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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云中燕送回难妇 广慈师剑斫神猿
书名： 七剑八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41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9

却说张福儿听了四娘受茶之信，也很欢喜，依言住下。恰巧次日张人龙回来，偏是四娘害臊，催逼着主师赶早动身。主师回她：

“日子已择定初四日，你去预备吧！”

四娘告知吕太太，因此顾肯堂知照文定吉期，吕太太就这么地讲。次日，便是四娘受聘吉辰，干宅一应典礼，都是大媒顾老先生代办的。似这种家庭，寻常喜庆，不过是留送进退周旋，我也没暇去表它。

却说初四这日，广慈主师把庵中事务托了一个大徒弟经管，又叫张人龙陪着顾肯堂近地游玩，无论如何，老衲不回来总不能够谈到“他去”两个字。顾肯堂只得留下。于是，广慈同了吕四娘、张福儿两个徒弟，连云中燕共是四人，都跨上了马，直向汉中进发。

有事即长，无话即短，不则一日，早来到汉中镇署。张福儿先进去，通报师父、师姊都来了。毕五赶忙出接，接到里面，毕太太也出来相见，竭诚款待，知道主师茹素，特地把内厨房作为素厨，荤腥一概不准带入。张福儿又引毕太太与师姊吕四娘相见。广慈主师讯问途径形势，张福儿演形说法地述了一遍。主师道：

“照你说来，竟与我们飞龙岭差不多险要。”

遂向毕五道：

“请镇台预备竹篼一二十个，麻索百数十丈，还挑选四五十个精壮兵丁，明日随我们去办事。”

毕五大喜，立刻遵命去办。到次日辰刻，都已备齐，张福儿请师父的示，主师道：

“齐备了，我们就出发吧！”

毕五备了几匹马，请主师等都骑上了，叫兵丁等引路。行到山径狭隘的地方，才下骑步行，一路平安，直抵山溪，依旧是结筏渡湖。到了绝岩之下，张福儿当仁不让，奋身而上，鹰鸷似的一掠，早登上了山峰。吕四娘运剑飞身，也上了危坡。广慈主师才一凝神，匹练似的一道白光也上去了，众兵丁都惊得目瞪口呆。此时，云中燕忙着攀藤飞跃，跃到上面，见吕四娘正与两个女子讲话呢。只见一个女子道：

“神猿午后出去，总要临晚才归，此刻正是未初，早得很呢！”

吕四娘道：

“你们一总有几多人？”

那女子道：

“连新来的，共有三十四人。”

吕四娘道：

“你几时掳来的？”

那女子道：

“是去年九月到，今已有半年了。”

张福儿接问道：

“上月从汉中掳来的一个姓毕的女子，有没有？”

那女子道：

“有的，这位毕小姐，据她自己说，是镇台千金。果然不到半个月，她老子就带兵到来，也不过白见了一面，没法施救。”

张福儿道：

“这个我都已知道，现在毕小姐在哪里？烦你引我们去瞧瞧。”

那女子道：

“病着呢，睡卧在床。”

于是，张福儿、吕四娘、广慈主师都随了那女子走入石窟。毕二小姐见了张福儿，又是害臊，又是感激，只不过叫了一声：

“姊夫，你来救我吗？”

张福儿道：

“师父、师姊都请在此。”

吕四娘道：

“趁神猿不在，咱们先救人吧！”

毕二小姐听了张福儿的话，知道进来的老尼就是广慈，穿素的少女就是吕四娘，挣着起身叩谢。主师向吕四娘道：

“我有个计较在此，你先去知照山中被掳各女子，叫她们赶速齐集在一处，不要走开。”

又向张福儿道：

“你去知照云中燕，叫他把兵丁唤上来二十个，把竹篼绳索都拿了来。”

吕、张两人应着去了。不多一会子，吕四娘、张福儿都回，女子都已齐集，兵丁也已唤上。主师道：

“四娘，你去照管她们，将毕小姐与众难女用竹篼救下山去。全数救下之后，就叫云施主带兵丁好好地护送回汉中去。你我三个却守在此间，候那神猿回来。”

吕四娘应了一声，随向毕二小姐道：

“妹妹，我先扶你出去。”

毕二小姐道：

“不用扶的，我跟着姊姊走是了。”

说着，随了吕四娘走出石窟，见同难的妇女都站在那里。吕四娘道：

“你们要回家去的，快随我来，我叫人送你们回去。”

众妇女听了这一句，一窝蜂都跟了来，直到山坡尽头。云中燕早把绳索、竹篼齐备好多时了，吕四娘叫先救毕二小姐下去，坐在竹篼中，兜上拴有绳索，众兵丁一齐动手，慢慢地放下去，下面另有人在接应。人多手快，不多会子，三十四个妇女尽都救出，云中燕率同兵丁保护着，自去了。

这里主师在石窟中合目打坐，张福儿、吕四娘在旁侍立，宛如观世音身旁的善才龙女一般，守到天色将晚，听得外面一声怪啸，接着又是四五声。主师道：

“神猿回来了，我们出去瞧瞧。”

三个人齐行举步。原来神猿每日将回的时光，众妇女都在广坡上等候。有时散在别处，发声一啸，众妇女也就闻声奔集。这日神猿从岭南采了十余枚新会橙回来，原要给毕二小姐吃的，走到山坡，不见一人，发了一声怪啸，也不见有人奔出，心下奇怪，连啸了六七声，却见石岩中出来了一个美貌少女，穿着浑身素服。神猿奇怪道：

“此女面生得很，敢是慕我大名，自愿上门的吗？只是如何会来的呢？”

正在不解，见少女后面，又有两个人，一个是和尚模样，一个就是与自己斗过两回的。神猿知道来意不善，一声怪啸，旋风似的横扫过来。张福儿飞剑迎击，天静无云，夕阳斜照，电光似的剑锋飞舞激射，直向神猿刺来。神猿腾跃闪避，竟如鬼怪精灵，一剑都刺它不着。吕四娘奋起助战，两剑侠的剑东西夹击，两道剑光把神猿渐渐逼入了一丛树林，剑锋所及，树枝树叶簌簌下落。神猿被逼不过，从横里蹿出，一声怪啸，直向四娘攫来。臂长爪利，几乎被它攫住。四娘向后疾退，急忙收剑击刺，却又被它如风扬去。师姊弟两个直战到深夜，依旧是不分胜负，就为神猿的进退腾跃实是灵捷，远非人类所能比拟。主师瞧够多时，遂喝道：

“两个徒弟少歇，待老衲亲自取它。”

福儿、四娘都住了手，神猿用老手段，你守我攻，你进我退，见四娘是个青年美女，更是不肯放松，横跳竖纵，左右不离地扑将来。不防主师神剑匹练似的飞来，急忙闪避，剑锋已及肩际，断去了一大撮毫毛。那主师的神剑不比吕、张两人，剑锋未至，先有一阵寒碜惨的冷风吹到身，令人毛骨悚然，倘然在人呢，吹到冷风，闪避已经不及。神猿两脚飞快，得着冷风，知道剑锋就要斫到，反倒能够闪避，所以主师神剑虽然厉害，竟然斫它不掉。

战至天色黎明，依然不能取胜。吕、张两人重又助战，主师、吕四娘、张福儿三个人各据一面，成了个三角形，把神猿困在垓心，三道电光宛似三条白龙，只向神猿顶门上盘旋飞舞。神猿想要逃走，围住了走不掉，知道不妙，怪叫如鬼，只不过在剑光中飞腾跳跃。战到辰牌时候，叫得愈益哀惨，发出来的声音又是哀，又是号，好似冤魂啼哭似的。主师见它这么惨苦，不禁大发慈悲，运足了元神，把慧剑望准了神猿背脊哧然击下，神猿只叫得一声，跌倒死了。主师收回慧剑，合上目，替它念了几遍往生咒。吕四娘、张福儿都各收回了剑，把猿尸细细瞧看，见瘦得全身只剩筋骨与皮毛，却也有童子般长短，双眼灼灼，还像活的一般。吕四娘道：

“师父，咱们把它带回去，曝干了玩，是很好的。”

主师点头。张福儿剥了一个新会橙吃着解渴，主师问是哪里来的，张福儿道：

“总是这神猿采来的，师父可要尝尝？”

主师道：

“战了一周时，渴了。”

于是张福儿敬了两枚与师父，又敬了两枚与师姊。剥吃完毕，吕、张两人反身入石窟，搜了一遍，搜着了不少的珍宝，还有麝香、牛黄、马宝、猴枣、犀角、琥珀、珍珠等贵重物品，主师叫都收拾了。大家又吃了点子干果，主师道：

“咱们先回去吧！”

于是张福儿背了死猿，并把虎皮将珍宝贵重药品都包成了一包，吕四娘也包了一大包，那余下的衣服、皮件等物，毕五自派兵丁来取。三人下了山坡，渡过山溪，取着原路回来，走尽狭径，三匹马还在那里放青，有两个兵丁在那里看守，是云中燕临去时留下的。于是主师等三人都跨上了马，把两个大包交给兵丁背了，死猿横在马背上，奏凯而回。

一进汉中城，路上行人尽都停步观看。到得镇台衙门，毕五大开正门出接，接到里面，毕五再四称谢。毕太太率了二小姐要叩头拜谢，主师执意不要，只得罢了。主师问起：

“救出的那班难妇怎么样了？”

毕子道：

“都已问明地址，派人送了回去，近的已有回信，远的还没有回信呢！”

主师道：

“办得很好，使拆散的骨肉重得团圆，毕镇台，你的功德真不小。”

毕五道：

“都是主师的功德。”

主师道：

“杀命救命，我心很觉歉然呢！”

毕五道：

“除去一方大害，万万生灵都沐主师大德，不必歉疚。”

张福儿道：

“石窟中还有许多东西，派几个兵去取了来，白搁在那里也可惜。”

毕五听了，立派步兵三十名，前往搬取东西。当下仍旧特办素菜盛筵，款待主师。主师就要回山，毕五夫妇竭诚挽留，才又留了两日。到动身这日，毕五特派兵弁四员护送出陕西地界。张福儿要送到飞龙岭，主师道：

“不必了，你赶紧回宿州去吧！我有事时，自当派人来知照你。”

张福儿把石窟中得来的珍宝赠予主师，主师道：

“我也要不了这许多，大家分点子。”

张福儿依言，取了一小半，于是云中燕、吕四娘护了广慈主师，一行三人取路回飞龙岭。那死猿是云中燕取来横于马上，行到飞龙岭却早曝得干了。欲知回山之后有何事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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