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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维新理念与人不同，怎么就成了假维新？
书名： 袁世凯传：真假袁世凯辨别 作者： 端木赐香 本章字数： 2501 更新时间： 2024-11-26 11:30:50

中日甲午战争的副产品很多：第一，它刺激了中国的民族主义情绪，一部分民众产生了民族主义意识与国家意识。第二，它推动了中国的维新，让部分明智的士大夫在制度层面上发生反思，中国将走向何处去？第三，它刺激了西方国家的贪婪。一个小日本就能从中国身上啃下恁大一块肥肉来，何况我们这些西方强国呢？在吃中国这道菜的宴席上，德国是个迟到者，所以显得更迫切。1897年（光绪二十三年），山东曹州发生巨野教案，两个德国传教士被杀。中国的史书喜欢说德国借口教案侵略中国云云。对于德国来讲，自己国民境外被杀，它再找借口，也不能推卸掉它保护国民的义务。于是，清政府赔钱道歉，并且把山东巡抚李秉衡革职，永不叙用。当然了，后面就是借口了，强迫中国签订一个《中德胶澳租界条约》，在山东境内又是修铁路、又是划中立区的。特别是租借胶州湾，让其它国家都红了眼，于是，大家纷纷出手，掀起了强占租借地和划分势力范围的狂潮。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中国这个破船，实在经不起西方如此折腾了。再也不能这样过，再也不能这样活，在康有为这头广东骡子的冲撞下，中国终于走向了维新之路。只不过，维新理念的不同、特别是利益的不同，导致了诸多冲突。

袁世凯当然也维新。当时的国内外环境，稍微有些良知、稍具清醒意识的士大夫都在发出改革变法的呼声。这呼声此起彼伏。但是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改革理念与方式。孙中山是彻底的维新——暴力革命，而且在甲午战争期间就玩上了，那叫开天劈地换新颜。张之洞是中体西用式的维新，用普通话来讲，这老兄主张的是马体牛用或者牛体马用，按我们现在的看法，则是驴唇不对马嘴。顽固派也喊维新，他们维的是旧的思想，只不过希望人心崭新一下，比如激发天良什么的。你要是跟他讲民权人权，他认为中国伦理就会灭绝，不出十年四万万之种就沦为夷人那样的禽兽了。康有为是激进式维新，老想出轨，最后既把光绪当了赌注，还把咱的主人公袁世凯也绑架进去了。至于袁世凯，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3月份致徐世昌的信中，有这这样一些话语：“曾亦力言，但均在梦中，大概亦知其不可为而委为气数使然。绝不肯尽人以回天，无可望矣”。“已切言必亡必分之道，必须大变法以图多保全数省各语，然均不能照办；惟大局直无法挽救，只好以极坏处设想也”。“时局至此，战事断不可忘，请嘱各营加功操练。”

袁世凯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大清气数已尽，而且做了往最坏处打算的设想。相形之下，袁世凯对时局的“无可望”，与康有为的“望在上者而一无可望” 是一个意思。但是看穿是一回事，怎么玩又是一回事。袁是世家子弟，家境及阅历仕途，都导致他是一个成熟稳重的政治官员；康是布衣举人，家境及阅历，导致他徒有对西方文明的向往，对政治舞台一窍不通，却净想着破门而入。所以维新策略及步骤，两个人肯定是不同的。特别是康梁最后那种狗急跳梁法，实非袁世凯所愿。有关袁、康，咱干脆些，打这么一个比方吧，比如你是一个军区司令，赞同中国的政治改革，可是有一天深夜，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要求你给他们发动政变提供武力支持，帮助他们拿下当政的最高领导人。你怎办？

袁世凯不是假维新。孔祥吉先生在他的《康有为变法奏议研究》一书和《袁世凯上翁同龢说帖论述》一文中力阐此点，对此俺举三只手表示赞同。而且，在康党的政变中，袁世凯充当了冤大头的角色。或者说，充了康梁的赌注之一。如果说康梁的终极目标是绑架慈禧太后的话，那么，绑架慈禧太后之前，他们首先绑架的是袁世凯。这是一种多么不道德的绑架啊。

为了说明我的意思，这里有必要举一个例子——岳钟琪事件。明朝灭亡以后，明朝一个名叫吕留良的著名学者参加反清斗争没有成功，就在家里收徒教书。有人推荐他博学鸿词科，他坚决拒绝了。官员劝他不听，威胁也没用，后来他索性跑到寺院里，剃头当了和尚。官员们也拿他没办法。吕留良当了和尚之后，躲在寺院里著书立说，内容当然有些反清啦。幸好书写成了没有流传开去，吕留良死了更没被人注意。可是有个湖南人曾静，偶然见到吕留良的文章，对吕留良的学问十分敬佩，就派了个学生张熙，从湖南跑到吕留良的老家浙江去打听他遗留下来的文稿。张熙到浙江，不但打听到文稿的下落，还找到吕留良的两个学生。张熙跟他们一谈，很合得来，他向曾静汇报后，曾静也约两人见面，四个人一商量，就估摸着想推翻清王朝。

推翻清王朝，无论是从民族角度来讲，还是从反对清王朝专制来讲，或从我们纯粹的革命思维出发，都可称正义伟大的事业，至少比上康梁的维新，不算逊色。而且他们跟康梁一样，知道光靠几个读书人办不了事，也把目光打向了军界。打听到担任陕甘总督的汉族大臣岳钟琪掌握很大兵权，因讨伐边境叛乱立了战功，正受雍正重用，就想利用岳钟琪反清。他们派张熙登门拜访。是不是像谭嗣同那样，大半夜摸去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张熙是这样劝说岳的：“将军跟清人是世仇，您难道不想报仇？”岳钟琪：“这话从哪儿说起？”张熙说：“将军姓岳，是南宋岳忠武王（就是岳飞）的后代，现在的清朝皇帝祖先是金人。岳王当年被金人勾结秦桧害死，千古称冤。现在将军手里有的是人马，正是替岳王报仇的好机会。”最后的结果是，岳钟琪从张熙嘴里套出全部情况，把他们一窝儿全告发了。

你说岳将军该不该告？

当然该告！凭白无故的，几个二杆子就把人家圈进这种是非中去，全家抄斩的事儿呢。而且这种事注定是弄不成的，与其等着你们事败后揭露人家参与密谋，不如人家先把你们提溜过去，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兄弟我研究历史这么长时间了，真还没见过这么半吊子的策反者。岳飞死得再冤，也是南宋内政问题，跟人家金人有何干系啊。而且这些人对岳飞之死的看法完全停留在民间忠奸观等弱智立场上，完全无视岳飞十二道金牌都可以不听的跋扈。再说了，即使与金人有干系，这些人也还弱智，这与人家岳钟琪何干？

天上可以不掉下肉馅饼，但是拜托能不能别掉臭大粪？

讲这个故事是想说明：政变这事儿，本不是袁世凯的主意。你再认为自己正义，这正义也仅限于你们密谋者内部。袁世凯没有参与你们的百日维新，更没有参与你们的核心会议，凭什么赌命的时刻，把人先押出去了呢？

袁世凯能解脱出来，是他的幸运。哪有把人当了赌注，过后反怪人家的自保与急救措施不地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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