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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赵构舌战金太子
书名: 精忠岳飞(套装全三册) 作者: 李勋阳 本章字数: 8093 更新时间: 2024-07-29 10:11:20
赵构看完秦桧所写书信的草稿,道:“你怎么保证,你送去的信与这份书稿完全一致?”秦桧发誓道:“若有一字之差,我秦桧愿死无葬身之地!”
郑姬趁机道:“韦妃娘娘,这秦桧是前丞相王珪的孙女婿,肯定不会做行奸卖国之事啊!”韦妃点头,表示相信秦桧忠心可鉴。赵构又问道:“那你又如何解释你把这张稿底放在帽子里?”秦桧道:“下官冒险上书,怕有所误会,一天到晚顶着这份稿子,以佐证下官所言非虚,今儿果然就用上了。”
韦妃欣慰道:“构儿啊,秦大人敢于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上书,可见其勇气与忠心,一个人的气度就在这里!秦桧,这退兵解围办法很多,李纲一味蛮拼蛮打,也不见得是上上之策,你御史台能够兵不血刃去了这汴京之围,朝野如何议论,便随他们去。”秦桧赶紧向韦妃跪拜道:“谢娘娘!”
赵构不禁笑道:“如果你这上上之策行得通,那我还去归德金营做什么?”韦妃大吃一惊,身子一晃,道:“构儿,你说什么?你要去归德?”赵构看着母亲,老老实实答道:“若是派定了行程,儿即刻上路。”韦妃悲恸欲绝:“天啊!三十多位王爷,怎么偏偏选了你去?!”赵构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见那秦桧上前行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郑姬惊诧道:“王爷去金营当人质,你怎么还恭喜贺喜的?”秦桧朗声道:“目前朝廷之中,口齿伶俐、巧言雄辩之人如张邦昌、汪伯彦者为数不少,而皇上偏偏选了王爷去金营应事,可见王爷在皇上眼中是一位超凡脱俗、出类拔萃的储君之才!”那赵构听闻秦桧此话,不禁双眼一亮,没想到朝中还有了解自己胸中块垒之人。秦桧继续道:“再者,两国交议,必须利之中取其大,害之中取其小,这里面的顺逆之差、折中之道,是要饱经阅历才能旁敲侧击、融会贯通的!王爷此行,正是广见闻、增阅历的大好际遇,当然是可喜之也,可贺之也!”
韦妃却忧心道:“我听说防御使刘韐就是去金营交议之时送了命的。像秦御史急着把诤言法语传与斡离不,何以未曾请缨前往金营一展长才呢?”郑姬附和道:“是啊,你请缨陪王爷去,不就省得王爷辛苦了?”秦桧慷慨道:“下官正有此意。明儿一早,下官就向皇上禀告。”王氏一听大惊,在秦桧身后扯他衣襟,秦桧连忙示意没事。韦妃仍放心不下赵构,赵构连忙安慰着母亲:“母亲,我一切定会小心的,请母亲放心!”
韦妃激动道:“不行,你不能去!赴金营做人质,朝廷若有用兵之机,怎会以一个亲王为念?我找老皇上说去!”说着,韦妃就要往外走。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教主道君太上皇帝驾到——”
宋徽宗驾到,众人连忙跪迎。只见那宋徽宗扶起韦妃,道:“爱妃,今儿个是你大寿之日,不必多礼!”
韦妃道:“陛下,臣妾过不过寿不重要,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陛下成全。”宋徽宗道:“爱妃请讲。”
韦妃哭道:“构儿年纪尚幼,请陛下放过构儿,改派他人去归德吧!”
宋徽宗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个……皇上既然已经下旨,恐怕难以转圜。”说着就要走。韦妃跪下抱着徽宗的腿。赵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里不是滋味。韦妃哭成泪人,对徽宗道:“陛下,请放过构儿,求求你了,陛下……”
宋徽宗尴尬地说道:“构儿有胆有识,你应该为生下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他愿意为国尽忠,你干吗不让他去?”韦妃乞求道:“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的话,我也没法儿活了!”
赵构看着母亲头发散乱,首饰掉了一地,抱着徽宗的腿失声痛哭,但那徽宗不但不心动,还有几分不耐烦的样子,不禁暗自心冷。只听徽宗道:“这样吧,我现在就晋封你为贵妃,你的寝宫可以安在孤家的寝宫边上。如果构儿能够平安回来,就封他做太傅,加节度使!”
赵构一脸凝重地走过去,把母亲搀扶起来,道:“这次去金营议和,孩儿是自愿去当人质的,能为国尽忠,儿很高兴。娘,你不要哭,也不要为难父皇了。”宋徽宗听到这话,脸上这才有那么一点高兴的神情。赵构又给宋徽宗磕了磕头,冷冷道:“儿替母亲叩谢隆恩。这一去有可能就回不来了,请父亲多保重。”说完,站起来径自离去。
韦妃看着他要走,叫道:“构儿!”赵构悲痛地道:“母亲,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贵妃了。”宋徽宗听赵构如此说话,不禁一愣。只见韦妃含泪摇头,“构儿……”秦桧看着这一幕,一时也不知所措,当宋徽宗看到他时,他才恍然大悟,想要借机表现一番,谁知宋徽宗拂袖而去,不觉心里失望。那韦妃却还在哭个不停,郑姬只好上前安慰。秦桧道:“娘娘宽心,金人上次不道之行为天下所责,其必收敛。若娘娘仍然不放心的话,下官知道宗泽在相州寻到一批身怀绝技的能员,若朝廷开口借将,他是不会不答应的。”
韦妃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这么说,秦御使,你去跟宗帅商量着办吧,所来之人……只要能保着王爷平安去平安回,都有重赏。”秦桧躬身触地道:“谢娘娘恩典!”
朝廷圣旨很快下达,要宗泽亲选几位能兵干将,保护康王去归德议和。这一日,相州招贤馆内,他钦点兵将,将岳飞、傅庆、张用、王贵四人都点在名内。老元帅向四人下令道:“你们四位即刻起程进京领命,保康王殿下去归德议和。要平安上路,平安回京,稍出差错,唯岳飞是问!”牛皋在一旁着急,问道:“宗元帅,那我牛皋呢?我也要跟着岳大哥一起,去为国出力。”宗泽笑了笑,道:“准了。”
岳飞领命。只听老元帅交代:“此事事关国体,不能有一点差池。你们四人扮成王爷家臣,侍卫王爷身旁,谨言慎行。”岳飞道:“遵命!”
张用却道:“宗元帅,听说那金兀术杀人不眨眼,刘韐将军就死在和议营中,让我们陪着康王去归德,这不明摆着去送死吗?”王贵阻拦道:“张用,宗大人在此,不得造次!”张用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媳妇还没娶呢,可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
宗泽道:“张用说得没错,归德之行,的确吉凶难卜。金国四皇子提出派亲王前去议和,这史无前例。康王不顾个人生死,主动请缨,不但是为朝廷分忧,更是显我大宋国风。我等身为国之将臣,理应身先士卒。”张用还要说什么,被岳飞给阻止了,只听他答道:“宗大人放心,我等定当竭力尽责,不负朝廷圣意。”宗泽道:“好,你们休整时日,速速起程。”岳飞道:“遵命!”
回到自己的营地里,张用突然哇的一声口吐白沫,傅庆赶紧问他怎么了,只见他满地打滚,王贵急忙过去扶他起身。
他断断续续道:“一定是吃河豚吃坏了,我这肚子疼死了……哎哟……”王贵问道:“是中毒了吧?”岳飞一把拉过张用,为其把脉。张用尴尬地看着岳飞,过了一会儿,岳飞把他的手甩在一边。张用叫道:“我手疼……”王贵恍然大悟道:“张用,你小子不想去,又在这儿演戏!”
岳飞阴沉着脸道:“张用,我们可都是汤阴的,不能给汤阴人丢脸啊!”张用辩解道:“我可不愿意白白送命去,你讲究的是奉公守法,人家讲究的可是招财进宝!”牛皋骂道:“你小子就是财迷心窍!”
岳飞叹了口气,道:“唉!可惜你一身好本事,却满脑子想着发横财。”张用又是他那一套,道:“大哥,我是家中独子,我准备回乡跟乌诗玛成亲,总不能让她还没成亲就成了寡妇啊!”
“你回你的汤阴县老家吧。”
“大哥,你真让我走?”
“你想走我也拦不住你,这三十两银子交给我娘,这簪子交给你嫂子,她想要很久了。”
张用接过岳飞交过的东西,却也感慨良多。张用望着岳飞,道:“大哥,这样吧,你跟我回去老家,我们买块田置块地,过几年好日子得了。”
岳飞道:“别废话了,赶紧走吧!”张用看着荷包,道:“大哥,你不怕这银子进了俺的荷包里?”
岳飞不禁笑道:“你要是这么有志向的话,你爹当初给你起的名字,就得改叫张无用了!”
几人被逗得大笑,傅庆叫他张无用,牛皋叫他张废物。
御苑射箭场,这日,张邦昌正陪伴康王赵构练箭。只见赵构射出一箭,却中红心靶外数寸,那张邦昌赶紧拍手叫好,道:“好箭法!好箭法!”箭师却道:“箭落红心靶,方称好箭法!”张邦昌有些尴尬,但又立刻改换道:“昨儿射出去的箭飞一半就着地了!今儿的箭已经射在靶牌上,王爷一日千里,真是箭道奇才,箭道奇才!”此时,秦桧带着岳飞、牛皋四人走了进来,四人已换上王府仆人的衣装。
康王并没有理会他们,只见他瞄准箭靶,道一声:“着!”那支箭离弦,入靶牌近红心两寸处。岳飞暗自点头,不想赵构这个王爷还有如此箭艺,便对他多了几分钦敬之情。那箭师这才点点头,赞许道:“这一箭有看头了!”只见张邦昌在那儿鼓掌使劲叫:“假如那是金兀术的话,一定射他个魂飞魄散,屎滚尿流了!”
赵构不禁微笑。秦桧上前禀道:“王爷容禀,宗泽元帅差来岳飞等四人,护佑殿下往归德议事。”康王向他们看来,岳飞等赶紧低头作揖。
不知为什么,赵构看向岳飞,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秦桧看出赵构心中的疑虑,道:“王爷有吩咐?”张邦昌早已认出岳飞他们,心中很是不快,道:“王爷是去交议,又不是去行猎,要什么神箭手护驾?此一措施,根本多余,若在归德闹出事来便是祸害,不如让他们回相州去。”秦桧道:“这个……丞相吩咐,敢不从命?”
赵构伸手阻拦道:“慢着。他既是神箭手,不妨施展一番,让小王看看如何才是箭道绝技。”于是秦桧向岳飞吩咐道:“速照王爷的话去做!”岳飞点头称是。赵构似乎不大相信眼前此人,便向箭师道:“你先射三箭给他看!”那箭师慨然应诺,拉弓放箭,连射三箭,直中红心。四周的士兵无不喝彩。
岳飞笑了笑,走至弓架,只见弓架上琳琅满目,全是豪华弓箭。岳飞存心想在赵构面前表演一下,自言自语道:“这弓太轻,有没有重点儿的?”于是选了一支样子简单却很强硬的七尺长弓。那些士兵不敢相信,发出一阵惊叹。
那赵构看着岳飞拿着弓箭,猛然拉弓如满月,空放了一下,点点头。那些士兵被吓了一跳。只见岳飞取了三支箭,全部搭在这张弓上,横弓放弦,三箭齐出,每箭都插入箭师所射之箭的尾部,成为箭中之箭,顿时激起四周一片惊呼与喝彩。
岳飞向箭师行礼,放下弓,又转身向康王赵构行礼。赵构笑赞道:“好一个靶中之靶,箭中之箭!有这等箭法,金兀术看了也会礼让三分!”张邦昌也见风使舵,向岳飞走去,道:“我是丞相张邦昌,侍奉王爷去归德的,有我一个。这些日子,我们可说是同生死、共患难,希望各位勇士各尽其力、各展所长,把王爷保护好,平平安安去归德,高高兴兴回汴京,回来之后,重重有赏!”岳飞、牛皋四人抱拳道:“谢过丞相大人!”
赵构吩咐道:“带他们去‘樊楼’吃喝吧,明天过后,就要动身了。”岳飞四人道:“谢过王爷殿下!”赵构看着岳飞四人离去的背影,不禁有点心绪难平,深深呼出一口气。
岳飞、牛皋、傅庆、王贵四人依照王爷吩咐,来到“樊楼”喝酒。四人都很兴奋,尤其牛皋,吃相难看却兴致高昂。那傅庆也喝得尽兴,道:“‘樊楼’名不虚传,好酒!”王贵虽然是第二次来汴京,也不禁叫道:“真是山珍海味啊!就算归德是鬼门关,这一趟也不白来!”岳飞看着兄弟们高兴,一个个豪情万丈,道:“这次就算是刀山火海,咱们也要保护康王殿下闯出来!”其他三人纷纷点头,一起干了一杯。
正当大家大快朵颐之时,突然傅庆叫道:“有贼!”原来有个贼人刚刚偷了他们的招文袋,一个黑影飞檐而去。岳飞一个倒翻身,拔脚就追,追到集市之上,黑衣人已经融入人群之中,走着走着,那黑衣人又闪出身影。岳飞一路紧追不舍,也不知追了多久,却见那黑衣人闪进飞燕绣庄。
于是,岳飞冲进飞燕绣庄,四处寻找,不见人影。此时,一帘布后面出现几个陌生男子,其中一个上前与岳飞行礼,道:“在下梁兴,已在此多时。”岳飞疑惑道:“你是?”只见方才那黑衣人闪了出来,原来是岳飞曾经搭救过的女子。只听她问道:“请问,你可曾听闻忠义社?”岳飞重复道:“忠义社?”梁兴道:“对,正是忠义社。”岳飞突然想起来什么,道:“你就是人称玉面灵官的梁兴?”梁兴道:“正是在下。这位是我们忠义社的二当家素素姑娘。”素素道:“多谢上次相救。”
岳飞笑道:“谢就不用了,把招文袋还我便可。”那素素便将招文袋还给他,他不禁赞许道:“姑娘年纪轻轻,轻功不错。”说完转身要走,梁兴却挽留道:“壮士留步,在下有抗金义事,要与英雄商议,还请里屋一叙。”
梁兴将岳飞请进屋子里,道:“忠义社是各路民兵组成的抗金队伍,如今金人人马不但包围了汴京,就连中牟、朱仙镇、陈州、归德、曹县这一带,也都落入金兀术的铁骑纵横之下,忠义社要做的事越来越多,经营的面积亦越来越广,简而言之,朝廷不管忠义社的死活,忠义社却以朝廷的存亡为己任。”
岳飞还是不解,拱手道:“岳飞不知,梁小哥有何见教?”梁兴同样拱手还礼道:“见教不敢。请问你们几位,可是护送康王赵构前往归德与金人交议?”岳飞笑道:“看来你们眼线众多,这等机密也在你们掌控之中了。归德也有忠义社?”
梁兴道:“英雄有所不知,朝廷的队伍是旗帜飘扬、衣甲鲜明的,而忠义社的队伍是遮面掩身、潜伏不露的。金人走到哪里,忠义社便跟到哪里!”
岳飞拍手道:“那好极了,看来保着康王殿下的不止我们四个了。”
梁兴道:“面对金兀术的十万雄师,一个人不算少,一万人不算多。康王此行,凶吉难料,我们忠义社在那里埋有内应,如有不测,定能保护康王安危。”岳飞看着梁兴他们,不禁敬重有加,道:“难得这次康王殿下主动请缨去议和,我们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有了忠义社的照应,岳飞的心里落下一块石头,谢谢忠义社的诸位义士。”
却说岳飞、牛皋、王贵、傅庆四人保护着康王赵构,一路直奔归德而来,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金军大营。
只见“金”字大旗飘扬,十几名金兵手持刀枪站成两排。一名金兵吹起号角,康王赵构在秦桧和张邦昌的陪同下下马上前,四名金兵示意要对赵构一行人搜身。岳飞挡在赵构前面,目光如炬地看着他们。只见一个叫哈迷蚩的金人走上前来,笑着赔礼道:“各位,来使及同行的各位大人,不可携带任何兵器入内,这是我们大金的规矩。”
赵构挥手示意岳飞让开,让他们尽管搜身。搜身完毕,哈迷蚩引着赵构等人随金兵去军营。王贵留在原地,并未一同前往。临进去之前,岳飞回头望了一眼王贵,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
赵构、张邦昌和秦桧在岳飞的陪伴下经过鼓阵,拾级而上,走进了金国议事大厅。那张邦昌看到两侧金军将士刀剑出鞘,横眉怒目,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只见那金兀术在大堂中央坐着,左右坐着夏金乌、斡离不等金国大将。金兀术早早在大厅中央布置了一张长形桌,其上有和议书两份以及文房四宝。
金兀术请赵构坐下,却让其坐在他的下方,而张邦昌、秦桧、岳飞均不设座,立于赵构身后。那金兀术看了看赵构,故意道:“来使可是赵桓所遣的康王赵构?”赵构道:“正是小王!”
金兀术道:“康王年纪这么轻,就担负起如此重任,真是难为你了。不过,看来宋国也是没有什么可用之人了。”赵构不卑不亢道:“我们大宋兵强马壮,人才济济,而我最为无德无能,所以才被派来此地。”
金兀术笑道:“逞口舌之快,不算什么英雄,但愿康王上阵杀敌也能如此。”赵构道:“并非我愿,宋国小儿都懂‘晏子使楚’的典故,今天却放上了谈判桌,实在羞愧。”秦桧听着,在一旁抿嘴笑,那张邦昌却吓得脸色难看。
金兀术突然脸色一变,略带威胁地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赵构道:“古时称商丘,如今称南京,也称归德!”金兀术道:“离汴京多远?”赵构道:“约三百里。”
金兀术提高声音,神色倨傲地道:“也就是说,我军包围的不单单是一座汴京城,就连黄河南岸二百里之地,都在铁浮屠包围之内,所以,今天咱们才有机会在此地见面!康王殿下以为然否?”岳飞气得暗暗咬牙,只听赵构不卑不亢地道:“据小王所知,大将军宗泽、韩世忠、王渊、刘光世、张俊都在调兵遣将向汴京进军,胜负尚难断言!”
只听金兀术轻蔑地大笑,道:“宗泽、韩世忠、刘光世、张俊,离汴京有多远?充其量十天路程,现在围城近两个月了,何以还看不见勤王军的影子?这不是路远路近的问题,而是这些大将敢不敢与大金的铁马金戈进行决战的问题!”赵构一时无语,张邦昌更加惊恐,而岳飞向中堂瞪眼,神情已经绷得很紧。
金兀术道:“怎么样,你们已经是败军之将、冢中枯骨了,太宗不过是念在疆土百姓的分儿上,免去一些生灵涂炭而已。”赵构冷笑道:“那真的是要感激大金皇帝一片慈悲之心,但此次我奉了皇兄之命前来,必须在此声明,赔款之事尚可商量。但古训教导,祖宗之地,不得尺寸与人。割地绝无可能!”岳飞见康王如此强硬,不禁露出宽慰之情。
金兀术想了想,道:“议和之事,既然难以在一两天之内定下来,那只能有请康王和几位大人在此地休息数日,待我向太宗皇上禀报,再作定夺。”此时,一旁端坐已久的哈迷蚩忽然站了起来,道:“太子殿下,在下想问宋国的康王殿下几句话,可否?”金兀术道:“军师请便!”
哈迷蚩问道:“敢问康王平时爱看什么书?”赵构坦荡道:“在下以为《孙子兵法》甚好!”却见那哈迷蚩捂嘴笑道:“可是,就算康王殿下读烂了《孙子兵法》,宋国的将士也不见有什么长进啊,最后还不是成了金国的刀下鬼吗?”满堂的金人无不哈哈大笑,好不得意。
岳飞等人大怒,却也不能发作。只见康王赵构指着金兀术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把弓问道:“敢问这把弓是四皇子的吗?”金兀术得意道:“这张铁胎宝弓,除了我大金国内,无人能拉开。”赵构道:“能否借在下一试?”
金兀术将自己的弓从墙上取下来,用力地扔给了赵构。赵构单手稳稳接住,在众目睽睽之下,神色自若地拉满弓。金人低声惊呼,连岳飞也暗吃一惊,没想到康王还有如此臂力。赵构突然将弓对准了金兀术,放开弓弦,只听砰的一声,弓弦空响直颤。赵构淡然道:“不是我们大宋不能打仗杀敌,只是我们更愿意以和为贵,仁者爱人,方为大智大勇!”
金兀术暗自也对康王刮目相看,但既然话不投机,只得吩咐手下带赵构他们下去歇息,议和之事改日再谈。
在金兵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一座军营大帐,岳飞使了使眼色,吩咐兄弟几个去和王贵会合。秦桧端了一盆水给赵构,道:“康王殿下一定是舟车劳顿了,依微臣之见,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回去为好。”张邦昌忙道:“秦大人所言甚是,甚是!要不,我现在就命人去备马车?”赵构却道:“慢,现在仓促回去,我担心会引来金人的怀疑。今日的谈话,诸位大人也都听到了,金人并非善类,刚才殿上,极尽羞辱之意,割地赔款却是一项也不肯让步,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走的。”张邦昌听赵构如此说,在一旁坐立不安,道:“这可如何是好?”
岳飞道:“康王殿下,在下有一句话不知是否当说。”康王赵构道:“但说无妨。”岳飞道:“末将以为,如今只有顾左右而言他。”赵构道:“如何顾左右而言他?”岳飞娓娓道来:“方才那金国四皇子金兀术一见康王如此年轻,已心生疑虑。军师哈迷蚩那几句问话,实则是试探,眼下估计正和心腹大臣商议,以确定您是否是真正的宋室宗亲。我们现在提出要走,必定加重他们的怀疑,我担心非但走不了,还会落入更加险恶的境地。”
赵构和秦桧在一旁点头同意。岳飞继续道:“依在下看,康王您不如顺水推舟,落得轻松自在,在这里休息几天,也好养养身体。”赵构看着岳飞,赞许道:“岳飞,你说得有理,那我倒要在这里优哉游哉地待上几天,看他们能奈我何!”
秦桧道:“王爷,虽说我们几个需在面子上做出不让金人戒备的样子来,但实则还必须让岳飞安排一条安全的后路,以防不测。”岳飞立即请命道:“请康王与两位大人放心,岳飞早已暗中派人安排了。”
却说金兀术帐营内,金兀术正和军师哈迷蚩围坐小酌,商量刚才会谈之事。金兀术问道:“这赵构今年多大了?”哈迷蚩答道:“四皇子,据在下所知,这个赵构二十又二!”金兀术颇感疑惑,“这赵家还有几个是能干的?”哈迷蚩答道:“除了皇上赵桓和康王赵构外,其他的还小,看不出前程来。”
金兀术又问:“那赵桓跟赵构相比,怎么样?”哈迷蚩道:“老皇上有意传赵构而不传赵桓,可见赵构在老皇上眼里是强过赵桓的!”金兀术低下头想了想,道:“既是赵构强过赵桓,何以传位于赵桓?”哈迷蚩笑道:“赵构的生母韦娘娘不得老皇上欢心,韦娘娘虽然想扶持自己的亲儿子上位,却说不上话。”
金兀术大奇:“老皇上既无意于韦娘娘,干吗把她选入宫中?”哈迷蚩道:“当初韦娘娘记性强、口才好,能说些热闹故事逗皇上乐,后来娘娘不说故事了,尽说些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理,皇上听着没意思,就离她越来越远了。”
金兀术正色道:“军师,我有一事不解,那个赵构看来并不像一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王爷,倒像是将门之后,竟然可以轻轻松松拉开我的铁胎宝弓,确实让我刮目相看!因而无论这个康王是真是假,我都必须斩草除根!”哈迷蚩点头道:“四皇子请放心,此事就交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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