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李德明从妻纳妾 苏玉花定计害人陆士谔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陆士谔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十四回 李德明从妻纳妾 苏玉花定计害人
书名: 江湖剑侠 作者: 陆士谔 本章字数: 4149 更新时间: 2024-09-06 14:05:18
却说李德明不肯纳妾,一任邹氏怎样地劝说,都不肯答应。邹氏暗地又托和丈夫亲近的几个朋友就近劝说,李德明经他们时常劝解,也便将一颗扳摇不动的心渐渐地活起来,当下便准了邹氏所请。邹氏见丈夫答应了,自然是十分欣喜,东去托人做媒,西去请人作伐,不到一月工夫,果然做成一家姓苏的女儿,名玉花,姿首还不错,只是举动带些小家习气,不怎么端正。邹氏倒将她当着一个胞妹看待,一衣一食皆和自己同样地享受。
这个苏玉花的娘家并不富有,在穷人堆里生长这么大,如今玉食锦衣,无一样不称心称愿,自然是幸运的了。不过苏家自从玉花嫁给李家之后,便时常到李家来借贷。邹氏平日对于任何的穷苦人皆不肯刻薄,何况苏家的女儿嫁给丈夫为妾呢,自然是有求必应的了。李德明平时不问家务,有一切的事情,皆邹氏来料理。
玉花到了李家来之后,邹氏便分一些职务给她,可是她是一个小家的出身,哪里领过这种大仗头儿的呢?不由得便小人得志颐指气使起来。待遇一班仆妇丫头也没有邹氏那样的仁厚,因此便引起那一起仆妇丫头的反感来,背地里啧有烦言。大家都说:“这位小奶奶小家出身,究竟小窟里爬不出一只大蟹来,鬼头鬼脑,他妈的没一些儿大家的样儿。”
这种讥讽,难免没有苏玉花的羽党在旁边听见,便忙去传给苏玉花。她听得一班仆妇们在背地里念她的歪嘴经,她也乖觉,更不露出一些发怒的样子,只微微地笑道:“这也难怪他们议论俺的不是,在家里手不动,生长这么大,什么事情皆是俺的老子娘去干,俺对于家常一切的事情,一些儿也不熟谙,但是他们指示怎样的干,俺当然是听信的了。”
从此以后,她为着收服人心起见,不惜低声下气地和一班仆妇们周旋。那些女仆人见她一反从前的倔强态度,事事与人谦恭小心,自然不再说她的短处了。
李德明这个人虽然是诗酒放诞,但是对于酒字下面一个字,很不注意的。苏玉花进门来三个多月,不过只尽两次丈夫的义务。邹氏呢,是一个贞静的妇人,对于情欲方面的观念比较李德明还要淡泊,因此相处近八年,闺房之中融融洽洽,从无间言。可是人心不同,欲念也就因之而异了。一个苏玉花便不像邹氏那样的忍耐功夫好,她在娘家已经有了些不端的行为了,如今对于李德明这个三月两碰面的玩意儿,心中大不快活,但是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虽然满肚皮不自在,可是也无如之何,只好在心中暗暗地闷恨罢了。
李德明虽然娶了一个小老婆,但是依然在邹氏那边住宿的多。邹氏时常下逐客之令,无奈这位李先生再也不肯动身。邹氏没法,只得以闭门羹相饷,后来立了一个规例,一月之间,邹氏房中只许住十夜,其余皆到玉花那边去。邹氏此举,无非求嗣心切,自愿牺牲应得的权利,可是李德明虽然在玉花的房里住的时候多,但是实际上面依然是我行我素,绝对不肯一洗从前的旧习,睡觉便睡觉,更没有其他的花样干了出来。在邹氏一方面,总算用力用心地将便宜让给了小太太,可不知其中的内幕,倒惹得玉花的反感来。
玉花见丈夫对于自己既不亲热,又不体贴,无形便疑心是邹氏从中作祟,名分上叫丈夫到俺这里多睡十天,实际上却是叫丈夫到俺这里养一些精神,到她那里去使用吧。外边的人们听起来,一定是认她一个贤德不过的人,好名倒给她骗到了,她因此暗暗地怀恨邹氏。
说也奇怪,有意种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讨玉花原为着邹氏不能生育,着她来替代的,如今替代的人倒没有怀孕,正当主子倒有了喜咧。邹氏本人自然是意想不到,便是撒种播子的李德明,也料不到荒田竟有收获,其欣喜当然是可知的了。可是一个苏玉花不独不喜,反而添愁,只恨自己的肚皮太不争气了,万一在邹氏之先有了喜,不是也争着一些面子吗?如今眼看着邹氏育麟有兆,自己本来不得宠,至此更要不得宠了。又想到后世茫茫,不禁牢骚满腹,没处发泄,成日家打狗骂猫,拿丫头来做出气筒。
那一天,她回到娘家去了。她的父亲叫作苏西坡,本是一个不第的秀才,依仗自己一些鬼头聪明,专门包揽词讼,欺诈良民。他的女儿自从嫁给李家之后,没事便厚着面皮来借银子。李德明对于贫苦的人们倒也非常之慷慨,只是这个苏西坡时常老着脸有人前没人后地来讨借,便令李德明生了厌恶之心了。
那一天又到李家来借贷了,正值德明在客厅里宴客。这个苏西坡盘算倒也不错,他想:“众宾客在这里,俺冲着上去,向他多借一些,料他关着众客在座的面局,必然是答应的了。”他冲着上去,向李德明借五百两银子。有两个宾客认得他,便叫应了一声,他越发得了脸,趁势便入座,大喝其酒,大吃其菜。众人以为他是李德明的副号岳丈,自然是不好意思得罪他的了。酒席散后,他满望五百两银子可以妥当到手,谁知天下事往往要出人意料之外。李德明因他当着众客的面前公然借银,未免太也不顾全自己的面局了,满胸恶气正没有地方发泄,他还不识风头,伸出巨灵之掌要银子咧。恼得李德明的性起,拍案敲几地将他一顿臭骂。他银子没有借到,倒捞着一顿臭骂,实在是于心不甘,不免也将副号丈人峰的脾气拿了出来,发上一发。翁婿两个手指口骂地一阵子,闹得一天星斗黯然无色。但是老苏自从讨了这一场没趣之后,从此再也不肯到李家门上来了。李德明见他赌气不来,正中心怀,本不愿意和他见面的。
老苏人虽然不到李家门上来,可是一颗心却依旧不脱地在李家转着念头。这一次见女儿穿得大红大紫地回来了,由不得便生气了。玉花照例到家来之后,先要参见父母的,西坡在他女儿参见的时候,叹了一口气道:“别人家养儿养女都预备防老年精力衰了,有儿女们照顾,不愁没有吃喝。谁像俺养的儿女,虽然不少,可是没一个可以知寒体热的,一出了嫁,便攀上了高枝儿,哪里还将这些穷父母放在心上呢?”
玉花听得她父亲的话说得不像了,知道他又在发牢骚了,忙道:“你老人家不要这样的不知足,也要扪心想一想,谁像俺们这样穷无聊赖,今天去借,明天去贷,便是亲戚也有一定的范围啊!一个不如意,便将人家视同仇敌,究竟算是一回什么事呢?”
西坡听得,不由得便将一股怒火冲上心来,大声骂道:“好丫头,你倒揭起俺的疮疤来了,俺借李家的钱终究是要还的,俺难道抵赖吗?晓得你现在升天了,哪里还将俺们穷夫妇放在眼里?你要明白一些,俺们虽然是穷无聊赖,可是还未到完全仰仗你们的时候咧。”
玉花忙道:“你老人家且慢说这些冤枉人的话,俺给你们卖给人家做小妾,什么事情都站不到人的面前去。俺虽然吃着比较他人好,可是俺也有满肚皮不如意处咧,俺更向谁去叫屈?”
苏西坡道:“那是你自寻苦恼,与人何干?俺想一个人生在世上,劳碌奔波,左右不过是为‘吃穿’两个字,有了上好的吃着,更有何求呢?俺假使将你嫁给一个贩夫走卒,吃了今朝愁着明朝,那么你不是格外要埋怨俺们不好吗?”
玉花道:“那是自己的命运应该这样,何能埋怨你老人家呢?俺更要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便是名分上也要好听一些咧,总不见得谁敢来叫俺一声小奶奶、小老婆的啊!”
她和西坡唇枪舌剑地辩白了许多的时候,终于由苏老娘出来做司做鬼地将她的怒气劝得平了,在后边的房子里设了一席酒,一家儿团团坐下。
席间,苏老娘劝玉花道:“俺的好孩子,俺和你的老子苦了大半世,一天福都不曾享过,如今难得将你送到一个好人家去,你不看顾俺们,谁来看顾呢?只须你在李大官人的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俺们的用度便不愁了。”
苏玉花也老实不客气地将自己不得宠的话对他们说上一个仔细。苏老娘听得,不由得愁上眉梢,努着嘴,半晌才说道:“照这样说,还是怪你自己不好啊!你如果放出一些手段来,不怕李大官人心肠是铁打的,总有宠爱你的一天。”
玉花摇头叹气道:“快休提了,现在大奶奶邹氏倒有了身孕了,俺向后去,还有许多的罪受哩。”
苏老娘听得,正似半空里起了一个霹雳,忙问道:“你道邹氏有喜是真话吗?”
玉花道:“谁来骗你呢?”
苏西坡呷了一口酒,双手捧着头,不住价地沉吟着。又过了片晌,才抬起头来说道:“如今邹氏有孕,不独玉花不幸,间接就是俺们不幸。如果不事先设法应付,那可要将一场心血付诸东流了。”
苏西坡一言未了,他的大儿子家财冷笑一声道:“这有何难?只消使一个方法便得了。”
苏西坡听得,忙向他问是什么主见。这个家财平日负有主意罐儿的雅名,他父亲有时去算计谁,皆是他想出主意来,如何下手,如何结果,万无一失。由此,苏西坡很佩服他的儿子主见高明,不论什么事情,皆须先来请教他的儿子。当下西坡便问家财,用什么方法才能如愿。家财便附着他老子的耳朵,如此这般地说了一个仔细。西坡拊掌称善,他又将家财这个主意来告诉苏老娘、玉花两个,她们也极口赞好。
玉花道:“不过这种计划虽然是高妙,但是最好先要将这个主动的人预先请得定了,以免临时无处去寻觅。”
苏老娘道:“那可不用你担心,到了那时,俺自然会送一个人过去便了。”
他们商量得停停当当。玉花这一次回来,忽然一洗从前态度,对于邹氏十分亲热,一天总有三四次向邹氏的房里来走动。可是邹氏这个人一向是心地忠实的,哪知玉花在暗地里盘算她呢?便将玉花当着一个十分亲热的人了。
光阴很快,眼看着十个月满足了。玉花那一天便到邹氏的房中说道:“姐姐眼见临盆之期不远了,须要预先去请一个稳婆到家中来候着,早晚有了变动,也不须临时抱佛脚了。”
邹氏点头道:“可不是吗?只是一时还无处去觅一个手脚稳快的老娘来咧。”
苏玉花道:“前次俺到娘家去,俺的娘便关照俺,大太太如果需用稳娘,不必到别处去请,因为所请的不知道是生手熟手,非常的讨厌。俺娘认得一个老稳婆,做了十多年的接生事情了,又稳又妥,姐姐如果用着她,便去叫她来。她更有一种好处,便是不论是什么难产的胎气,只消她一按脉,便能知道了,并且在接生的时候,须不着许多人来虚张声势,只消一个人在旁边助手脚,便成功了。你道这个老娘还可以用吗?”
邹氏听得,点头道:“既有这样的好稳婆,那么不妨便请到家里来吧,省得临时凑手不及。妹妹,烦你的神了。”
玉花见她答应了,好生欢喜,当天午后,便去请一个姓宋的稳婆来,年纪已有五十多岁了,很会说两句世面上的话儿。邹氏便命丫头们在附近一个房间里打扫得清楚,做宋妈的寝室。日期盼望临盆的期限,可是说也奇怪,普通的人们,到了十月满足的时候,最多过上十天八日的期限,便要分娩了,但是邹氏过了一个多月,腹中也没有什么消息,又过了一个多月,李德明不免有些惊异着,忙起来便请两个医生来诊视。他们都说这是缓胎,照例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李德明的心中却异常的焦躁,只恐是怪胎、死胎一类,接连着请了许多的有经验的老先生来诊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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