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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皇四子偷读大婚诏 康熙帝卧病畅春园
书名: 雍正游侠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434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22

话说承恩公隆科多听了康熙皇一番话,谨记在心。退朝下来,不回私第,径投雍王府,拜望皇四子。皇四子接见之下,见隆科多穿着朝服,就道:“舅舅偏这么多礼,外甥是小辈呢,这里又是私宅,我要请舅舅往后再不必穿公服,彼此随便自在些,要拘着礼节,倒生疏了。”

隆科多说:“承王爷原谅,感恩之至,往后自当遵命。今儿自从朝中下来呢,王爷所委之事,已经探听明白。”

皇四子大喜,忙问:“所探如何?”

隆科多道:“阿哥且把耳来,我告知你。”

皇四子走近了身,隆科多附着耳,细细说了好一会儿,听得个皇四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点头,一时听毕,开言道:“我有一日得偿所愿,总忘不了舅舅大恩。”

隆科多又谈了一回闲话,告辞自去。

从此之后,事多逆境。鄂尔泰又外放了,又少去一条臂膊。皇四子配出血滴子多名,刺探抚远大将军的在营举动,一面叫陕西总督年羹尧留心侦察,大将军倘有不法举动,就叫他飞章参劾。自己便从地道出入,偷阅各种重要章奏、谕旨。一日在乾清宫偷得一件龙封谕旨,瞧见封固重重,知道万分严重,才欲拆封,听得远远有人来,只得藏在怀中,从地道走回家,取出细瞧,见上面标着“顺治年月日”,自语道:“原来是皇祖爷爷的旨意。”拆开一重,又是一重,拆到里边,才见是一道圣旨,只见上写着:

朕以冲龄践祚,定鼎燕京,表正万方,廓清四海,藐躬凉德,曷克臻斯。幸内禀告圣母皇太后训迪之贤,外仗皇叔摄政王匡扶之力,一心一意,斯能奠此丕基。顾念皇太后自皇考宾天之后,攀龙髯而望帝,未免伤心,和熊胆以教儿,难开笑口,幸以摄政王托股肱之任,寄心腹之司,宠沐慈恩,优承懿眷,功成逐鹿,抒赤胆以推诚,望重扬鹰,掬丹心而辅翼,金縢靖乱,立姬公负之勋,铁券酬庸,乏邱嫂羹之怨。借此观胪萱室,用纾别鹄之悲。从教喜溢椒宫,免唱离鸾之曲,与使守经执礼,何如通变行权。既全夫夫妇妇之伦,益慰长长亲亲之念。呜呼!礼经具在,不废再醮之文;家法相沿,讵有重婚之律。圣人何妨达节,大孝尤贵顺亲。朕之苦衷,当为天下臣民所共谅。其大婚仪典,着礼部核议奏闻,候朕实行。钦此。

皇四子瞧过,暗忖:这是顺治年间,皇太后下嫁摄政王多尔衮的故事,在当日摄政王功高望重,皇祖也不过一时权宜之计,不意汉人不懂此旨,就此留作笑柄,遗为口实。想到摄政王,不禁又大有感动。本朝的大将军,差不多就是主儿的变样。从前多尔衮曾经皇曾祖世祖章皇帝敕奉过奉命大将军,一切赏罚,俱便宜行事,黄伞黄纛,竟与主子无异。多尔衮因此渐萌不臣之心,始称皇叔,继称皇叔父,继称皇父,荒谬不经,竟敢逼太后下嫁,自己一应冠服,悉同御用。现在胤乳臭未干,偏又拜了大将军,论才具,虽然万万不能及多尔衮,那骄奢淫逸却已与多尔衮差不多了呢,异日谁能够制服他!我知道这厮此刻在西宁,早隐然以皇太子自命了。当下把顺治的圣旨藏好,满腹愁思,自己对于皇位的希望,已有十分把握,偏偏胤陡承圣眷,成了对头劲敌。

正在愁闷,家将入报,隆公爷来拜。皇四子道:“我舅舅来了,快请吧。”

随见隆科多摆摆摇摇地进来,请过了安,彼此坐下。皇四子道:“舅舅知道我朝掌故么?”

隆科多道:“也不过粗知大略,不知阿哥指的是哪一项?”

皇四子道:“自从太祖皇帝开国,不曾建立太子,以太祖之英明,岂有不知储贰的重要,实因鉴于唐宋明夺嫡争位的祸害,毅然内断,欲立扫此弊呢。瞧太祖临终当儿,一手指定多尔衮,向礼亲王代善道:‘多尔衮这孩子,我最疼爱,该立为汗,无奈年太幼,你权且摄位了吧。’代善因避嫌疑,不敢居摄,才让位与太宗皇帝。太宗虑太福晋乌喇氏为梗,特发太祖遗嘱,告知诸贝勒,太祖说过‘我死必以太福晋为殉’,咱们很该遵奉遗命而行。于是大家到太福晋宫,请她遵行遗命。乌喇氏因舍不下多尔衮、多铎两个儿子[2],不肯死,太祖率众坚请,乌喇氏哭道:‘我十二岁得侍先汗,到今已有二十四年,原不忍分离各处,但我两个儿子都还小,我死之后,望你们好好地抚养,别欺负他们就是了。’太宗立誓,绝不难为两弟,乌喇氏就此殉命。后来太宗开疆拓土,威望日隆,多尔衮也不敢再萌异志,直到太宗宾天而后,才变起态度来。舅舅,太宗皇帝是外甥的皇曾祖,皇曾祖的英雄,皇曾祖的聪明,外甥果然万万不及,但终不可没有继承的志气。倘使所谋不遂,外甥也愧对皇曾祖于地下。”

爷儿两个正在讲话,忽报太监来府宣旨。皇四子大吃一惊,赶忙迎接出去,回头向隆科多道:“舅舅躲藏着别出来。”

隆科多知道交结皇子,于自己很有不便,自己躲藏着不敢出去。好一会子,才见皇四子进来,脸上神色不定,问他何事,皇四子道:“我也不知道,上头叫同了太监立刻入宫呢。我此刻即更换衣服,舅舅且在这里听我的消息,不要家去。”隆科多应诺。

皇四子换了衣服呼呼地去了,候到傍晚才回来,问他何事,皇四子道:“上头定初三幸南苑打猎,叫我侍猎,讲了好一会子话,并在宫赐饭,所以回来迟了一步。”隆科多始放了心。

一到初三日清早,皇四子已命家将们调鹰牵犬,都到宫门伺候,自己入宫面圣。康熙帝问:“你早饭吃过了不曾?”

皇四子回:“没有吃过。”

康熙帝道:“你就跟着我吃了吧。”

皇四子应了两个“是”,随见内监捧来食盒,安放定当,皇四子陪康熙帝到案旁,康熙帝向南而坐,皇四子在右侧旁案侍立,宫廷中体制,不论谁何,在皇帝面前,是不能有座位的。一时早餐已毕,康熙帝传旨启驾出猎。此时领侍卫内大臣纯亲王隆僖,率领头二三花蓝领各等侍卫,已在宫门外排班伺候。头等侍卫都是武状元,出身都有钦赐鱼鳞、黄金甲,一个个明盔亮甲,耀眼争光。当下领侍卫内大臣挂刀相迎,伺候康熙帝升了御辇,一声令下,众侍卫齐都上马,护了驾,缓缓行走。一出紫禁城,缰绳一紧,对子马就走得快了。皇四子跟随了御驾,浩浩荡荡,一行人径向南苑出发,在路无话。

这日行抵了南苑,康熙帝下旨,大开围场,各王、贝勒无不兴高采烈,精神百倍,纵鹰放犬,整整打了五日猎,才奉到收队的谕旨。偏偏日盈则昃,月盈则亏,康熙这一回出猎,就为过于高兴,亲自出马驰骤,射了好半天的箭,究竟上了年纪的人,恁他龙马精神,何能与青年小子争强夺胜!偏是不服老,又偏是个皇帝,没个人敢来谏阻,晚上回营,又剥炙了几头猎来的禽兽,尝一个新鲜野味儿。这种熏炙之品最难消化,食在肚中,自然而然会酿出病来。到第四日,圣躬已稍有不适,偏是这位圣主,忘记了自己年纪,只道同二十年前差不多,恃强撑持,不肯收队。又勉强了一日,真个不能支持了,才下旨回京。

在路病势增加,苦于不曾携带得太医,行抵京城,传旨径幸畅春园养病。皇四子疾传太医院御医到园请脉。这种当御医的,于医学知识本是平常的,不论内伤外感,只会用几味通套补药,对于皇帝,更是加意小心,格外谨慎。皇四子问他:“脉象如何?”

那御医只说皇上年老体虚,防其虚脱,服下药去,自然不见效用。康熙帝于医学上,本是很讲究的,这一回的病,看来也是大数,竟自己始终不曾悟到劳伤食伤,一日重似一日。到六七日,康熙帝自觉不能支持了,唤皇四子到龙床之前,口授诏旨,叫速备快马,星夜驰往西宁,召大将军胤来京,不得有误。

皇四子诺诺连声,退下来就写密信一封,派血滴子赶往陕西,交与年羹尧,叫他照书行事,一面复奏,谕旨已经发出。康熙帝问:“胤几时可到?”皇四子道:“昼夜兼程,掐指算来,一个月怕也到了。”康熙帝闻言,停了半晌,叹了一口气道:“一个月么?怕我不及等他呢。”又道:“原是朕错了主意,很不该派他出外,现在偏偏不在眼前。”

又隔了两日,康熙帝病已大渐,此时寝宫中,诸子中只有皇四子胤禛,诸臣中只有吏部侍郎隆科多在旁伺候。康熙帝唤二人到床前,嘱咐道:“胤这孩子,我是不能见他面的了,现在宗社为重,给我书写遗诏,传位十四皇子胤,尔等谊属君臣,情系手足,总要一德一心,好好地帮助他。”

皇四子心生一计,口里应着,手写遗诏时,却故意把胤两个字漏脱了,写好之后,念诵一遍,却依旧把胤两字念上,偏偏康熙帝要瞧过一遍再用国宝,瞧到“传位十四皇子”之下,没有写名字,问他为甚落去了,皇四子道:“子臣一心惦看老佛爷圣躬,一时疏忽就脱漏了。现在想来十四皇子就是将来的君上,君上御赐名,臣下不便直呼,脱漏了倒也未始不可,好在十四两个字,已经标明,再不会有误的了。”康熙帝见他说得有理,点了一点头,就命盖用御宝。

皇四子敬谨捧出,隆科多跟出问道:“这一纸诏书,阿哥竟要传出去么?”皇四子道:“君父严命,谁能未拗?”隆科多惊道:“如果传了出去,于阿哥自身上就有大大的不利,难道阿哥甘心终身北面称臣么?今日的日子依照奴才看来,真是千载一时的机会。”

欲知皇四子如何回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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