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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用奇谋强盗告事主 究横祸絮果溯兰因
书名: 七剑八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54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9

话说云中鹤、云中鹞见怀仁县差役同了保证进来,问他何事,差役拿出朱签,说:

“县太爷要你们两人进衙问话。”

云中鹤问:

“是何事?”

差役道:

“我们不知道,你自己见官去说。”

取出铁链,把云中鹤、云中鹞套了就走。云氏弟兄无奈,只得跟着就走。你道云中鹤、云中鹞为什么被捉将官里去?

原是这一伙强人,昨夜遭了大败,内中却有一个足智多谋的,绰号叫作智多星,想出了一计,赶到怀仁县击鼓喊冤。知县官传进询问,智多星道:

“我们都是银号解银人员,投宿在治下锦屏山前云家庄。不意该庄庄主云中鹤、云中鹞兄弟两人见财起意,竟于半夜持刀谋命,同伴十二人伤掉八命,我们四人亏得走得快,逃了性命,恳求大老爷申冤。”

怀仁县听说本县出了杀毙八命谋财大案,大惊失色,立命传差役上来,标出朱签,叫把云中鹤、云中鹞拿进衙门问罪。差役应了两个“是”,接了朱签出来,商议道:

“云家弟兄是著名的拳师,我们几个人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跟马步两快班商议,借几个眼明手快的弟兄帮帮忙。”

一个道:

“要是动手,我们哪里打得过?仗的就是朱签,谅他们未必敢抗捕呢!”

于是差役执了朱签,到云家庄,先找着了保证,走进云姓家门,把云中鹤、云中鹞一条铁链锁了就走,带进城。在云氏弟兄,自以为理直气壮,不怕什么。县官立刻升堂,二云一到,马上提上询问,先问了姓名,然后问道:

“你们既是安分良民,为甚谋财害命杀死八命?”

云中鹤道:

“大老爷,这是冤枉的。小的虽然杀死八命,却不是谋财起见。”

县官道:

“既不谋财,如何杀死八命?”

云中鹤道:

“这八个都是强盗。”

遂把昨夜的事,银号伙友如何投宿,如何招留,强盗如何打劫,弟兄两个如何御盗,今日如何被捕的话,一是从头说了个仔细。县官道:

“照你说来,你们弟兄不但无罪,反倒有功了?”

云中鹤道:

“小的句句是真言。”

县官道:

“就是你句句真言,本县也难凭你一面之词,把这杀死八人大案就此不究。”

当下怀仁县知县就打道下乡验尸,验毕回城,已经夕阳西下,叫把云中鹤、云中鹞收禁牢中,定期审问。云氏弟兄虽然英雄盖世,经此官法如炉,也只好俯首听命。不意这一伙强盗所怕的就是云中鹤、云中鹞弟兄两个,现在两弟兄都捉了官里去,更怕谁来?当下就纠合了大队强盗,杀入云家庄,不问男女老幼良贱,见人即杀,见物即抢,杀到天明,尸横遍地,血溅庭阶。次日,地保赶进城禀报,怀仁县知县闻报,大惊,急传昨日告发谋财害命杀毙八命的四个原告问话时,早不知哪里去了。知县惊道:

“如此看来,云中鹤、云中鹞的话倒是真实不虚的了,这便怎么处?”

一时急得没作道理处。还是刑名老夫子有识见,想出了一个法子,叫知县监中提出云中鹤、云中鹞带同下乡验尸,验过了尸,然后行文缉捕。知县依言,才待起行,只见一个大汉从外面如飞地奔进来,大喊道:

“偿我一家子命来!你这瘟官!”

势如奔马,声若巨雷,大有拼命之势。两旁差役都认得那人,齐称:“云大庄主来了!”知县知道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云中燕。

原来,云中燕从飞龙岭回来,踏进家门,就见尸横遍地,血溅庭阶。这一惊非同小可,询问邻人,邻人就把银客投庄借宿,强盗指名索人,鹤、鹞拒盗,强盗诬告,官差下乡捕人,群盗二次进庄的话,从头至尾说了个仔细。云中燕大怒,立刻赶进城来,与知县官拼命,所以踏进衙门,就虎吼而前。知县官见势不佳,往后倒退,云中燕已经踏上大堂。差役赶忙阻拦,都道:

“云大庄主,不要如此,有话好说的。”

云中燕道:

“不干你们事,冤有头,债有主,我只向瘟官算账!”

众差役齐声劝阻,云中燕哪里肯听?正这当儿,忽见一个六十开外的老者急步而出,向云中燕打躬作揖,口里连说:

“不必动怒,有话我们总好商量。”

连笑带劝,把云中燕让了进去。英雄只怕礼让,只得权把愤气压住了,回问老者,才知就是本县的刑名老夫子。那老夫子开言道:

“这件事情,论理敝东原有三分不是。但是你大庄主是极明亮的,试设身处地替他想想,有人来告谋财害命杀毙八命重案,做知县的好不准他吗?既然不能不准,那缉拿凶手,勘问验尸,自然不能不行了。强盗纠众反攻,那是再也料不到的事,如何好怪他?大庄主,你是极明亮的,你听我的话说得错了没有?”

云中燕道:

“勘案缉凶,我也并不怪他。但是事关八命的大案,为甚不提问四邻?姓云的为人,平日本分不本分,这八个人到底是不是银号伙友,问明之后再办也未晚。”

刑名老夫子道:

“大庄主的话有理,所以我说敝东有三错呢。现在事已成事,咱们总要商量一个极妥当的办法。”

云中燕道:

“有甚办法?我只向瘟官拼命,为甚把我弄到一个灭门之祸?”

那老夫子道:

“这都是气愤的话,不是老夫帮助敝东,原情定罪,敝东也不过是个无心之过。究竟他不是安心跟你作对,逼得急了,敝东也不过到大同府去自行检举,至多坏掉一官,于庄主此事究竟有何益处?我替庄主打算,不但不能跟敝东作对,还该跟敝东要好,官绅联络一气,明暗访缉强盗,才能够报仇雪恨。好在敝东为了此事,对于庄主已觉万分抱歉,自然格外出力补报。”

刑名老夫子这一席话把个暴跳如雷的云中燕说得头渐渐低了,气渐渐平了,歇了半晌,开言道:

“先生既然这么相劝,我倒也未便十分为难。但是,要县大老爷须依我两件事。第一,此回丧事须大老爷亲来叩灵,拈香上祭,出殡时须步行送丧。第二,这一伙大盗须立刻行文缉补,邻县邻省都要咨出通缉公文,并给我海捕文书一角,可以随时随处拿捕盗犯。这两件事情都依了我,我就瞧老先生分上,和平了结。”

刑名老夫子一口应允,随道:

“大庄主请坐坐,我去回了敝东再来报名。”

那老夫子走进签押房,见只有一个稿案家丁在那里,就问:

“老爷呢?”

回说:

“躲入上房去了。”

老夫子道:

“人家舌敝唇焦,替他做说客,他倒陪太太开心。”

叫人快去请,一时请到,知县问:

“怎么样了?”

老夫子道:

“姓云的很难讲话,定要与东家拼命。”

知县道:

“这可完了。”

老夫子道:

“亏了我会说,舌敝唇焦,好容易劝了过来。”

遂把所谈的事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知县大喜,连说:

“费心!费心!”

老夫子出来告知云中燕,敝东现已悉遵台命,海捕文书备好了送过来。云中燕道:

“我那两个兄弟何时释放?”

老夫子道:

“就请两位令弟跟随庄主回庄,好在敝东还要到宝庄来勘案呢!”

云中燕道:

“就此随我回庄,天下哪有这么轻易的事?”

老夫子道:

“庄主的意思怎么样?敝东能够从命之处,总无有不依从。”

云中燕道:

“鹤、鹞两人无辜被捕,他来的时候用着朱签铁链,四邻全都瞧见,明明是个谋命重犯。现在就这么悄悄放回家去,又谁知他俩是冤枉的呢?一辈子的话柄。我也不为己甚,只要县大老爷亲身入监解去他俩的锁链,请到大堂,当着大众给他兄弟两人置酒压惊。然后用大老爷自己的轿子把他俩抬送回家。轿子出衙门时,须点放高升鞭炮,出城门时,也点放高升鞭炮。”

老夫子告知知县,知县没法子,也只得允下了,于是一一照办。先办了一席酒,知县亲身到监中向云中鹤、云中鹞道:

“本县一时疏忽,误捕了你们,万分抱歉。现在亲来替你们开去锁链,用本县的轿送你们回家。”

云中鹤、云中鹞见知县这么客气,倒也异常纳罕。当下开去了锁链,引到大堂,筵席早已摆就。知县请云中鹤坐了首位,云中鹞坐了第二位,自己主位相陪,执壶敬酒。酒过三巡,随送两人登轿。一乘是知县自己的,一乘原是太太的,换去了轿顶,请云氏弟兄坐了,开锣喝道,鞭炮高升大作,抬出头门,瞧热闹的早已人山人海。抬出城门,又是鞭炮高升大作。一路鸣锣喝道,好不风光荣耀。到庄门下轿,一进家门,见满地都是尸骸,血腥扑鼻。云中燕早已候在那里,兄弟相见,说起恶盗乘虚打劫,杀死一门老幼的话,鹤、鹞两人又痛又恨,立誓捕盗复仇。检视尸骸,那两个银号伙计也在里头。屋中翻箱倒箧,所有细软全都没有了。一时知县来庄勘验,一一填明尸格。云氏弟兄少不得开报失单,具禀请缉凶手。知县立刻备文通咨邻县邻省,一体缉拿大盗。又高悬赏格,出示拿捕。一面严比马步快班,限日破案。云氏弟兄忙着购办棺材,办理丧事,大小棺材共购办了二十七具,连两个银号伙计都殡殓了。

出殡这日,知县备了盛席祭菜,亲来上祭。叩灵出殡时光,大小棺材鱼贯而出,差不多排了个一字长蛇阵。知县大老爷执了香,步行相送。丧事完毕之后,县里的海捕文书也已备就,差人送来。

云中燕见门庭这么萧条,心下很是愁闷叹息,想:我云中燕惨遭灭门之祸,究为何故?回念生平,光明磊落,什么事情不可告人,遭祸如此,老天何尝有眼?云中鹤道:

“我们弟兄行侠仗义,锄恶除奸,从不曾自私自利,竟会遭这么的大祸,看来天道原是不可凭的。”

其实,云氏弟兄遭此大祸,虽属偶然,实系因果至理。你想:云中燕发明出刁钻刻毒的暗器血滴子,不知伤掉过几多人性命,酿出过几多起乱子,所有关涉这血滴子的人没一个得好结果的。年羹尧是云端赐死,雍正帝是被人刺死,血滴子团众是自相残杀而死。现在发明家云中燕又遭灭门之祸,才见得天道无私,有赏即罚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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