对他有多恨，爱是永远都抹不掉的，菊花就是一个这么自贱自受的人。

一个清风习习的夜晚，菊花忍不住打开收音机，收听“今晚有约”节目。节目快要结束时，雨辰说：今晚的“今晚有约”已走到尽头，谢谢各位的收听，下面请听晚间新闻。“今晚有约”已走到尽头，这句话犹如一阵电击，菊花的心里掠过一阵莫名的惊慌，她连忙打他的手机，手机里一遍一遍地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从那以后，菊花再也没有听到雨辰主持的节目，他的手机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菊花忍不住打电话给他台里，他们告诉菊花，雨辰已辞职回老家了，听说，是他的爱人得了重病，他不会再回来了。菊花瘫在地上，原来他根本就没有离婚，怪不得每次提到结婚，他就烦躁不安，干脆置之不理。

一个细雨飘飘的黄昏，何军对菊花说，我不想知道你曾经的故事，也不在乎你的过去，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愿意敞开怀抱，给你一个最暖和的港湾，你能接受我吗？菊花拒绝了他，经历过情事无尽沧桑的变迁，她身上千疮万孔，五脏六腑都是疼痛，都是揪心。况且，她的身子骨已不再冰清玉洁，她不配再享受纯真如玉的爱情，菊花甚至想独身一辈子。

菊花说，何军，我配不上你，真的，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孩，身子和灵魂都是肮脏的，我只会将过去的阴影带给你，不能将灿烂的阳光带给你，你忘掉我吧！

菊花迅速地办理了辞职手续，离开了何军的视野，她不愿意伤害这个至诚至真的男孩，她祝福他永远幸福安康。

菊花临走的那一刻，老板叫住了她，叫财务给500元给她。菊花诧异地看着老板。老板淡淡一笑，你在我们公司做得非常好，这是发给你的奖赏，欢迎你以后再回来上班。菊花说，那是我应该做的，这500元不是我工作所得，我是不会收下的，非常感谢您的一片好心。

从那以后，在南方的暖阳里，在陌生的人群，菊花觉得特别的冷。菊花学会沉默，学会世故，学会用一双空空漠漠的大眼睛，加上厚厚的啤酒瓶，去透视这座失忆的城市，用眼镜的度数来折射这座扭曲变形的城市，衡量它的近视高度。

往后的日子，菊花也曾际遇了不用缅怀的邂逅，也曾际遇温暖的洋潮，再也不敢亲近，不敢触摸，只觉得自己背负着太多太多的情债。背负的太多，而有些东西是永远背不到终点的。菊花说，自己只是飘落在这异乡的一粒尘埃，注定是要四处飘零的。

菊花说，自己只是飘落在这异乡的一粒尘埃，注定是要四处飘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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