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别宗帅岳飞解甲李勋阳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李勋阳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二十章 别宗帅岳飞解甲
书名: 精忠岳飞(套装全三册) 作者: 李勋阳 本章字数: 8256 更新时间: 2024-07-29 10:11:20

宗老元帅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士兵将杨再兴拉出去杖打五十军棍。听着外面军棍一下下落在杨再兴身上的声音,岳飞、牛皋他们都不忍心听下去,又纷纷向宗泽求情。岳飞道:“宗元帅,给个教训罢了,还得留着他打金人呢。”宗泽摆了摆手,对外面执行命令的士兵叫道:“行了。”那俩士兵立即住了手,将杨再兴带了进来。杨再兴被杖责得不轻,只见他身上已经皮开肉绽,但他却始终没吭一声,不愧是一条响当当的汉子。

宗泽道:“你们把他带下去,你要记住,在我的军中就要守我的规矩。”岳飞示意王贵、牛皋、傅庆他们将杨再兴带回去,但他们却有点儿不想回营帐去,知道自己一回去,岳飞铁定就要离开军营了,这一离开,再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岳飞见他们拖拖拉拉不想走,大声喊道:“走啊!”但还是没人动。

岳飞对宗泽道:“大帅,岳飞这就要走了。”傅庆愤然地拔脚就走,其余几个带着杨再兴也陆续出去。大厅之中,就剩下岳飞和宗泽两个人。

岳飞跪下,想最后再向老元帅作一下告别,但老元帅却背过身去,不理睬他。他哽咽道:“老元帅,岳飞这就走了,这些日子,承大帅教导,岳飞受益很多。岳飞走了,老帅自己保重,老帅您身体不好,不能再喝酒了。”

宗泽仍是背着身子,挥了挥手,声音有点儿不耐烦,道:“走吧,你走吧!”岳飞眼中泪花闪烁,他看了看宗泽,起身离去。听着岳飞的脚步声出了大厅,老元帅才转过身来,一下子颓然坐在元帅宝座上,喃喃自语道:“岳飞啊岳飞,你不识轻重,害我损失了一员虎将,你说我怎么能不生气呢?年轻人啊,年轻人……”

岳飞回到自己营帐,脱去了戎装,换上了一身民装,打点了一下行囊,知道傅庆、王贵、牛皋他们可能正在生他的气,都故意躲着不见。他看着李孝娥亲手给他做的护腕上已经磨损得看不清的大鹏鸟的样子,百感交集,豪迈地自言自语道:“不能尽忠,还能尽孝,不坏,不坏!”说着,岳飞将行囊拎到背上,大步而出。走过教练场的时候,突然,一阵鼓声响起。

他向四周看看,只见四周一下子涌出千余名校尉及士兵,整齐地排队列阵。随着鼓声的不同,队伍也变化着阵形,这都是他平时训练的阵形。那些军将士兵一边变换着阵形,一边齐声呐喊着:“岳飞!岳飞!”岳飞激动地看着他们,大声道:“谢谢兄弟们!谢谢兄弟们!”

这时,王贵和牛皋从旁边赶了一辆马车过来,马车上捆了两只大箱子。王贵道:“这是弟兄们凑的一点儿意思,算是弟兄们对你娘、你家人的一点儿心意。”

岳飞忙推辞道:“不不,不合适。”

牛皋粗声道:“什么不合适!这只最大的箱子就是宗元帅送给你的,收下吧。”王贵安慰他道:“我看老帅的意思也是敷衍敷衍皇上,叫你先回去,没几天,还是会把你请回来的!”

“是!是!让弟兄们破费了!”岳飞心里一阵暖流涌动,见杨再兴在一旁,大声道:“杨矛子!”

“大哥!”

“你那几十军棍伤得不轻,好好休息。”

“没事,屁股痒,挨上这些军棍反而舒坦了。”岳飞被杨再兴这话逗得开怀,叮嘱道:“我走后,好好听宗元帅的话,不要再说那些丧气的话,日后若有机会,咱们还会再见。”

“大哥,我知道,我等你回营!”

这些人里面,最伤心的不是他这些兄弟,而是旁边的一个人。只见素素眼泪汪汪地看着岳飞,抽噎道:“岳大哥!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岳飞看了她一眼,劝道:“军营不是你们女人家待的地方,你回家去吧,或是去找梁小哥,跟他一起,发动民间力量,辅佐宗元帅……”素素还想说什么,岳飞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军将士兵拱手作别道:“岳飞就此告辞,岳飞辜负了众位兄弟对我的期望,对不住啦!”

军将士兵开始铿锵有力地齐声朗诵岳飞上书中的文字片段,向他告别:“李纲、汪伯彦辈,不能承陛下之意,恢复故疆,迎还二圣,奉车驾日以南。又令长安、淮阳、襄阳准备巡幸,有苟安之渐,无远大之略,恐不足以系中原之望。虽使将帅之臣,戮力于外,终无成功。为今之计,莫若请车驾还京,罢三州巡幸之诏,乘二圣蒙尘未久,虏穴未固之际,亲率六军,迤逦北渡!则天威所临,将帅一心,士卒作气,中原之地,指日可复!”

岳飞看着他们,不仅泪花闪烁,深呼吸一口,扛枪提包上了马车,在鼓号及军将士兵们的朗诵声中驱车出营,渐渐隐没于沙尘之中。

而在山路上的一座小亭里,坐着两位普通老百姓,仔细一看,却是李纲和张所乔装打扮而成。他们身边还跟随着一名十八九岁名叫张宪的白袍小将,一直注意看着通往这边的山路。突然,张宪叫道:“大人,那边来了一个人,应该是岳飞吧?”

果然,只见岳飞驾车扬尘而来,李纲、张所连忙起身,从亭子里出来向岳飞招手。岳飞看见了他们,驶近小亭,勒马下车,上前向他们行礼,“岳飞请相国大人安,请招抚使安!”

张所道:“相爷知道你今天回汤阴,特来备酒送别。”岳飞向亭子里看去,果然,小亭的石台上置有酒具及干果三碟,便拱手道:“小可莽撞上书,罪有应得,请相爷宽释己念。”

李纲笑道:“你直言上书,勇气可嘉,老夫喜之不及,你说什么罪有应得?只是你把老夫列于汪伯彦一辈,这是老夫有意置辩的地方。”

张所对他们俩道:“两位还是到亭子里谈吧。”

此时,岳飞注意到雄姿英发的张宪,心有所动,向其点头致意。张宪也向他笑一笑,并不说话。岳飞和李纲、张所三人走入小亭,各自坐下。李纲道:“靖康之耻,北迁之恨,人人有份,你我自不例外,如何雪耻弥恨,你我各有所思,各尽其职。你在营地执干戈以卫国土,老夫在朝廷补偏救弊以安社稷,老夫不知你之劳,你也不知老夫之苦,你与老夫之间有所误会,理所当然,不足为怪。”

岳飞起身,再次拱手施礼道:“谢相爷不怪岳飞妄言之罪。”

李纲道:“老夫敬你是一员猛将,你去职罢官,这与时下急需为国抡材的宗旨全然不符,我等虽有不平之心,却无回天之力,看着你怆然而去,不但招抚使为你抱屈,就连老夫也过意不去!对你我来说,这段公案尚未了结,老夫希望到头来,你能争个公道,老夫能争个理得!”

岳飞感动道:“今后,无论小可何去何从,相爷这番嘱咐,当永铭心头,不敢稍忘。”

李纲慷慨道:“日后之役,终不能免,武将以刀枪应战,文臣以笔墨御敌,两者相投,其利乃见;两者相背,其害乃现。一个有为青年集文武于一身,既增其利而免于其害!切望你回家之后,练武之余兼修笔墨,老夫在入棺之前再与你谋一面之缘,如果那时候老夫看到的是一个日日新的岳飞,那老夫就可以闭目无憾了!来!秀才人情酒一杯,咱们干了上路!”说着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岳飞告别了李纲、张所、张宪他们,李纲的一番话让他更加释怀,驾着马车一路向老家奔去。

这天,小慧带着岳云、安娘正在玩耍,李孝娥在一旁洗着衣服,突然听见有人在门口叫娘,众人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岳飞,不禁喜出望外。只见李孝娥一时愣在那里,岳云立马上去缠着爹爹,那安娘也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不说话。

岳飞将马车放好,拎着行李走进门口,一抬眼,看到岳母站在自己面前。因为弟弟的死,让母亲对自己还有些误会,岳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见岳飞“扑通”一声跪下,吞吞吐吐地叫道:“娘!孩儿回来了!”

岳母道:“起来,起来!人回来就好!”说着上前扶起儿子。岳飞看着母亲越发见老,不禁抱着母亲。岳母直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岳飞问道:“娘,家里还好吗?”

岳母道:“有孝娥在,什么都好!”

李孝娥看他们母子融合,尽释前嫌,高兴地道:“别站着,进屋说吧!”他们一起进了屋子,开始家长里短地说起闲话来。岳飞对自己被罢官免职一事只字未提。没过一会儿,大家觉得一阵其乐融融,无不高兴舒畅。说了一阵话后,岳母突然说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那小慧是个机灵鬼,马上会意,对岳云和安娘说带他们去逛街,于是岳云和安娘屁颠屁颠地跟着她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李孝娥和岳飞两个人。

两人执手相看,竟无语凝噎。李孝娥拉着岳飞进了他们自己的房间。岳飞四处看了看,道:“霆儿呢?”

李孝娥道:“在娘房里呢。”

岳飞看到桌上放着几张画作,正是李孝娥闲时画的,说道:“我在相州的时候,看到有家店卖的画笔不错,就给你买了几支。”于是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几支画笔。李孝娥接过画笔,立马高兴地在纸上画了起来。岳飞看到李孝娥画画的手,不禁一怔。李孝娥看到岳飞的眼神,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禁有些尴尬。岳飞抓过她的手,紧紧握住,感慨万千地道:“这双手,原该抚琴握笔,如今却变成这样,这全是我岳飞的错。”

李孝娥道:“跟我还说这些?我早就不是那个娇小姐了。”说着两人又深情对视,岳飞这才看到李孝娥脖子上的玉佩不见了,问道:“玉佩呢?”

李孝娥坦然道:“家里缺钱,我拿去当了。”

岳飞感念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你怎么当了它?”李孝娥故作轻松道:“不要紧的,一块石头嘛,又不能当饭吃。”李孝娥说得轻松,但岳飞看出妻子心中的不舍、留恋和遗憾。

小慧带岳云、安娘从外面玩耍回来,他们又在家里一会儿捉迷藏,一会儿探宝。只见他们掀开米缸的盖子,发现了一个装有一百两银子的大包袱。岳云提着那装有一百两银子的包袱走进堂屋,高兴地大喊:“娘!大米里养出银子来了!”边喊边晃动着手臂。只听哗啦啦一声响,整个包袱便散掉了,滚出了一地的雪光银锭。李孝娥一看,便猜出了七八分,道:“张用把银子丢在咱们的米缸里了!”

岳飞过来看到这些,惊诧道:“张用?他肯定又干老本行去了,这些银子没准儿都沾着血呢!他几时来的?”

李孝娥道:“他前脚走,你后脚就回来了。”

原来,李孝娥知道自己的夫君绝非池中之物,更不会热衷于白米老婆热炕头,于是有点不放心,请张用打探个清楚。

这天,张用见岳母回到自己房间去了,这才低声对李孝娥道:“嫂子,我打听清楚了,岳哥跟当官的硬拗,据说已经判了刑,至于是坐牢还是革职,目前还难说。”

李孝娥道:“真的吗?”

张用道:“千真万确!”

李孝娥乞求道:“可别坐牢,还是革职吧,革了职,还能回来务农。”

张用道:“嫂子,这一百两银子顶不顶用,你先收下,过两天,我再想法子拎过来一些。”李孝娥坚决推辞道:“我这儿不短银子,你还是带走吧!”

张用道:“嫂子跟我客气什么?这些银子是我干活儿攒出来的,干干净净的,没一点儿龌龊可言,你们放心用吧!”李孝娥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听说你刚娶亲,这些银子你拿回去过日子吧!”说着,把沉重的包袱硬塞给了张用。张用无奈,接过包袱,告辞道:“嫂子,那我先走了,你跟大娘说一声吧。”出门时,趁李孝娥不注意,又把包袱扔进了米缸之中。

过了几天,只见张用率领二十余人骑马疾驰上山,马上挂满了刚抢劫来的战利品,后面却是岳飞手提沥泉神枪追赶而来。岳飞一边追一边大声喊道:“张用……张用……”张用只好停下马,回身迎向岳飞。其他骑士不知底细,立即在岳飞两侧形成包围之势。

岳飞道:“张用,你把要紧的东西落在我们家了!”说着,将一个包袱扔向张用。张用伸手接过包袱,正是自己偷偷在岳飞家米缸里留下的包袱。张用道:“大哥,你现在回来了,干吗还跟我这么见外哩?”

岳飞道:“我岳飞有一份本事吃一份粮,还不至于等着用你杀人放火抢来的大米下锅!”张用反问道:“那你就不顾及一下自己家里?你不知道伯母是怎么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打着算盘过日子的吧!你不知道嫂子是怎么进当铺的吧?”

“总有一天,她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你说这个话你自己信吗?”

“我为什么不信?天下太平了,没有你们这些草寇响马了,老百姓的日子能差到哪儿去?”

“得得得,我跟你扯不清,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这一百两银子先存我这儿啦,哪天想明白了,哪天来取!告辞了!”张用说着,拱礼回马就要走。岳飞突然看到张用马上挂满了刚抢来的东西,双眼冒火,道:“等一下!”

张用又回马道:“怎么?”

“随哥去衙门领罪,改过自新!”

“哥,这么说就欠兄弟一个公道了,原来好心没好报,送礼还送出祸来了!”

“正因为你是我的兄弟,我才要带你去改过自新。”

二人对视,心里都互相较着劲。张用道:“兄弟这儿可是人多势众,你别自找苦吃啊!”岳飞趁张用不注意,一斜身子,向张用蹿去,接着用力一拉,张用便被拉下马来。只听旁边一个骑士叫道:“岳大哥,别伤了张用……他是百姓心里的好汉哪!”岳飞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乌诗玛。

那乌诗玛道:“当初离开了相州,我们便回老家成亲了。”岳飞道:“这不是很好吗?”转头对张用道,“你不好好过日子,还做这种打家劫舍的勾当!”

乌诗玛央求道:“大哥,你不要送张用见官啊!他杀的是贪官污吏,抢的是御饷库银,抗金援宋,劫富济贫,没做恶事啊……”岳飞听了若有所思,转头看向张用。那些骑士纷纷下马,都冲着岳飞跪下,齐声道:“请放过张用大哥吧,我们几百号人都靠着他吃饭呢!”

岳飞正色道:“张用,抗金援宋这事不坏,冲着这点,我今天放你一马。如果让我知道了你为非作歹,我就是在天边也赶回来大义灭亲!”张用点头道:“大哥,你讲得没有错,我会听的。大哥,这回你该拿着这些银子了吧?”说着将手中的包袱递了过去。岳飞瞪了他一眼,并不接过包袱,转身上马而去。张用和乌诗玛看着岳飞离去的背影,希望岳飞能谅解。

岳飞又恢复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这天,他在屋中看着一封信,正是师父周侗留给他的那封信。岳飞一边琢磨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出声来:“‘射箭射的是别人,但敌人是自己。敌人是很小的目标,自己才是难以克服的大山。‘岳飞,岳飞’,山岳在前飞在后,你不战胜你自己,你这个大鹏鸟就永远被压在山岳之下,飞又从何谈起呢?所谓万人敌,最后敌不过的是自己呀!’这次我罢官回乡,还是败在这个字上!”

岳飞看着上丘下飞的那个合体字,不禁点头,知己莫过师父啊。此时,李孝娥端着一盆热水进来,对他说道:“来,解解乏。”看到岳飞手里的信,道,“想你师父了?别想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过日子。对你们男人来说,最要紧的是这个天下,可对我们女人来说,要紧的是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岳飞放下信,看着李孝娥。窗外,岳云和安娘踮着脚,正在往里看着。

李孝娥不解地看着岳飞,问:“你要做什么?”

岳飞把李孝娥按下来,一边帮她脱鞋袜,一边说道:“我不在的时候,全家上下都靠你操持,你受累了。”

李孝娥道:“怎么突然说这话?”岳飞把李孝娥的脚放进木盆里。李孝娥要他一块儿洗,岳飞点点头,拖了把椅子过来,坐下,脱了鞋袜,把脚放进盆中,四只脚纠缠在一起。此时,岳云和安娘也冲了进来,纷纷叫着“我也要洗,我也要洗”。岳飞笑道:“你们两个小鬼也来凑热闹!拖个椅子过来!”岳云听后,替自己和妹妹拉了把椅子过来,安娘坐到李孝娥身边,他自己则坐到爹爹身边。

四双脚在木盆中挤挤挨挨,岳云和安娘还时不时用脚斗来斗去,互相抢着位置。岳母从院子里看到房内,他们一家人一起洗脚,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不禁很高兴,心里祈求这样的日子多一些,再多一些。

终于,岳云和安娘闹够了,趴在床边睡着了。岳飞把岳云和安娘抱到邻屋,李孝娥回身重新铺起了床。

岳飞从外面走进来,手放在身后,故作神秘的样子。李孝娥问道:“他们没有醒来吧?”岳飞点点头,走到床边,要李孝娥把眼睛闭上。李孝娥看了他一眼,笑着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他正把手中的一块玉佩挂在自己脖子上。李孝娥睁开眼看,正是自己拿到当铺当掉的那块玉,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她的脸上不禁充满了惊喜之色,娇嗔道:“家里缺钱用呢,干吗急着赎回来?”

岳飞道:“答应我,以后再有难处,不要一个人扛,大家一起想办法。这个玉佩是保你平安的,不要让它离开你。”

李孝娥点点头,摸了摸玉佩。岳飞看着她娇羞的样子,忍不住亲吻她。二人拥抱在一起,滚在了床上,连灯都没吹,只见烛火在桌上摇曳。

岳飞每天定时去田间干农活儿,干完活儿扛着锄头回来,每次在院子里放锄头的时候,看到沥泉枪,会忍不住耍几下。岳飞边耍边想起师父为自己做枪时的样子,每次耍完都更加感觉到一阵落寞。有时候他回到师父住的地方,但是物是人非,只剩下蛛丝壁垒。有时他在劈柴的时候都想象着自己一刀一刀劈的是金兵,于是一下一下都劈得很狠。李孝娥看在眼里,也知道他身在自家心在军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金国皇帝的大殿上,一张大圆桌上陈列着极其丰盛的山珍海味,金太宗与文武官员围着大圆桌进餐,各用利刃割取烤肉,狼吞虎咽。那秦桧也赫然在列,向金太宗道:“启禀大皇帝,秦桧连夜写了一篇奏表,恭请御览。”说着将奏表双手呈上。金太宗示意太监取过,自己拿过来一看,看到满纸汉文,不禁皱起眉来。那金兀术看到此情形,起身凑在一旁看着奏表,边看边小声地在金太宗耳边进行翻译。

秦桧忐忑地看着他们俩。他们看完后,金太宗道:“什么叫南人归南,北人归北?”金兀术道:“以他所写,以长江为线,南边归赵构,北边归皇上。”金太宗听后哈哈大笑,嘴中的肉都喷出来了,那粘罕也跟着大笑。

粘罕举刀对着秦桧,作势要杀他,道:“大宋本就是我们的囊中物,什么南边北边,你打的什么算盘?”秦桧满头大汗地跪着,不敢有所举动。那斡离不也着急地看着金太宗。

金太宗对金兀术道:“你以为如何?”

金兀术道:“养虎为患,杀赵构方能安枕。”金太宗点点头,继续吃肉。秦桧面如死灰,看向斡离不。斡离不说道:“秦桧词学兼茂,才华卓绝,在赵构跟前也是能员。知情多,主意亦多,皇上借重之处必多,希望皇上给他一个机会。”

金太宗示意秦桧上前,秦桧跪行爬到金太宗脚边。金太宗用吃肉的刀背抬起秦桧下巴,看了看。那秦桧吓得浑身哆嗦,连忙道:“皇上,请容我解释。”

“说!”

“皇上,这划分的条件,可以再谈,但是两国交战,即便实力悬殊,一定互有损伤。战事若旷日持久,则国力也受牵制。若能够不战而得其利,自然是上策。”

金太宗提高了兴致,对秦桧的话将信将疑,道:“你能让赵构乖乖把土地交出来?”

“秦桧愿意一试。”

金太宗边吃边想,顿了顿,道:“这样吧,你写一封信给赵构,他的父母妻子可都在大金,让他缴械投降,不要再作抵抗,一家人在这里团聚,岂不是很好?”说着,转过头冲他的文武大臣大笑,“是不是啊?哈哈哈……”众人跟着他一哄而笑。秦桧连忙答应下来。金太宗不再理睬他,自顾自地吃肉去了。那金兀术对他道:“起身吧,只希望你把大金的事实心办理,不枉了这一番重新做人的机会。”

秦桧点头称是,从地上站起来,乖乖地站于一边。粘罕用满是油腻的手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说赵构的老婆在这里?”

“是……”

“是哪个?不能便宜了她呀!”粘罕笑着冲金人道,“是不是?”众人无不哈哈大笑。

秦桧死里逃生,从金太宗大殿里回到自己厚实温暖的帐篷里。只见王氏穿着金人的衣服,整理着这个斡离不给他们的新住处,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心里好不舒坦。这时,秦桧从帐外走了进来,王氏一见到他便问:“见到大金皇帝了吗?他说了什么?”

秦桧道:“金国皇帝命我写一封书信,劝康王爷早日投降。”

“写书信有何用处?康王若是爱惜父母妻子,当时他也不会不救汴京!”

“我知此信无用,但是我的字,宋人识得之人颇多,若他日有南归之望,此信一出,天下便无容我们之地了。”

王氏指着帐篷,道:“不过,现在不写,这个容身之地也住不久的。既然身在金国,就只好仰人鼻息,大丈夫能屈能伸,先过了这一劫再说吧。”

秦桧道:“我是想,如何将这信写得妥帖一点儿。”

“这就要看官人你的这支妙笔如何生花了。我给你磨墨。”说着,王氏开始磨墨,并帮他把文房四宝准备好了。秦桧琢磨了好大一会儿,直到王氏把墨磨好了,他还在发呆。王氏催促道:“动笔吧。”秦桧来到案前,提起笔,思索着,毛笔蘸满墨汁,但却迟迟不能下笔,只见纸上出现了一个饱满的黑点。

而在汤阴,只见李孝娥坐于机件上端,操作着一个特大号的纺织机——这是岳飞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一台纺织机,李孝娥正在试验它能不能用。岳母和小慧还有其他几个村妇在一旁看着,其中一个村妇对岳母赞叹道:“你儿子可真能干,上马能打仗,下马能造织布机,你是犯不着愁了!”李孝娥笑道:“岳飞说了,当兵的吃苦耐劳,不向一个‘难’字低头!他也没织过布,说是在归德见着了小机子,他就依葫芦画瓢造了这么个大的机子来,说了别人不相信,搁我也不相信!”

小慧道:“我姐夫能干,我姐姐也不差。昨天,我姐夫死活安装不上最后一块木头,还是我姐姐帮他的呢!”

那村妇啧啧赞叹道:“这是因为你们家人会动脑子,什么事经不住细想细悟,一旦想通了,悟到了,没有什么办不成的!”

李孝娥却叹了一口气。

那村妇疑惑道:“哟,你这是怎么啦?搁着我,高兴都来不及,你还叹气!”

李孝娥忧伤地道:“你知道吗?我有一种预感,他越是下功夫做这些,我心里就越是害怕,我怕他把家里一切都打理好了,然后就放心地走了,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那村妇道:“不是说皇上把他的官儿给收了吗?他没官儿做,还能走到哪儿去?”李孝娥沉吟道:“可是,他这人……你不明白,他投军不是为了当官儿!二圣一天不回朝,他就一天放不下心来!”

那村妇抬头环顾岳家,问道:“说了半天,你们家的哪儿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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