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色书屋

05．叛逆少年为学画进城
书名： 怒放的花儿 作者： 朱海燕 本章字数： 7939 更新时间： 2024-07-01 16:57:41

山村的夜晚格外寂静，雨后的天空星星闪烁，十分透亮，十分惬意，只有在山野才能看到如此美丽而透彻的天空。村民们习惯了早睡，整个山村基本上都已经熄灯了，只有黄金瓜和宋老师的房间里还亮着灯。

毕竟是病后初愈，还有些累，黄金瓜今晚睡得很早，奶奶不放心，来到金瓜房间坐在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孙子。刚刚睡醒的宋老师也是放心不下黄金瓜，来到了金瓜房间。

宋老师小声说道：“奶奶，我今天白天几乎睡了一整天，现在精神百倍，您先去休息，我来守着金瓜。”

“宋老师，昨天晚上已经给你添了那么大麻烦，你还是先睡吧。金瓜已经退烧了，我在这守一会儿就去睡觉，你就放心吧。你自己也病着呢，都是因为送这孩子去卫生所，我，唉……”

宋老师连忙握住奶奶的手：“这没什么的，您千万别自责，是我缺乏运动、抵抗力有些弱了。现在烧早就退了，您听，我这声音是不是也不怎么哑了？现在还早，我睡了一天了，就让我陪您聊一会儿天吧。”

金瓜奶奶和宋老师一边聊着天，一边陪护着金瓜。奶奶时而摸摸金瓜的额头，时而给金瓜掖被角。

宋老师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奶奶，我来这么久了，怎么没看到金瓜的父母呀？”

“哦，金瓜的爸爸在外面忙，不回来也好，一回来他们爷俩就要乒乒乓乓戗起来！金瓜脾气倔的，和他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在中间也不好劝啊！”奶奶一想起儿子和孙子针锋相对的场面，有些赌气地说，其实她心底也是盼望儿子回来，盼望这爷俩能好好相处的。

“哦，这样……那黄金瓜为什么和他爸爸置气对着干呢？”宋老师终于还是问了这个她真正想问的问题。

奶奶稍稍停顿了一下，叹口气：“唉，这就说来话长了，那还要从三年前的春节说起。”

三年前的大年三十是黄金瓜一家人永远的痛，也是黄金瓜与爸爸关系跌入冰点的原因。那天中午，黄天顺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团圆饭。

这一年，黄天顺生意不是太好，没有挣到什么钱，投资一个新项目又失败了，心里极度郁闷。他拿起酒瓶准备倒杯酒解解乏。

黄金瓜奶奶劝慰儿子：“儿呀，你下午还要去送货，不能喝酒。”

黄金瓜妈妈也跟着帮腔：“是呀，天顺，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黄天顺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天天劳累，就喝一小杯解解乏。”

黄金瓜妈妈恳切地说：“我知道你很疲劳，昨晚还忙了一夜，你真想喝两杯，下午就不要去送货了。”

黄金瓜心疼地说道：“爸爸，你别太辛苦了，在家陪我们开开心心过大年。”

黄天顺瞄了一眼儿子，道：“臭小子，爸爸不挣钱，谁来养活一家子？”

“爸爸，那你要开车就不能喝酒。老师跟我们说开车喝酒很危险，而且是违法的。”说着，黄金瓜走到爸爸跟前，一把将酒瓶和酒杯夺下，藏到自己身后。

黄天顺去抢酒瓶，黄金瓜不给，空气中一下子弥漫起浓浓的火药味。在父子俩的抢夺中，黄天顺生气地打了黄金瓜一巴掌：“臭小子，才多大，就管起你爸爸了？”这一巴掌打下去，虽然不是很重，但是让人极为心寒。黄金瓜感觉非常委屈，平时爸爸忙生意就很少管他，趁着春节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正是享受天伦之乐之时，也正是感受父亲疼爱之时，本来自己是关心爸爸，却迎来了一巴掌。黄金瓜难过地哭着扑到奶奶怀里，妈妈心疼儿子，也气得把筷子一丢。

“我看你是昏了头，孩子不让你喝酒不也是关心你吗？咋的，你还长本事打孩子了？”奶奶说完又安慰黄金瓜，“好了，好了。我娃不哭了，你爸平时工作很辛苦，最近估计压力太大了又没休息好，才发这么大的脾气。”

黄天顺心里有些后悔，又和刚刚的郁闷交织在一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干脆夹了两口菜，吃完就起身。

正准备开车外出办事的黄天顺被妻子拦下：“金瓜他爸，我看你状态非常不好，连续这么多天都没休息，白天送货，晚上送货，今天你就别去了。”

黄天顺有些无奈：“别人都在家休息，我要趁着别人休息娱乐的时间多挣点钱，这样才能让我们一家过上富足的生活。”

“那这样，我陪你一起去。”说完她就跟着黄天顺一起出发了。

也许是太疲劳的缘故，黄天顺的眼皮在不停地打架，再加上刚刚吃完饭，更是困意满满。尽管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但黄天顺凭着自己多年的开车经验和对道路的熟悉，还是将车子开得飞快。车子刚开到村口，拐弯处正好迎面来了一辆三轮车，在没有任何防备的紧急情况之下，为了避让三轮车，他猛打方向避开了对面的车。但是因为猛打方向，车子一时失控，顺着河堤翻了好几个滚猛撞到树上。黄天顺幸运地死里逃生，只是昏迷在货车边，但黄金瓜的妈妈却被死死地卡在车里，当场失去了生命。

消息传到家中，黄金瓜慌忙跑到事发现场，只看到碎裂的车窗和血迹。他扑到副驾座位旁，透过破碎的前车窗握住妈妈的手，绝望地喊着“妈妈”，然而无论他握得多么紧，喊得多么声嘶力竭，他的妈妈却再也不会回应他了，哪怕是一声。

当救护车赶来，急救医生遗憾地告诉大家，人已经救不回来的时候，黄金瓜跪在沾了血迹的土地上哭喊得绝望，绝望到没有一个人忍心接近这个孩子。刚刚醒来的黄天顺看着儿子，悔恨的泪水盈满眼眶，只是刚一把手放在儿子颤抖的肩膀上，就被黄金瓜甩开了。

“我妈是你害死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黄天顺永远无法忘记儿子和他说的这句话，更无法忘记黄金瓜说这句话时的眼神，这些在他心底烙下一块永远褪不去的疤。

奶奶说到这儿，有些难过地抹抹眼角快要流出的眼泪。宋老师连忙握住奶奶的手。

奶奶紧握着宋老师的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天顺也非常后悔，不该疲劳驾驶。可金瓜眼睁睁看着妈妈就这样离开，也实在难以释怀，从此，娃就很少跟他爸爸说话了。”

宋老师眼神里充满了淡淡的伤感及怜惜：“奶奶，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些年，天顺在城里省吃俭用，拼命打拼，就是想多挣点钱，把孩子接到城里去上学，以此来弥补娃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可娃太倔，就是……唉！”

“不着急，慢慢来。其实金瓜很懂事，只是还没完全走出阴影。”

两人安安静静地守着金瓜，一时相对无言。

这一片山坡绿草如茵，一眼望去遍是翠色，各色野花竞相在微风中摇曳，为草坪增添了几分姿色。一条小狗懒散地趴在草地上晒着太阳，边上的小溪流里几条巴掌大的小鱼自由地穿梭。宋老师一边画画一边跟黄金瓜聊天。黄金瓜专注地看着宋老师画画，美丽的画面随着细致的笔触一点点呈现，黄金瓜不由得崇拜地赞叹道：“真漂亮！”

得到黄金瓜的赞美，宋老师心里也美滋滋的。黄金瓜表面上开朗，实际上能感觉到他在自己的内心深处设置了一道心门，而她非常清楚如何打开黄金瓜那扇封闭的心门：“喜欢吗？”

黄金瓜看了宋老师一眼：“喜欢。”那眼神中充满着喜爱。

宋老师停下画笔，转头微笑地看着黄金瓜：“等我画好就送给你。”

黄金瓜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宋老师肯定地说：“真的，骗你是小狗。”

黄金瓜脑袋里重现狂风暴雨中，宋老师背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前行的画面，眼前的这位老师是美丽、善良的，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也逐渐赢得了他的信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直珍藏的鹅卵石，递给宋老师：“那我也送你一个礼物。”

“好漂亮的鹅卵石呀。谢谢你！”宋老师把鹅卵石紧紧地攥在手里。这是她与金瓜建立互相信任的基础，这是一个开启他俩友谊的信物，她会好好珍惜的。

“金瓜，这么漂亮的鹅卵石是从哪里来的？”

“是我在河滩上捡的，我觉得它的形状像颗爱心，就捡回家洗干净收藏了。”

“哦，看来金瓜还是很喜欢我的，因为大家都只把爱心送给喜欢的人。”

金瓜笑笑，眼神中充满着肯定。

宋老师微笑着说：“金瓜，你送我礼物，是不是有事求我呀？说吧！”

黄金瓜笑笑，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发皱的照片，这是唯一一张妈妈搂着他的照片，也是唯一一张他与妈妈的合影，更是他对妈妈唯一的思念的寄托。

黄金瓜拿着照片端详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递给宋老师：“宋老师，这张照片实在太旧了，你能帮我画下来吗？”

宋老师接过照片，望着这张泛黄、揉皱的，还带有温度的照片，心里一阵酸楚，她尽力掩饰着内心的伤感，转身对金瓜微笑地说：“这还不简单。”

宋老师拿出手机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我先把这张照片拍下来，再做成电子照片储存起来，就不用担心照片会变黄、丢失了。”

黄金瓜开心地夸赞道：“宋老师，你真聪明！”

宋老师笑笑，把照片还给金瓜：“金瓜，听奶奶说你非常喜欢画画？”

黄金瓜点点头：“嗯。”

宋老师试探地说：“你可以自己把它画出来呀。”

黄金瓜有点不自信地说：“可我不会画画。”

宋老师说道：“这还不简单，我可以教你呀。”

黄金瓜很疑惑：“真的？我也能像你画得这样漂亮吗？”

“当然能，只要你天天跟我学画画，有一天你一定会画得比我好。”

黄金瓜坐在草坪上双手托腮，遐想起来。宋老师看着陷入沉思的金瓜，也保持着沉默，她给孩子自己思考的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宋老师用商量的口吻问道：“怎么样，小朋友，想好了没？好多学生想跟我学画画，我都不愿意收呢，我就看上你了。这段时间你的聪敏我可是看在眼里的，相信画画这件事情只要你愿意用心学，肯定手到擒来。”

“可是……”

“怎么了？金瓜同学还有什么疑虑吗？”

黄金瓜迟疑了一下，说：“马上就要开学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回城上班的，怎么教我呀？我可不想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敷衍地学两节课就没有后续了，既然决定要学，那就要坚持下去。”

宋老师看出了黄金瓜内心学画画的渴望：“那还不简单，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去城里上学？如果来我工作的学校上学，你就可以天天跟我学画画了。”

黄金瓜没有吱声。宋老师赶紧抓住时机追问：“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黄金瓜看看手中的照片，低头想了想，再抬头看着宋老师：“嗯，那你说话算话吗？”

宋老师微笑着说：“拉钩。”

宋老师伸出小指头和金瓜拉钩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此时此刻，黄金瓜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宋老师心中也泛起了波澜，她很开心：这个有些忧郁气质且把自己的内心保护得很好的小男孩正在逐渐向她打开心门。

村里人有一个多月没看到二愣了。原来宋老师进村受到二愣的惊吓，又了解到二愣发病的原因后，她就联系了城里的一家医院，找了一个优秀的医生。而现在，村里已经把二愣送到城里治病了。

就在今天下午，全村人放爆竹迎接二愣回家。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治疗，二愣已经基本康复，后期只要坚持吃药，定时去医院复查就会完全康复。二愣叔能够康复，最高兴、最激动的莫过于黄金瓜。黄金瓜第一个跑到二愣叔的家，围着二愣叔转了好几圈，上下打量着二愣叔，甚至有些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二愣叔已经不再疯疯癫癫了。

二愣叔拍了一下黄金瓜的小脑袋：“看什么呢？”

黄金瓜不相信地问：“二愣叔，你真的康复了？不会再抱着人傻乎乎地认媳妇了？”

二愣叔笑着说：“真的，这次真的要感谢宋老师，是她帮我联系城里的医院，找最好的专家。”

二愣叔望了望黄金瓜，迟疑了一下，拉着黄金瓜坐下来，用深邃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黄金瓜：“金瓜，听我说，宋老师绝对是个好人，我希望你珍惜机会跟她一起去城里上学，她肯定能在学习上和画画上给你帮助，你可不能犯傻。”

黄金瓜咬了咬嘴唇，心动了：“二愣叔，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到城里上学了，谁来陪你玩呢？”

“傻孩子，我现在已经康复了，等过一段时间，我也要去城里打工，到时我们在城里相聚。”

“好呀，好呀！我们可以在城里相聚。”黄金瓜想象着未来，既可以和宋老师学习画画，又可以和二愣叔城里相会，有些雀跃。

夕阳西下，红霞染红了天边，山村一片寂静，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从院子里传出来。这是黄天顺自然流露的爽朗的笑声。黄天顺一家围坐在一起吃晚饭，黄天顺不停地给母亲、儿子夹菜。

黄天顺又夹了一块排骨递到黄金瓜碗里：“金瓜，你能答应跟爸爸去城里上学，爸爸真的太开心了！”

黄金瓜虽然愿意到城里上学，但内心对爸爸还是抵触的，一方面是因为在车祸中失去了妈妈，另一方面是因为爸爸在城里新娶的那个后妈。黄金瓜一想到要和后妈见面就有些莫名的失落，他永远也不想与她见面。

黄金瓜有些不悦地把爸爸夹给他的排骨夹给奶奶：“我是为了学画画才答应去城里上学的，但前提是别让我看到那个女人。”

“什么那个女人？”黄天顺看到儿子如此不尊重现在的爱人，很想发火，但是儿子好不容易答应进城，不能激怒孩子，于是他压住了火气，“金瓜，她是你妈妈，而且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也会像我一样爱你的。”

黄金瓜听了这话，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再也憋不住了，鼻子酸酸的，把碗筷一扔：“不，我只有一个妈妈，永远只有一个妈妈。”

黄天顺看着跑回房间把房门关紧的儿子，难过地走到饭桌边的柜子上拿了一瓶酒、一个酒杯，斟上满满一杯酒，想借酒消愁。

奶奶劝说道：“儿呀，金瓜不是已经答应跟你进城读书了吗，有些事要慢慢来，不能着急。”

“唉！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我担心他进城以后和您儿媳……”黄天顺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儿呀，别喝了，这酒害得你还不够惨吗？”

黄天顺紧紧握住酒杯，手微微颤抖，还是放下了。

黄天顺沉默了好一会儿，起身把酒瓶和酒杯拿到一边：“妈，你说得对。不喝了，不喝了，从此再也不喝了。”

黄天顺此时的心情特别复杂，儿子好不容易答应跟他去城里上学的喜悦，此时此刻却蒙上了一层不知道如何处理现任妻子与儿子关系的担忧。

跑回房间的黄金瓜，流下了隐忍已久的眼泪。在他心里，他只有一个妈妈，就是视他如命的妈妈，就是那个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即使犯错也舍不得批评他的妈妈。黄金瓜找出那张珍藏已久的泛黄的合影，摩挲着照片上母亲慈祥的面容，泣不成声。在泪眼蒙眬中，他又看到了枕边那本爸爸送给他的漫画书。想到刚刚饭桌上爸爸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失望的神情，此时黄金瓜的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似的，非常复杂，难以言说。

黄天顺不知如何向爱人交代，如何向爱人开口说儿子不愿跟她住在一起这件事。电话拨通后他却没说话。

另一边明显感觉到了黄天顺的窘迫，她亲切地问道：“喂——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黄天顺缓了半天的情绪：“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儿子不愿接受我，对吧？他对我很有敌意，对吧？”

黄天顺很不好意思，觉得对不起这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妻子。他多么希望儿子能愉快地接受这个会将他视如己出的后妈，多么希望一家人在一起其乐融融，但是儿子内心的抵触让黄天顺既为难又无奈：“这可怎么办呢？”

黄天顺爱人安慰道：“这是我预料之中的。我呀，早已经想好了，我先搬出去租房住，你跟儿子在家住。等儿子愿意接受我的时候，我再搬回来，你看如何？”

“这怎么合适呢？我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你受委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儿子接受你的。”

“天顺，孩子他现在还没有从心里接受我，说明他还没有做好接受新家庭的准备。儿子虽然善良、懂事，但也正处在叛逆的时期，我们不能逼他，逼急了会适得其反的。我们要给他时间，尊重他的选择，尊重他内心真实的声音。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接受我，接受这个家的。”

黄天顺愣了片刻，声音也有些哽咽，为自己妻子的大度和包容而感动：“老婆，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没关系，只是不想让孩子受委屈。我们要给孩子时间，要给他成长的时间。”

“谢谢！我相信他一定会认可你这位妈妈的。”

“嗯，我对孩子、对你都充满信心。对于一个重组家庭的孩子，我们更要付出真心，付出耐心，我相信终会有一家人团圆的那一天的。”

黄天顺挂掉电话，眼里有些湿润，爱人的善解人意让他充满感激。此时的他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他既欣慰，又有些许心疼。为了不辜负爱人的一片真心，也为了儿子能够健康、快乐、自由地成长，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做好表率，耐心等待儿子接受这个新家的那一天。

黄天顺走到儿子的房间前，敲了敲门：“金瓜，爸爸答应你，到城里之后，爸爸只跟你生活在一起，明天我们就回城里。”

躺在床上的黄金瓜没有吱声，虽然他对爸爸的这个决定有些意外，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为了学画画愿意进城，可又实在不愿意与后妈一起生活，现在爸爸答应他只跟他在一起生活，这无疑是给黄金瓜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可以安心地跟着爸爸进城，能够让自己在一个轻松、不压抑的环境中生活、学习。这让他对未来进城后的新生活有了一丝丝的期待。

黄金瓜收拾了几件衣服放在塑料袋里，又在一个破纸盒里收拾了几张泛黄的照片，这些都是他妈妈的照片。他拿出照片看看，又把它们放回去，并把纸盒装在妈妈送给他的书包里。

这是黄金瓜上幼儿园时妈妈亲手缝的书包，妈妈还在书包上绣了他的名字。虽然这个书包洗得已经有些褪色了，却是妈妈深夜挑灯一针针亲手缝制出来的，它饱含着母亲对儿子浓浓的情、深深的爱。黄金瓜十分珍惜这份沉甸甸的爱，所以一直都背着它，尽管旧得不能再旧。这个书包和这些照片寄托着黄金瓜对妈妈的思念，也是他最大的心理安慰，背着书包，仿佛还能感觉到妈妈并没有离自己很远，仿佛还一直在他身边拥抱着他。

黄天顺拎起黄金瓜收拾好的行李，黄金瓜背上妈妈给他缝制的书包，父子俩站在一起，显得很和谐。这是黄金瓜妈妈去世之后，父子俩难得的和谐场面。

临行前，黄金瓜刚刚推开门，却又退回来，拉住奶奶的手，握得紧紧的，舍不得松开。

黄天顺看着儿子还背着那个破旧的书包，他内心知道这是儿子对妈妈感情的寄托，但是毕竟要到城里上学了，再背这样一个破旧的书包，与城市大环境有些格格不入。黄天顺希望儿子能够从此放下乡野特质，尽快融入大城市的生活，他担心这样独特的儿子不能被城里的孩子理解，从而被嘲笑、欺负。

黄天顺走近儿子，声音难得的温柔：“金瓜，你的旧书包就别带了，爸爸不是给你买新的了吗？”

黄金瓜倔强地抱住书包：“我就喜欢这个。”

黄金瓜奶奶连忙解围：“儿呀，孩子喜欢你就依着他吧。”

黄金瓜站在奶奶面前紧攥着奶奶的手有好多话想说，但是说不出来。黄金瓜虽然已经答应进城，但心里还是有万般的不舍，最不舍的就是一直照顾自己的奶奶了。

奶奶看出孙子的情绪，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万般的不舍呢？但是为了孙子，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能朝着幸福的方向发展以及金瓜能接受良好的教育，纵有万般不舍，也不能让孙子看出来。

奶奶忙开口打消孙子的顾虑：“去吧，到城里好好学习，听爸爸的话。奶奶在家有叔叔照顾呢，你不需要担心。”

正在说话的时候，二愣叔、铁蛋、丫丫他们也赶过来为黄金瓜送行。

看到二愣叔和小伙伴们到来，黄金瓜有些惊喜，他放开奶奶的手迎了过去：“二愣叔。”

二愣叔给黄金瓜带了一大包自己种的花生，他把花生递给黄天顺，转身走向金瓜，摸了摸金瓜的头，不舍地说：“金瓜，到城里之后要跟着宋老师学习真本领，听爸爸的话。”

黄金瓜没说话，微微点点头。在村上，除了奶奶，就是二愣叔跟他最亲，二愣叔的话金瓜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铁蛋把一个手提袋递给黄金瓜：“金瓜，给。”

“这是？”

“你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是你最喜欢的。”

黄金瓜打开手提袋拿出铁蛋送的礼物。

黄金瓜瞳孔放大，直勾勾地看着铁蛋送给他的礼物，十分惊喜：“弹弓，这可是你的宝贝，你怎么把它送给我了？”

“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这把弹弓吗？所以就送你了。”

“可是，送我了，你就没有了，我不能夺人所爱。”说着把弹弓还给了铁蛋。

铁蛋把弹弓再次塞给黄金瓜：“谁让咱俩是好朋友，你拿着，赶明儿我再让我爷爷给我做一把。”

“谢谢，谢谢！”黄金瓜一把搂住铁蛋表示感谢。

“金瓜哥哥，进城以后别忘了我。”

“丫丫，不会的，一放假我就回来。”

黄天顺在一旁说道：“好了，感谢大家来为金瓜送行，我们准备出发啦。”

黄金瓜不舍地望着奶奶：“奶奶，那我走了，放假我就回来看你。二愣叔，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好的，等到城里打工，我一定去找你。”

“铁蛋、丫丫，再见！”

“再见！”

这毕竟是奶奶第一次和孙子分开，她颤巍巍地一直走到村头，目送着车子远去，直至消失，还久久不舍得离去。

黄金瓜此时此刻也透过车窗，恋恋不舍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这也是他第一次远离家乡，远离奶奶。他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感受到自己之前熟悉的一切景色真真切切在离自己而去。他打开车窗，感受着吹过发梢的风，除了不舍，他的内心又浅浅升起一些期待。城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呢？在那里又将发生什么新的故事呢？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总是隐含着不安与期待。

上一章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