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陈景希巨眼识真龙 雍正帝诏书征绣虎陆士谔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陆士谔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二回 陈景希巨眼识真龙 雍正帝诏书征绣虎
书名: 雍正游侠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504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22

话说,田文镜把张乐天安顿在陈家大厅之上,自己却入内来找陈景希,找到书房,只见陈景希低头默坐,手执着朱笔,正在评注古书呢。

文镜不敢惊动,站了好一会儿,候他书写好了,搁下笔才开言道:“景希兄,好用功!”

陈景希没有防备,蓦地唬了一跳,抬头见是田文镜,忙道:“文镜兄,几时来的?”

田文镜道:“我因见景兄执笔写字,不敢打扰,候了一会子,外面有一个客,要见你,现在厅上呢。”陈景希道:“文先生,你又引什么人到我家来?”田文镜道:“是一个北京客人,来杭办货的,姓张名乐天,为人很直爽,只因久慕大名,再三央我介绍,我因见他是正经客商,大远的诚心,才敢引他到府。”陈景希道:“这位京客要见我有甚事呢?”田文镜道:“就为久慕你的风鉴,要请你看看相呢。”

陈景希道:“再不要提起相面的话,我因看的相不验,自知所学未精,不敢轻相天下士了,所以无论何人要我看相,我就不敢奉教,这位京客烦你代我谢绝了吧。”田文镜道:“人家诚心求见,我已经替你应下,现在你不肯见,叫我脸上如何下得去?”说着,又再三央求。陈景希道:“姑且去瞧瞧何等样。”一个人口里这么说,心下暗忖:看相不看,由我做主,我不肯看时,他究竟不能强我的。

于是同了田文镜缓步徐行,走到大厅后面低声问道:“向右坐的那个是谁?”田文镜道:“就是京客张乐天。”陈景希约略一瞧,不觉大惊失色,回身就走。田文镜见他举动奇怪,追上询问,陈景希道:“这一个人我不相,断然不能够给他相。”

田文镜忙问:“为何?”陈景希道:“相起来不会应验,其他做什么?”田文镜道:“你不曾给他相,如何知道不应验?”陈景希道:“不必相得,早已知道不会应验。”田文镜道:“管他应验不应验,请你出去相一会子就是。”

陈景希再三不肯,田文镜定要他说出缘故,陈景希附耳道:“照他相貌讲,竟是个真命天子。你想吧,目下承平时势,哪里会有这种事?如何会应验?如何还能够给他看相?”

田文镜听说了唬得呆了,不敢勉强,慢吞吞走出大厅。

张乐天已经等候得不耐烦,瞧见田文镜出来,问道:“怎么去了这大半日,做什么?”

田文镜道:“陈景希不肯给张兄看相。”

张乐天道:“他不肯就罢,咱们回去吧。”说着站起身,虎步龙行,大有起行之势。

田文镜道:“且慢。他的不肯相,因吾兄状貌奇异,大有似乎真命天子,知道万不会准,不会验,并且言出祸生,彼此难保不有祸患,所以半是不肯相,半是不敢相。”

张乐天笑道:“我是一个贩子,哪里会做皇帝,果然万不会准,万不会验。田兄,这么吧,我天性好奇,既然到了这里,不管他准与不准,验与不验,请他老人家出来谈谈,他不妨姑妄言之,我也不妨姑妄听之,咱们只顾谈相,旁的事都可以搁过不提。”说着,重又坐下。

田文镜道:“我入内劝他去。”

进了好一会子,才引了陈景希出来,彼此招呼施礼。陈景希道:“兄弟也不懂什么,荷蒙田兄过奖,先生一时轻信,下降敝庐。”

张乐天道:“不必过谦,我是专诚候教呢。”发出话来,声若洪钟。陈景希道:“既承不弃,就请里面坐地。”说着往里让。张乐天道:“我不认识。”陈景希道:“烦田兄先走一步。”田文镜道:“我来引导。”

当下文镜打首,乐天第二,景希追随在后,步步留神。只见张乐天的走相龙行虎步,确是不凡。让到书房坐定,细细相视,只见他凤目龙睛,伏犀鼻,狮子口,三停得配,五岳相朝,再其他的手,软滑如酥,红润如玉,指为龙,掌为虎,龙虎倒又相配。相毕,询问年纪,张乐天回四十五岁。

陈景希道:“论流年部位,四十五正交寿上,明年四十六,交到颧,后年四十七,交到左颧,尊驾的两颧生得高而且阔,棱棱有威,依相论相,到明年定然身登大宝,得享九五之尊。我也知道现在承平时势,绝不会应验,但是尊驾确生了个帝王之相。”

张乐天笑道:“先生今儿姑妄言之,我也不过姑妄听之。”

陈景希道:“从今不敢再谈风鉴之学了。”

当下,陈景希留张乐天、田文镜便饭,天南地北,闲谈了好一会子,张、田二人吃得酒足饭饱,欢然告别。陈景希送出大门,眼看二人上马,扬鞭嘚嘚而去。

田文镜陪了张乐天回店,谈起相面的事。张乐天道:“可惜我几个朋友都不在眼前,不然都请他相一相。”

张乐天这一回并不办货,住了几天,就告辞北上。田文镜又送了他许多龙井茶叶、金华雪腿、西湖藕粉等土货,不意一去之后,消息杳然。到了所约之时,也不见他南下,田文镜很是惦念。这一年是康熙六十一年,忽地哀诏传来,说康熙帝已经驾崩,新皇登极,改明年为雍正元年,新皇帝就是皇四子雍亲王。

田文镜是个商人,此种朝廷大事,只当小说鼓词,哪里放在心上,不过向号中伙计们道:“现在逢着国丧,布匹定该畅销,京客别个都有信来,独那张乐天信也不到,人也不到,真是古怪。他偏是地址不肯留一个,信也无从寄递。”闲谈一回,也就搁过。

一日清晨,田文镜正在查阅账目,忽一个晶顶武弁,跨着一骑白马,拍踢拍踢,如飞而来,跑到隆大布号门前,滚鞍下马,把缰扣在门口柱上,大踏步闯进店来,喝问:“田文镜在不在?”

就有伙计迎着招呼道:“军爷请坐。”

那武弁道:“不要坐,快唤姓田的出来,我要问他话。”

伙计急忙入内,报知田文镜。田文镜走出询问,那武弁道:“你就是田文镜么?”田文镜道:“在下就是田文镜。”

武弁道:“快随我去。”田文镜道:“到哪里去呢?”

那武弁道:“抚台大人要你人。”田文镜听了,大惊失色,慌道:“抚宪要我人做什么?”

武弁道:“大人叫我来传,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谁敢多问呢?”田文镜道:“我是安分良民,没有犯罪。”

武弁道:“这个我可不知道。”田文镜道:“可否恳求军爷,只说我病了,不能到案。”

武弁道:“你好好地在讲话,如何说病?”

田文镜再三央告,并愿送上孝敬。那武弁道:“别说你没有病,真个病了,也须四邻出具甘结,不然,大人查出了诈病,谁担当呢?”

田文镜没法,只得跟随了那武弁,向抚署而去。

霎时行到,武弁下马叫田文镜在班房中坐地,自己入内去销差。正这当儿,只见仁和县知县亲自押解人犯到辕。田文镜一瞧解来的人犯,又吃了一惊,原来该犯不是别个,正是笕桥陈景希。

景希见了田文镜,也很是纳罕。此时两人的心头都如小鹿乱撞,就苦相离太远,不能讲话。一会子,差弁飞步出传:“大人有谕,着田文镜、陈景希立刻入见。”田文镜应了一声,迈步踱出班房。那边陈景希也早过来,二人见了面,陈景希道:“闭门家内坐,祸从天上来,怎么你也在此?”田文镜才待答话,那差弁一沉脸道:“你们有话当着大人的面讲去,现在奉令传见,可不准你们多讲话。”田、陈两人只得诺诺连声,当下跟随了差弁,抹角转弯,直到签押房,差弁向廊下指道:“站在这里。”

二人屏息静气、鸦雀无声地站着,那差弁掀帘入内,只听得屋内道:“请进来。”差弁立刻引田、陈二人进屋。见抚台笑盈盈地坐在炕上,田文镜立即下跪叩见,抚台叫“起来,起来”。接着,陈景希也行过礼。抚台道:“现在钦奉谕旨,叫你们二位克日进京,陪送的人员,我已派定,旨意严急,二位也不必回家,今晚就衙门中住下,明日就起身长行。”

田、陈二人听了奉旨钦召的话,宛如顶门上轰了个霹雳,震得全身都麻木,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陈景希跪下求道:“生员这一条蚁命,总要求大人成全。”田文镜也哀求不已,抚台道:“二位不必着急,旨意高深,虽然不敢妄测,但是旨中有着派委员陪送来京,并无‘押解’字样,似乎吉多凶少。”随取出谕旨:

杭州隆大布号掌柜田文镜、笕桥相士陈景希,着该抚速派委员,克日陪送来京,旨到即行,慎勿怠忽。

二人见过旨意,面面相觑,更不得要领。抚台道:“恭谕‘陪送’二字,意义绝不会有甚意外,二位可不必多疑。”

田文镜道:“我一个小百姓,圣上怎会知道起我名字来?”

陈景希道:“事到如今,要不去是断然不能,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不如拼性命一走。圣上指名召我们两个人,不遭大祸,定受奇福,也许交运、脱运,富贵逼人来呢。”

田文镜向抚台道:“长行出发,途中不止一日,行李、衣服都没有整理,可否求恩暂放回家,端整一切,准明日就来,绝不误事。”抚台应允了,不过派两名差弁跟随他们回家,说是伺候,其实是监视呢。

田文镜、陈景希告辞出外,两个差弁紧紧跟随,两人各自回家,端整行李,果然次日一早都到了抚辕。抚台委下陪送人员确是一文一武,文的是个候补县丞,武的却是个抚标千总,即日动身,由水程出发,在路无事可记。到了北京,就到宫门报到,这晚大内传出上谕:

特旨征召人员田文镜、陈景希均赏给七品顶戴,着交礼部学习礼仪,准明日辰刻,该部带领引见,钦此。

田、陈二人见了上谕,互语道:“我们这遭际,不知从哪里来的,没缘没故,会得特旨征召,从现在看来,赏给了顶戴,交部带领引见,总不会有祸患的了。”于是欣然到部,部里堂官不敢怠慢,连夜指导仪注,学习跪拜,但等此日清晨,即当入朝陛见。

欲知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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