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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阿莉
书名： 寻 作者： 何涛 本章字数： 2846 更新时间： 2025-06-24 18:10:55

阿莉瘦了，原本圆润的双颊已经塌陷了下去，肌肤也失去了少女应有的光泽和弹性，显得苍白干涩。此刻她正静静地躺在地上，两只毫无神采的眼睛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阿莉很想哭，眼睛里却干干的，没有一滴泪水，她感觉自己已经忘记怎么流泪了。

十来个女孩子靠坐在墙边，目光空洞，面色呆滞，往日欢快的笑容仿佛从她们脸上消失了很久。阿莉转过头向女孩们看了一眼，心中默默念诵着她们的名字。阿彩、阿慧、英子、阿雅……大家都在，唯独少了阿莎。

阿莎死了，就在前天夜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阿莎的体味，似乎只要一转脸，就能看到她带着腼腆的微笑站在自己身边。可阿莉明白，阿莎确实死了，她亲眼看见的。

阿莎是自杀的，一头撞在墙上折断了脖颈。前一秒还在笑着流泪，下一秒就死在了阿莉面前。但即使死了那些人也没有放过她，他们带走了阿莎的尸体，说是要解剖。

那些人的首领叫做卡洛斯，阿莉前几天偶尔听那个金发男人提到了他的名字，还提到了一个什么变异基因研究计划。阿莉不清楚那个计划是什么意思，她只记住了卡洛斯这个名字。

卡洛斯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不，他比恶魔还要凶恶一百倍！辐射蝎、巨甲虫、骷髅蛇、尖牙豹……丛林里所有生物加起来也抵不上他可恶！就是卡洛斯派出收割者毁掉了西林人的家园！然后还命令这些人继续折磨她们！阿莉愤愤地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无力地松开了。阿莎死后，房间里每天都会定时喷放一种略带甜味的雾气，嗅到后就浑身发软，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很显然，卡洛斯的目的是让她们虚弱无力，他不想让她们死。

这些天，她们被轮流带进一个叫做“实验室”的房间，然后那些穿着连体衣的人就开始在她们身上做各种实验。注射药物、用光线照射、割掉一绺头发、抽血、强迫她们听各种噪音、用刀子在身上割出伤口、或者逼她们喝下一些不知名的药水，等等。

她们遭受这一切全是因为那个叫做卡洛斯的男人。被带进实验室那天，阿莉在一面玻璃墙后看到了他，身穿铁灰色衣服，左边脸上覆盖了半张黑色的面具，只在面具后露出了冷冰冰的眼睛。当时阿莉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卡洛斯，只是凭直觉把先前那金属般冷酷的声音和这个站在玻璃墙后的男人联系了起来。这个人让她感到恐惧。

金发男人用皮带把阿莉固定在手术台上，剪掉了她的指甲和一绺头发，刺破她的手臂，用一个长长的针筒抽了好多血。然后他又取过另一个针筒，往阿莉体内注射了某种药物。这种药让阿莉感到自己像是被抛进了一口装满了滚水的池塘里，又像是肚子里面着了火，五脏六腑都要被这火烧得干干净净。阿莉拼命咬住嘴唇，压下了想要夺喉而出的尖叫，连一声呻吟也没有发出。

回到牢房后，阿莉才发觉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流了好多血。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好半天才停止。

男孩子们的情况也是如此，甚至比女孩们更加糟糕。阿彩告诉阿莉：那对孪生姐妹说卡尔的变异度最高，就切下了卡尔左手的一根手指，说是要观察他能不能重新长出手指来。

当时阿莉还有点庆幸女孩子没有受到这样的虐待，可等阿莎被带出实验室后，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那天阿莎被送回来的时候神志还很清醒，肚子上却多了一个大大的“Y”字型切口，手脚也不能动弹。阿莎被剖开了肚子，然后又被缝上了。阿莎能活动身体之后把经过告诉了阿莉：卡洛斯说她年龄太大，身体已经发育成熟，不适合做实验品，就剖开她的肚子，取走了某样器官。

阿莎讲述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就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阿莉却听得浑身发冷，简直想抱住自己的朋友放声大哭一场。讲完后阿莎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她说：“对不起，阿莉，我等不到逃出去的那一天了。”然后她站起身，一头撞向了墙壁。

等到阿莉回过神来，阿莎已经倒在了地上，平静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女孩们围在阿莎身边哭出了声，只有阿莉仍旧呆呆地坐着。她也想哭泣，可是流不出眼泪来。

金发男人迅速进来拖走了阿莎的尸体，临走前他冷笑着对泪流满面的女孩子们说：“不要以为自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会把尸体带进实验室，再用刀子一片片地切开。”

大家又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阿莉烦躁地叫道：“别哭了，别哭了！”可是没人听她的话，女孩子们仍然痛哭不止。阿莉看着墙壁上阿莎留下的血迹，忽然也产生了一头撞上去的冲动。好在她勉强压下了这个念头。

岚会来的，她还有希望。

夜里，女孩们偎依在一起睡着了，但阿莉却迟迟无法入睡。亲人们都死了，被抓来的这些孩子迟早也会被折磨致死。岚会来吗？岚能找到她们吗？岚打得赢收割者吗？岚能够救他们出去吗？还有卡洛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阿莉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卡洛斯对她们怀有很深的仇恨，为什么？

栅栏外传来了一点轻微的响动，好像是有人在慢慢靠近。不会是金发男人，也不会是卡洛斯的其他手下，他们走路的声音很大，从来不这么小心翼翼。

阿莉转过头，一个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孩站在栅栏外，正在好奇地注视着她。

女孩年龄不大，最多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白裙纤尘不染，有着一双蓝得出奇的眼睛和一头亮银色的长发，美得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她是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她也是被抓来的吗？阿莉勉强支起身子向栅栏边挪动，银发女孩后退几步，但随即又走上前来。

“你好。”银发女孩用怯生生的语气说。

阿莉愣住了，感觉脑袋里一片混沌，“你……你是天使吗？”她期期艾艾地反问。小时候她曾听长老讲过天使的故事，天使是一种神圣的生灵，代表了圣洁、善良和正直，可以保护人类不受恶魔的侵扰。这个女孩如此美丽，不像是人世间的生物，或许她就是天使中的一员。

银发女孩摇摇头，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不，我不是天使，我的名字叫做凯瑟琳，你呢？”

阿莉又是一阵迷惑，难道这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住在这里？她和卡洛斯他们是一伙的吗？但她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女孩子的眼睛看上去是如此清纯，干净到没有一丁点杂质，她不可能是卡洛斯的同伙。那些人没有这么纯洁澄净的眼神。

“我叫阿莉。”阿莉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还有你身后的那些女孩子，你们是被我……是被安德森上尉带人抓回来的吗？”凯瑟琳又向前走了两步，略带犹豫地发问。

阿莉摇摇头，“我不知道谁是安德森，我们全是被收割者抓来的。收割者毁掉了我们的家园，杀死了我们的亲人，又把我们抓来了这里。”

这一次轮到凯瑟琳吃惊了，“收割者？那是什么？”

阿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伸出双手比划着说：“收割者块头很大，看上去就像一团灰雾，它们的眼睛发红光，手臂是钢铁做的利爪，一挥就能把人砍成两截。”凯瑟琳像是被阿莉的形容吓到了，有点畏缩地看看左右，“我没见过那种东西。”

“哦，看来你和卡洛斯不是一伙的。”阿莉有点放心地点点头。

“卡洛斯？”银发女孩的蓝眼睛里流露出了极度的震惊，“你说的卡洛斯是不是总爱穿一身铁灰色军服，左边脸上带着半张黑色面具的男人？”

阿莉向后缩了缩身子，下意识地提高了音量，“就是他，恶魔一样的人！派收割者毁灭我们的家园，在我们身上做什么实验，所有的事都是他干的！你认识他？你和他是一伙的？”

凯瑟琳迅速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卡洛斯是都市的首席议员，我是认识他，不过你放心，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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