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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云中燕奋勇战神猿 顾肯堂热心为媒妁
书名： 七剑八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355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9

话说毕五统兵而前，只向山深林密之处放狗纵鹰地出哨，连着几日，只不过获了些无关的禽兽，毕五异常焦急。

这日，一个亲兵送来女鞋一只，报称在百里外丛林中搜来的。毕五接来细瞧，确是女儿之物，询问丛林在哪里，亲兵道：

“在直西百里之外，巡哨到那里，路径十分崎岖，见松树梢上挂有一物，随风飘荡，我就猱升上去，见是一只女鞋。因想荒野幽僻所在，哪里来的闺女物件？遂取了回来，呈给大人。”

毕五立即赏给了这亲兵银子二百两，就叫他做向导，自己统着步兵三百，跟踪前去。

行到那里，只见路径如线，崎岖异常，两边都是怪石，高矗如鬼。那大松树却都在怪石上嵚斜横出，森森松叶遮盖得天光都不通一线，阴森幽暗，不禁身上发毛起来。那亲兵指道：

“回大人，小姐的鞋就在这树上取得的。”

毕五道：

“既在这里取得，想必离此不远了，我们再向前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作一语。毕五道：

“众位弟兄，大家辛苦点子，找着了人，我毕某愿倾家酬报。”

众人只得抖擞精神，拨路而进。两边山石，有的形同伏虎，有的势若游龙，也有如夜叉的攫人，也有如恶鬼的挡路。野藤纠结，荆棘纵横，三百多人鱼贯而入。整整走了一天，才到一所稍为广阔的地方。天色已经乌黑，只得结帐休息，各吃了些干粮，胡乱睡下。

次日天明，再向前走。忽见山溪环绕，溪湖的西面一座小山，很是葱秀可爱。毕五道：

“这地方别有洞天，咱们涉过溪湖去瞧瞧。”

哪里知道溪流虽清，其深没顶，竟然不能飞渡。众兵丁于是伐木编筏，分次渡兵，往返了十余次，方才渡完。毕五在第一次渡筏上，早已得登彼岸，见绝岩翠竹，异卉奇花，比了溪东的凶恶山岩，竟然另一世界。于是扪萝攀缘，寻径而上。好容易爬到岭巅，向后一瞧，见是笔竖的石壁，下临不知几万仞呢，铲平矗竖，宛似人力做就的一般。暗忖：此山极小，何以山后偏这么的深？其实他们走的松径一线，怪石峥嵘所在，已经是山地，不过缭曲迂回，渐渐地高起来，走着不曾觉着是了。渡过山溪，已是峰尖所在，并非别有一山。现在山后形势陡峭而下，铲成一片，深至无际，自然见了要奇怪了。

毕五正在诧怪，一阵风来，忽然闻得女子笑语的声音。毕五循声找去，向南走了一里多路，见地平如镜，草软如茵，翠竹丛中，有几个女子在那里歌唱呢。那几个女子见了毕五，都很惊愕，忙问：

“你这个人从哪里来的？快去！快去！这里是停留不得的，被神猿瞧见了，定然没有性命。”

毕五道：

“我是汉中镇台毕某，带兵在此。你们说的神猿，可就是那通臂猿？”

众女道：

“是的。”

毕五道：

“我问你一件事，十日前可曾摄取一个姓毕的女子来？”

众女子道：

“这姓毕的妹妹，不是会得武艺的吗？”

毕五道：

“是的，现在哪里？我要去见见，她就是我的女儿呢！”

众女子道：

“这位妹妹真好本领，神猿那般天生神力，她还能够支撑到一二十个回合，你想她厉害不厉害？不错，她到了这里已有十多天了，现在神猿将她活宝贝似的疼爱，她正病着呢！”

毕五道：

“竟病了吗？烦你快引我去瞧瞧。”

内有一女道：

“要瞧就随我来，瞧了就出去。”

毕五跟着此女走到一间石洞里，见叠石为床，床上铺着很厚的锦褥，最刺目惊心的就是石床上卧的那个病容憔悴的女子秋波盈盈，泪痕满面，不是女儿是谁呢？不禁哭叫道：

“女儿，你老父来了！”

毕二小姐见是父亲，哭道：

“父亲，你还来探望苦命女儿吗？”

说着，泪如断线珍珠扑簌簌滚下。毕五就忍着心痛，把家中人焦急出赏访查，并自己率兵千辛万苦的情形从头到底说了一遍。毕二小姐道：

“累我父母这么的忧急、这么的辛苦，不孝之罪，上通于天了。”

随道：

“这神猿全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被它碰见了，定有性命之虞，父亲，你赶快退去吧！别说这三四百兵，就你调了千军万马来，也奈何它不得。快去！快去！前儿有一个采药的人，被此畜瞧见，立刻提起手中，撕为两片。危险得很，快去！快去！”

毕五道：

“我难道忍心听你在此受苦吗？”

毕二小姐道：

“父亲要救我出去，只消把姊夫请来，姊夫是剑侠，他的神剑是本身精气炼成的，削铁如泥，或者能够除掉此畜。兵将是没中用的，白送掉性命。时已不早，恐怕此畜回来，快去！快去！”

毕五没法，只得依言退出。临走，向女儿道：

“无论如何，我总设法救你出来。”

当下就率领带来的兵鸣角而退。回到衙中，报说有客，还是昨日来的，急忙请见，却就是血滴子首领云中燕。毕五道：

“云大哥，就是你吧，你想个法子，救救我，我现在不得了呢！”

云中燕忙问什么事，毕五就把神猿摄取妇女，女儿被摄的事说了一遍。云中燕道：

“侄女也不是无能之辈，可见神猿厉害，自问技术，怕也未必能够制伏它。”

毕五道：

“我已经去探过，就为两脚不便利，路途又太崎岖，不然也不至恳求大哥了。”

云中燕道：

“既是这么说，你就挑二十名精壮兵弁，陪我去走一遭。”

毕五大喜，遂道：

“我亲自统兵三百来接应你。”

当下，三更出发，云中燕率了二十名精壮做先锋，毕五率大队三百人为后应。行到那里，恰值夕阳西下。云中燕才渡过山溪，听得山顶上一声怪啸，一道白光闪电一般飞将来。云中燕叫兵丁伏在溪边，满张了连弩箭，听他口号，立即放箭。自己横刀腾身，直迎上去。此时，神猿已经蹿到面前，云中燕挥刀直斫过去，神猿并不避让，举臂迎来，咔的一声，云中燕虎口已经震开。神猿伸臂来抓，云中燕急忙躲避，迎拒躲闪，战了三十多合，神猿虽只徒手，轻灵便疾，云中燕竟然难以招架，跳出圈来，飞步奔逃。神猿急急追赶，赶到山溪，云中燕一声口令，二十名伏兵连弩箭一齐放出，箭如飞蝗，瞧神猿时，箭着在身，宛如冒了几点雨点，毫不在意。云中燕大惊，急忙跳向木筏逃走。有两个兵丁逃走得迟了一步，被神猿抓住了，撕作两片，五脏六腑，血淋淋地落下地来。那神猿怪啸了两声，风一般回山去了。云中燕见不来追赶，才率了十八名残兵，找径而回。毕五接着，问怎么样，云中燕道：

“险些断送了性命。”

遂把对战情形说了一遍。毕五道：

“看来总要请剑侠来了。”

云中燕道：

“不错，只有剑侠制得它住。想起我从前与年大将军在山西路上遇见了个夜叉，彼时幸亏了剑侠曹仁父。现在你能够请到剑侠，令爱再无救不出之理。”

毕五道：

“倒辛苦大哥了，且回去再讲。”

当下，回到衙门，把两名死事兵丁从重抚恤。一面置酒与云中燕压惊，并与他商量，请他宿州去一回，请张福儿来办理此事，写了一封很恳切的信。云中燕允下了，次日动身。

这日，在泰安地方，恰与张人龙不期而遇，于是就把神猿摄取妇女的事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张人龙也觉骇然，遂道：

“这神猿有多大小？”

云中燕道：

“倒也不很大，通只四尺不到长短。只那两条臂很长，力气很大，身子很灵，纯钢的倭刀斫在它身上，震得我虎口都裂了，它却毫毛不损一根。没法子，现在替他送信宿州去，请张福儿来办理。”

又谈了几句别的话，随即执手分别。这云中燕自向宿州一路而去，暂行按下。

却说张人龙洒开大臣步，一路向北，不多几天，早已到了飞龙岭，见过主师，才待报告，只见主师笑吟吟地开言道：

“张护法，辛苦你了，密访年公子，巧遇顾先生，都是你的大功，我都已知道。”

人龙大惊道：

“主师慧眼，竟能照见千里以外的事情吗？”

主师道：

“我哪里有这么的本领？顾肯堂先生到此，已有三日，所以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算着你这几天总该到来。你今儿来了，很好，停一天，我还要叫你吴江去呢！”

张人龙道：

“顾先生年纪这么大，路走得偏这么快！”

主师道：

“就在西厅呢，你去陪陪他。”

张人龙应着出来，踏进西厅，见顾肯堂正在那里瞧金鱼玩呢。张人龙急忙见过了礼，顾肯堂也有讲有笑，非常和气，不似客店中那种难亲近样子了。

原来，顾肯堂到了飞龙岭，广慈主师因久慕大名，万分优待，吕四娘母女因顾肯堂高年硕德，也不避忌，时常同席共话。顾肯堂一见吕四娘，就十分夸赞。广慈主师就把她手刃父仇的事讲了一遍，肯堂很是赞叹，因问：

“给了婆婆家没有？”

吕太太回：

“尚没有呢！”

广慈主师道：

“敢是顾先生要做媒吗？”

顾肯堂道：

“人倒有一家，人品性情都还合得上，只是我生平从不曾做过媒。”

吕太太道：

“先生讲来，谅必不错的，不知是哪一家？”

顾肯堂道：

“就是我的小门生年寿，年羹尧的儿子。人我是见过的，比了他老子好似纯粹点子，现在奋志习医，在吴江徐灵胎那里。”

广慈主师道：

“很好，他们两家都是雍正的对头冤家，都有杀父之仇、破家之恨，都是覆巢之下漏出来的遗珠，一个是孤子，一个是孤女。论到家势，一个是名将之子，一个是名儒之女。论到两人的本身，一个是已成的剑侠，一个是未来的名医，我看真是好极。顾先生这一个媒，你就做定了吧！”

顾肯堂道：

“旁的倒不打紧，只是男女两家距离得太远，要老汉奔波这数千里路，如何能够？”

广慈主师道：

“这个可以叫人代替的，待张人龙来了，就叫他任这跋涉之劳。”

当下，吕太太也很欢喜，就亲笔写了一个年庚。顾肯堂双手接来，藏在书房里。吕太太道：

“年少爷好不过是隐姓埋名的，我呢却要靠我们丫头过活的。这件事倘然成功，我还有几句话要年少爷依从我。”

不知讲出何话，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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