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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淬火
书名: 从军记 作者: 文清丽 本章字数: 7512 更新时间: 2024-07-11 11:27:15

1

虽然不主动联系大哥李晓忠, 但李晓音还是时刻关注着大哥的工作情况。一天,军报头版刊登了大哥单位的先进事迹,她把报纸看了好几遍,很想给大哥打电话祝贺,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到这则通讯的,还有总部的一位首长。

首长是从C 师一级一级走到现在的,看完通讯就告诉秘书:“我想看看部队,看看咱们的官兵。你不是说C 师的新任政委是只老虎吗? 明天我们就去会会这只老虎。可不许通风报信。”

“首长,明晚您不是要跟A 军的老首长吃饭吗? ”

“不急。我更想念老部队呀。”

“首长,咱们后天去C 师吧,明天还是去A 军,听说A 军有个特种大队,也很厉害。”

首长想了想,说:“行。听你的,唐秘书。”

谁知到了晚上,首长改了主意,决定第二天就去C 师:“我要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秘书随从谁也不带。”

C 师政委李晓忠得知首长要来部队视察,立即召集所有常委开会,主要议题是让首长看什么。长篇大论的汇报没意思,要有新的东西,要让首长全面了解部队在干什么,官兵在想什么。

师长搔着头说:“俺的个娘呀, 总部的上将到我们部队, 这是第一次。怎么办? 老李,你有经验。”

李晓忠先请大家讲讲。

参谋长说:“师里军官训练中心刚建立起来,已经全部实现网络化,非常符合当前科技强军的理念。首长本身就是军事干部出身,一定对此事很感兴趣。”

政治部主任说:“师里搞的主题演讲在军区挂上了号, 咱们就搞场演讲,再让师宣传队来场演出,展现咱们政治思想工作的成效。”

后勤部部长说:“去咱们的农场看看,自从无土栽培技术引进以后,戈壁官兵冬天吃菜难的问题解决了,在军区也是亮点。”

李晓忠听完,想了想,说:“我觉得大家都讲得对,咱们能不能现场搞一个比武大赛?每人拿出绝活,当场奖励,让首长颁发奖品。曾国藩激励将士杀敌就是当场评勇士,赠以刻有自己名字的腰刀。上半年我就跟司令部交代了,要训练尖子。”

“一天时间,来得及准备吗? ”师长问。

李晓忠笑了,说:“带兵人不知道自己兵的特长,还要这个带兵人干什么? 立即通知所属部队官兵,只要有绝活,都可以报名。”

晚上十点前,各团就报上来了,有五千米跑、单双杠倒立、四百米障碍、手枪速射、拳击、掰手腕、计算机编程等各类项目。

李晓忠决定,奖章叫“老虎之翼”,凡得此奖章者,可以提前晋级。

共设十名获奖者,参赛者共一百名。

机关分一组,参谋、干事、助理员人人都可报名,分别考笔试和口答。基层组则是现场比武。

首长到时,正是上午九点一刻。哨兵一看军区车,立即跑步向前敬礼,报告说操场正在进行机关干部业务比武,师首长都在现场,他马上向上报告。首长摆摆手,对司机说:“去操场! ”

首长一行到了操场。有眼尖的官兵说:“哇,上将! ”李晓忠正在主席台念比赛顺序,师长在一边直拉他的衣襟。李晓忠刚把参加第一个项目的名单念完,师长握起话筒,以粗重而威严的声音喊道:“全体都有,立正! ”再放下话筒,急跑三步,说:“报告首长,C 师正在比武,请首长指示! ”

“按原计划进行! ”

首长坐到主席台上, 扫视着整整齐齐的队列。参赛的参谋干事对答如流,他满意地笑了。

比赛按预定计划进行, 首长忽然对旁边坐的师长说:“我来考他们。”首长坐直身体,指着一个中校问:“我看了你起草的党委学习材料,不错,我问你,新修订的《军队政治工作条例》增加了哪些内容? 你详细谈谈。”

陈峰科长略加思索,滔滔不绝,首长不住地点头。

“不错,你任现职多长时间了? ”

“首长,他任现职三年多了,我们拟让他下去当团政委。”师长回答。

“嗯。”首长又问另一个,“你是哪个部门的? ”

“首长,我是干部部门的。”

“你们师今年分了多少干部? 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表现如何? ”

“报告首长,我们师今年分了十五名从军队院校毕业的干部,现全在基层担任排长职务,百分之八十胜任,还有百分之二十,我们正在加紧培训,跟踪调研。”

最让官兵忘不了的是表彰大会。十名获得“老虎之翼”的官兵,从首长手中接过奖牌。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当李晓忠念到射击第一的上尉参谋“陈国勋”的名字时,师长紧张地碰碰他的胳膊。首长正在喝水,也放下了杯子。一个胖胖的上尉走上台来。

首长把奖牌递给陈国勋,握着他的手说:“太巧了,三十年后,我又遇到了年轻时的我。你跟我名字一样。你是哪儿人? 今年多大? ”

小陈国勋双手握着首长的手, 激动地语无伦次:“我……我是贵州毕节人。”

“夜郎国的人呀,不简单。”首长说,“师长,我能不能跟年轻的我比比枪法呀? ”

“当然行呀,首长,马上安排。”

首长枪法不减当年,行进中手枪射击,十发子弹打了九十八环。小陈国勋也不示弱,仅比首长多了一环。

首长吃饭、检查工作,都要小陈国勋陪着,还说:“你们毕节好呀,夜郎自大也有资本,扼滇楚之咽喉,控巴蜀之门户,长江珠江之屏障。”

“首长说得好,我们有百亩杜鹃,还有世界上最大的野生韭菜花带,欢迎首长去我老家做客。”

“好好好,那也是我老家喽。”

首长在C 师住了整整三天,跑遍了各个团,连小、散、远的单位也不放过,走到哪儿都不停地说:“我的老部队好哇,你们继承了一代代官兵的优良传统,能居安思危,时刻准备着。这样的部队一定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2

李晓忠不在,李晓音怕大嫂方苹孤单,周末就常去看她,约她逛街、逛公园。春节时,李晓音去看方苹,方苹告诉李晓音,李晓忠所在师改旅整编工作结束了,马上就要去国防大学学习。李晓音淡淡地说:“前一阵看到各大报刊宣传我哥他们师的事迹, 我就知道我哥会有好事了。这次,调副军应当差不多。”

方苹叹息了一声,说:“人能回来就好,年纪大了,生活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你看,这么大的房子,要是我父母不在,我真孤单。对了,我感觉你对你哥有意见。”

李晓音没有说话。

“你们李家呀,一个比一个脾气倔。”方苹说,“想吃什么? 嫂子给你做。”

春节过后,李晓忠去国防大学报到,回到家里。虽然能不能调回京还是未知数,全家上下高兴得像他已经调回来了。现在干部提拔得经过岗前培训才能走马上任,中层去各部所属院校培训,高级领导得到全军最高学府接受岗前培训。去国防大学,意味着已经拿到了船票,只等学成,高高兴兴地上船。过去因李晓忠平调外地的郁闷一扫而光,家人纷纷奔走相告,把这一喜讯告诉亲朋好友。方父方母也高兴,每到周五李晓忠从学校回来,总要让女儿方苹多准备些好吃的,说女婿虽然在国防大学吃的肯定挺好,可总不如家里的饭可口。上下想尽一切办法让李晓忠安安心心地读书。

倒是李晓忠还跟平常一样,回家不是读书看报,就是练字作画。方苹换了一个小房间当卧室,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半开玩笑半正经地说:“方苹,我怎么觉得走进家,像走错了门。”

方苹听这话很不高兴,说:“是不是你在师里时老往别人家里走? ”

妻子生气了,李晓忠感觉自己目的达到了,笑着说:“那还不是你的杰作? 老让我走错门。这卧室越变越小,哪有我在师里楼上楼下住得宽敞? ”

“还电灯电话呢! 师里好,你回去呀! ”

方母是农村老太太,看夫妻吵嘴了,忙在旁解释:“是我的错,我找人算过,说换了房子,春暖花开,你的命运就有转机,这不就应验了嘛。”

李晓忠知道,自己能上国防大学,除了军区首长的关心,还有老部长的帮助。他们对自己都是非常关心的,在关键时刻帮了很多。

书房空间变大了,所有的书大大方方地从纸箱里搬出来了,还放了好几盆花,阳光下鲜翠欲滴。李晓忠在写字台前坐了一会儿,后背被太阳晒得暖暖的,很是舒畅。

要学的东西太多,军事、政治、高科技,越学越觉得学不够,全军来的各路精英,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少值得学习的地方。李晓忠认为,到学校一是学习,二是交朋友。课虽不紧,但也排得满满的。上课下课都得排队、出操,跟在部队一样紧张。越紧张,越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走路脚下生风,行事洒脱利落。吃过晚饭,不是跟着同学们去学校前门的河边散步,就是到后山爬山健身,赏花悦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春天已经大张旗鼓地迈着婀娜多姿的步履款款而来。无论事业还是生活,都如过去看的一部老电影———《甜蜜的事业》。

李晓忠临睡前给家里拨了电话。方苹笑了, 说:“哎呀我的李大首长,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还是从北边出来了,怎么想起给黄脸婆打电话了? ”

李晓忠笑道:“太阳从东西南北都出来了,照得人心里充满了阳光,当然就要给家中宝打个电话。”

方苹很是受用,声音柔软了许多,说:“还有谁把家中的黄脸婆当家中宝呢?你们这些臭男人在外面风流够了,哄家里的黄脸婆继续心甘情愿地当带工资的保姆吧? ”

一听这话,李晓忠亢奋的心变凉了,说:“我累了,挂了。”

“生气了? 你肯定有话说,我洗耳恭听。”

“没事,学习紧,就这样。最近还哮喘不? 及时吃药。”

“谢谢李政委关心。”方苹笑道。

天越来越热,国防大学的学员从井冈山教学实践回来,准备毕业论文、复习考试、结业典礼,紧张而有序,食堂里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宿舍里也一改过去的谈笑风生, 静悄悄的, 经常散步的院子里也没几个人了,国槐的影子拉得老长。

上课前下课后,大家话题很多,不外乎下一步的调动与命令。只有李晓忠一人,不是往图书馆跑,就是坐在宿舍电脑前,写写看看,忙个不停。起初同学们还问他几句,后来见了他,点点头,一笑而过。

随着李晓忠毕业临近,方苹越来越着急,让李晓忠赶紧找人。李晓忠总说急什么,相信组织。

“组织还不是由人组成的,你得找具体人呀。”

说得多了,李晓忠就很不耐烦,书房里的音响开得震天响,满屋子都是《咱当兵的人》。方苹暗想,说不定李晓忠心里有谱了,也就不闻不问了。倒是一直沉得住气的方父总是念叨:“女婿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

之前李晓忠离京, 方苹发现跟自己凑在一起的朋友不知不觉疏远了,她们自成一体,说东家,道西家,很让方苹难受。时间长了,方苹也就不在意了。丈夫到国防大学上学后,疏远了的人群不知不觉又回来了,一会儿说方苹脸上滋润了,一会儿又说方苹穿衣服好看。方苹微笑而低调地应付着。

这不,又有家属开腔了:“方苹,你家老李的老部长现在去军事科学院当主任了,想调李晓忠当副部长,你马上就成将军夫人了。”另外一个小个子女人,方苹没见过,长得上下一般粗,先是祝贺,又说:“这当然是好事了,不过我听一些小道消息,说李晓忠是政工干部,不适合搞军事,毕业后很可能安置到编研室,改文职军人了。方姐,你告诉你们家老李,要活动活动。现在不活动,提将军怕很难。”

方苹心里不舒服,借口家里有事,回去了。方母一看方苹的脸色,问:“怎么了? 是不是晓忠的工作有眉目了? ”

方父也看着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她。

“没事,我给晓忠打个电话。”

“你说这日子过的,不消停。”方母说,“整天盼着当官,当大官有什么用呢? 病了,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方父说着,坐到沙发上,抽起烟来。

方苹关上卧室的门,给李晓忠打电话,一直不通;又打,反复地打,最爱看的电视剧也不想看了。直到晚上十点半,电话才通。她心平气和地问:“你刚才干啥去了? 电话也不接,都急死我了。”

“我在图书馆查资料。”

“我的李大政委,你真能沉得住气,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怎么还有心思去图书馆? 你不知道别人怎么说你,说你现在都没地方去了。”

“我还忙着写论文呢,这事回家再说。”不等应答,就放了电话。

方苹回到客厅,拿起没有吃完的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说:“皇上不急太监急,我着什么急呀! 妈,明天咱蒸螃蟹吃,管他呢。”

方父吸了一口烟,说:“这事急不得,我的女婿我了解,绝对不会没有工作的,也绝不会待在编研室坐冷板凳。”

方苹笑了:“是呀,你的女婿好,你的女婿天生就是当官的。我们都不好,明天让你女婿给你做饭吃。”

放了电话,李晓忠又翻开书,刚才的思路断了,索性放下书,暗想:妻子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去向确有不少传闻,有人说他会回北京任某院副军职研究员,也有人说到集团军当政治部主任。小道消息,他只能听听。

总部首长办公室。满头银发的老首长看完《军事学术》中一篇《论坚持遏制战争与打赢战争相统一的战略指导思想》,拍案叫好,再瞧作者,是李晓忠,想起C 师那次令他终生难忘的比武,让人调查李晓忠在国防大学的学习情况。几天后,他让秘书请李晓忠到他办公室。

李晓忠走进心目中极其神圣的统帅机关,三步一岗四步一哨,脚踩着大红色羊毛地毯。从军三十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心咚咚跳个不停。

这是典型的单元式房间, 左边可能是秘书办公室。秘书把他带进右边的门里,一进去,是一个同样铺着地毯的宽大客厅,阳光穿过落地玻璃窗照射进来,几大盆绿萝十分茂盛。李晓忠笔挺地坐着,环顾对面一整墙的书柜,几乎全是军事书。一张首长在A 军花园般的军部大院里视察的照片,放得最大。六十多岁的首长笑得灿烂,如同顽童。

首长从里间走出来,李晓忠立即站起来,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笑着摆摆手,走到落地窗前,说:“你看,我这儿环境怎么样? ”

李晓忠走近首长,窗外很漂亮,湖水清幽平如镜面,两岸绿树环绕,远处的白塔隐约可见,非常有意趣。李晓忠老老实实地回答:“非常好,首长。”

“登高才能望远呀,小李。”首长诚恳的态度,让李晓忠想到当年他第一次调到总部见首长的情景。那时他三十六岁,首长就是叫他小李。

“是! ”李晓忠知道首长说的不只是自己的办公环境。果然,首长坐到沙发上,双手扶着沙发扶手,说:“来,坐。听说你这次成绩也是全班第一? ”

“谢谢首长关心。”

“结业了,对下一步工作有什么打算? ”

“听组织的。”

“组织也要充分征求你的意见,是想回北京,在科研部门当个副职,还是想在基层干正职? ”

李晓忠心里一紧,抬起头来。首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激情之光,六十多岁的人了,那眼神仍闪现着亮亮的光泽。那是期盼,或者是别的什么,李晓忠无法猜透。他没有急于表态,看着首长说:“首长,您认为我去哪儿合适? ”

“问我老头子? 这可难为我了。回北京,在机关待着,合家欢乐,共享天伦,好事。到部队,真抓实干,再展宏图,都不错。”

“我还是愿意到部队去。”

“好,我老头子没看错你。还有,为你工作的事,三个人给我打电话了,每个人都说你是人才呀,不用就可惜了。我给你交个底吧,组织这次肯定要用你,你在C 师干得不错,到国防大学学习,理论基础打得又很坚实。A 集团军是我的老部队,身处边陲,现在又担负着更特殊的使命,我希望它更好, 能在信息化的时代走在全军的前列。你去当政治部主任,挑更重的担子,好不好? ”

“好的。”

“不要急于回答,先跟家里商量商量,让你再次离家,我也于心不忍,可你现在正是干事业的大好年纪,男人嘛,好好地干几年,以后回忆起来,也带劲。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谢谢首长,我一定尽快答复。”

他回到学校,老部长给他打来电话,问是否愿到他的手下工作。

李晓忠再次面临人生的选择。

周末,李晓忠回到家,首先征求妻子方苹的意见。方苹看着已有白发的丈夫,说:“你老了许多,你看看你的体检表,大小十几种病,不能像年轻人那样再在部队摸爬滚打。再说这一去,怕就干到退休了。”

“是呀! ”李晓忠说着,看着地图上自己熟悉的那个部队,有多少熟悉的老首长,是他们让他如鱼得水。虽然他在师里只待了四年多,可那儿已经成了第二故乡。

这时,好朋友展扬打来电话,约他去院子里走走。李晓忠换上一身运动装。两人来到离家不远的公园,边走边聊。

展扬只比他小两岁,现在看像小十岁,提正师三年了,在老干局当局长。展扬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消息,说:“哥,别去了,A 集团军头绪繁杂,你身体又不好。官当得再大,又能怎么样? 再说,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是回来吧。”

“到了部队,才知道自己浑身都有活力。”

“你真的想好了? ”

“如果组织让去,我当别无选择。”

展扬拍拍他的肩,说:“哥,朋友中,我服的人只有几个,你就是其中一个。”

李晓忠笑笑,说:“老弟,你们单位伙食不错呀,要多加锻炼了。”

“是呀,不像你,还像小伙子一样,浑身的肉紧绷绷的。”

与展扬分了手,李晓忠进了电梯,上楼后,又重新下到一楼。他吸了一支烟,在静寂的操场快走了四圈。上学后,他养成了每天饭后走半小时再跑三公里的习惯。

他给首长打电话,说决定去A 集团军,然后打开随身听,是他最喜欢的谭元寿的《定军山》: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天助黄忠成功劳。站立在营门传令号,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个个俱有赏, 退后难免吃一刀。三军与爷归营号,到明天午时三刻要成功劳。

3

高原的官兵天天盼,年年盼,终于,千年的不冻土上跑起了一列列长长的火车,给高原人民带来了幸福和吉祥。

伴随着长龙蜿蜒在高原之上, 李晓义也迎来了他人生最难忘的时刻,他终于调往岭南某军医大学,像大哥一样扛上了那梦想的金灿灿的少将肩章。

一个祖祖辈辈一字不识的农民家庭,一下子出了两个将军,省电视台的记者到李晓音的老家———长宁县方庄村去采访。

记者们到李晓音家门口时,李晓音七十多岁的母亲正蹲在门口,在煤灰里拣还能烧的炭。女记者说:“大妈, 别拣了, 你俩儿子都当将军了。”

老人回答:“拣习惯了,黑生生的炭,扔了遭罪。”

记者问:“大妈,你怎么把他们培养成共和国将军的? ”

老人想了想,说:“老大走时,娃他爹摸着他的新军装说,部队供你吃供你穿,你要对得起这身军装。”

记者笑了,问:“大妈,当时你说啥了? ”

“我一个妇道人家,轮不到我说,我只让他吃饱穿暖别想家。”

“老二走时,大伯又咋说的? ”

“老二走时,他爹说,超过你哥,你哥已经入了党,下一步的目标是提干,你争取两年后穿着四个兜回家。老二真争气,做到了。”

“大妈,你讲话讲得好,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他兄弟俩的故事? ”

“他爹老给几个当兵的娃说,当兵当不好,就像农民没种好地,干一行,就把这一行干得美美实实的。我老头儿话说得不错,他种的麦子行是行,列是列。你们看,这个小筐子,他爹编得,用了二十年了,现在还结结实实的。”

记者环顾了墙上贴得满当当的照片,“娃他爹”的照片放得最大,老人慈祥地微笑着。

“娃他爹走时,六个儿女都不在身边。娃他爹得病后给我说,别告诉儿女们,他们都在干大事哩。老四在县上工作,在家里待了不到一顿饭工夫,电话一直响,娃他爹说,去忙吧。老四出门时,娃他爹一个个地叫孩子们的名字,偷偷地叫,只有我能听见,叫完最后一个,头一扭,就没了。”

记者听着,眼泪流了下来,说:“大妈,我想去看看他们兄弟俩担水打柴的地方,想去看看你们过去住的窑洞。”

“好哩,好哩,大妈领着你去。不过,都塌得不成样了,下不去,咱只能在远处瞧瞧了。”

“大妈,您走得动吗? ”

“走不快咱慢慢走,也走不了多少次了。”老人抹了一下眼睛。

李晓忠调到A 集团军一年后,方苹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去丈夫的部队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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