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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解脱
书名： 夜行人（全三册） 作者： 默媛静 本章字数： 15637 更新时间： 2024-06-07 14:34:25

柯媛敲响唐明轩办公室的门，唐明轩眼睛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不停地敲着， 眼睛偶尔看一眼手边的文件夹，又继续开始工作：“请进。”

房门被推开，唐明轩看着柯媛走进来，停下手里的工作：“找我有事儿？”

柯媛边走着边把手里的策划书举在身前，做出要递给唐明轩的姿势：“这个。” 说着，已经走到唐明轩的办公桌前，“刚刚陈绍洋找我，说这个案子现在我来接手，去上海出差要我跟你一起去。那边的事情早已经不是我负责了，怎么又……” “绍洋对上海代理公司那边不熟悉，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你负责的，还是你跟我去比较合适。而且上海那边的客户对你也熟悉，突然去一个生面孔，我担心他们会有想法。”

“瑶瑶知道吗？”

“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她最近身体也不好，有些事情我也不想让她操心。”

“既然这样，那你也别去了，我和绍洋去。对方也不至于就因为一个生面孔而对约定好的事情反悔吧。”

“不用，就三天两夜，很快就回来了。”唐明轩看出柯媛还是犹豫：“行啦，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赶紧把资料拿回去看看，我会跟她说的。”

柯媛见唐明轩这么坚持，只好答应：“那你记得说啊。” “知道了，知道了。”

柯媛接过唐明轩又递回来的策划书：“对了，还是让绍洋跟着去吧，他都已经转正了，也该接触客户了。”

唐明轩无奈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走到柯媛跟前。柯媛莫名其妙地看着唐明轩走到自己跟前，只见他伸出胳膊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动作迅速地把自己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门口：“就这么定了。”

柯媛想说话，却在唐明轩一连贯的动作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明轩把柯媛推到门口，打开门。柯媛还在尝试着再多说几句一转头看到房门口站着的解玮瑶，顿时怔住。

“瑶瑶……”唐明轩诧异。

“你怎么来了？”柯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还在心里懊恼着。

解玮瑶盯着唐明轩和柯媛看了一会儿：“我不该来吗？”

“你没事了？”柯媛看出解玮瑶的精神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在家待得太无聊了。”

唐明轩走到解玮瑶面前，把手放在她的肩上：“那就在小区附近转转，没必要大老远跑到公司来。”

解玮瑶拨开唐明轩的手：“我就是因为不知道干什么才来公司的。” “还是要多休息，看你的脸色……”

解玮瑶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苍白没有任何表情。唐明轩担心地看向解玮瑶：“药吃了吗？”

解玮瑶点点头，转身向办公室走去。

看着解玮瑶的背影，一想到她越来越憔悴的面容，柯媛就有说不出的心疼。记得刚刚认识解玮瑶时，她是那么精神十足的女孩儿，虽然是公司的领导者，但是在她的身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疲惫。可是这才两三年的时间，当初的那股精神劲儿便不复存在，脸上总是看着疲累甚至有时还是憔悴。

柯媛看了一眼唐明轩，本想再跟他说一下关于解玮瑶病情的事，可是当看到他的神情时又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栗子瑶把一杯刚充好的奶茶放到柯媛跟前，柯媛抬起头看了一眼，对栗子瑶说了声谢谢，端起杯子喝了起来。

栗子瑶边喝茶边问道：“她怎么来了？” 柯媛不明白栗子瑶指谁：“什么？”

“解玮瑶，她来干嘛？”

“你这话说的，她是老板，能来干嘛。”

栗子瑶向解玮瑶的办公室望了一眼，回头对着柯媛指了指自己的头：“她不是……” “别瞎说。”

栗子瑶拉过旁边空位上的椅子坐在柯媛面前，把杯子放在柯媛的办公桌上：“不是我瞎说，公司里的人都这么说。”

柯媛好奇：“说什么？”

栗子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拿出手机开始翻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 将屏幕一侧对向柯媛。柯媛拿过栗子瑶的手机，仔细地看着，手指在屏幕上缓缓

地滑动着。

柯媛翻着手机里微信群组聊天界面，越看越生气。突然把手机扔给栗子瑶：“你们这是盼着人家离婚呢，是吗？”

“生气啦，你生哪门子气啊。”栗子瑶对柯媛的反应感到莫名其妙，“这不是大家每天亲眼所见的事吗？再说了，难道你就没察觉解玮瑶的变化？”

柯媛被问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望了一眼解玮瑶的办公室。

客厅里回荡着缓缓的音乐，解玮瑶一袭白裙站在客厅中间，伴随着音乐声跳起了舞。自小学习舞蹈的解玮瑶其实对跳舞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小时候妈妈说跳舞可以增加女孩子的气质，把她送到了舞蹈学校。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将来会选择舞蹈成为终生职业的解玮瑶在上了高中之后毅然决然地放弃了舞蹈，专心学业，那时候妈妈才知道女儿最喜欢的是乐器，特别是钢琴。伴随着钢琴声，解玮瑶翩翩起舞，逐渐进入高潮不断地原地旋转着。沙发上，唐明轩坐在沙发上，注视着解玮瑶。两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着。

加完班，唐明轩看到柯媛还没走，便约柯媛去吃宵夜。服务员把两碗粥和两碟小菜端上桌后，唐明轩一句话不说只顾喝着粥，柯媛看着对面的唐明轩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粥，没有半刻要停下来的意思。

很快，一碗粥就被唐明轩喝完。柯媛也放下手里的勺子，夹了一些小菜到自己碗中。唐明轩抽出餐巾纸快速地擦完嘴。站起身：“我先走了。”

柯媛猛抬起头：“啊？” “瑶瑶一个人在家。”

“既然担心，下班的时候就应该追出去。”

柯媛不经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唐明轩的心一颤，愣了几秒：“走了。”转身边拿钱包边向收银台走去。

空旷的客厅，只有墙上微弱的灯光还亮着，书房里的钢琴曲缓缓流出来。唐明轩关上门，边在玄关处换鞋边向屋里张望。

唐明轩走进客厅，看到茶几上放着的红酒瓶和酒杯，拿起酒瓶看了一眼已经空了。放下酒瓶，唐明轩转身上楼，先是到书房里看了一眼，发现只有音乐开着没有人又退出书房。

“瑶瑶……”唐明轩边向卧室走边叫着。

唐明轩走到卧室门口，正要开门，解玮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明轩。”

唐明轩闻声转头，解玮瑶背着双手，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站在唐明轩面前没有说话，直接拉起他的手，打开卧室的房门走了进去。

解玮瑶一直藏着手里的东西，把唐明轩拉到床边。唐明轩看着此时的解玮瑶，不知是脸上化了淡妆还是气色真的有所好转，脸颊上带着些许粉嫩。

“身后藏着什么？”

解玮瑶羞赧地和唐明轩四目相对，嘴角始终挂着浅笑，从背后伸出手，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唐明轩看着解玮瑶一系列的动作，一脸莫名其妙。解玮瑶打开盒子， 一对六角菱形的银质袖口出现在唐明轩的眼前。

“这个……”唐明轩看着袖口，说不出话。

解玮瑶把盒子递到唐明轩面前，微笑着：“给你的。” 唐明轩迟疑地接过盒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解玮瑶没有回答，从盒子里拿出一颗袖口直接给唐明轩换上。

“客厅里的……”

“跳舞了。”解玮瑶也不抬头看他，直接开口，“你说要看我跳舞。” “我吗？”唐明轩惊诧。

解玮瑶给唐明轩换好袖口：“对呀，你刚才一直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红酒就是你喝的，你忘啦。”

解玮瑶微笑着，不停地抚摸着唐明轩的手腕，欣赏着新换上的袖口。唐明轩望着解玮瑶，眼神一刻都不愿离开，可是神情却充满了担心。他知道，解玮瑶说的那个时间自己还在公司加班，而且下班后在和柯媛吃宵夜根本不在家。他也知道， 解玮瑶的病情加重了。

唐明轩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发呆，书架上的五面不同形状的镜子里映出唐明轩的身影。

“袖口不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明轩闻声转头，只见一个红衣女人坐在小沙发上，正在用一种欣赏的眼光望着自己。

“这个女人的品味还挺高的。”红衣女人继续说道。唐明轩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和你无关。”

红衣女人笑了笑，站起身走到唐明轩跟前，伸出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唐明轩的心口画了一个心形：“怎么能跟我无关，她也是我的。”

“我警告你，别动她。”唐明轩眼神狠戾。

“现在才说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儿晚了。”红衣女人魅惑一笑，“别忘了，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是我。”唐明轩有些心虚，声音比刚才也小了很多。“不是你？骗谁呢。”

“不是我，”唐明轩声音又变得大了起来，仿佛要喊出来似的，“是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红衣女人这句话一出，唐明轩顿时愣住了。

“其实你一点儿都不爱她，你只是在欺骗自己，只是想拥有她的一切，所以才会娶了她。”

“不是，不是的。”

红衣女人总是见不得唐明轩这副样子，一脸嫌弃地盯着他：“她有很好的背景， 不需要奔波就可以拥有现在的一切。你羡慕她，可是你更嫉妒她。”

“不是的，我没有，我爱她。”唐明轩接口。

“你觉得这个世道不公平，凭什么一个小女人永远站在自己的头上，在公司如此， 在家里也是如此。你没有一天不在想，杀了她，得到她的一切。因此你一直忍着， 就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我感激她。”唐明轩不想被红衣女人的话影响，捂着耳朵，一刻不停地说着，“她是真心对我，她信任我，她总说我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我给了她安全感。我也发誓要一生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你才让她爱上你，然后占有她，取代她。”

“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不是的，不是！”唐明轩近乎歇斯底里。

“终于，你等到了这个机会。”红衣女人还在逼着他，“你知道她吃安眠药助眠的习惯，你就在她的药里做了手脚。”

“我没有！”

“你有！”

红衣女人的声音也变大，盖过了唐明轩的声音。唐明轩顿住，才发现不知道何时

已经被眼前的这个女人逼到了墙角。

红衣女人手点着唐明轩的心口：“我做的不就是你想做的吗。” 唐明轩还在否定着：“不是。”

“但我是。”红衣女人嘴角上挑，眼神里充满了阴狠。

唐明轩看着女人的神情和眼神，心里竟有些害怕了，他第一次对这个女人感到害怕。以前，不管这个女人出现后对自己说些什么，他都完全当做不知道，若无其事地过着自己的生活。现在，她却在影响着他。而这个善良的男人也逐渐被她同化，开始了自己的罪恶，这份罪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目的为何以及为什么要听从着。他深知自己陷入了一个漩涡，可是有时他很享受，有时又很无助。他渐渐地越陷越深，直到将罪恶之手伸向了最爱的妻子解玮瑶。

格子间里一如往常地忙碌，栗子瑶、陈绍洋站在分别站在柯媛的身边。“咚”一声闷响，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解玮瑶披散着头发，一脸素妆快步走进公司，向唐明轩的办公室走去。陈绍洋见送水的师傅弯腰提水，连忙上前接过师傅手中的水，道了一声谢，目送师傅出门。

众人看着解玮瑶连门也没敲就进了唐明轩的房间，陈绍洋看了一眼柯媛和栗子瑶， 刚准备开口问怎么回事，就听到唐明轩办公室里传出来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杯 子摔碎的声音。

“坏了！”陈绍洋脱口而出，立刻向唐明轩的办公室走去。

柯媛和栗子瑶相互看了一眼，跟着快步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唐明轩办公室门口就围满了人。

办公室里狼藉一片，唐明轩的左手手背流着血，血沿着手指滴在地上。解玮瑶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抱着开信刀的刀把，刀刃上沾着一抹血迹，刀尖直对着唐明轩。敲门声响起，柯媛直接推门进来，门口已经围了两层人。柯媛先是看到了地上狼藉一片，没有说话。再抬头看向唐明轩和解玮瑶时，首先看到唐明轩左手背上的血，愣了一下。

“瑶瑶，发生什么事了？”柯媛看向解玮瑶，心跳得很快，“你先把刀放下，别伤到自己。”边说着边向解玮瑶走过去。

解玮瑶看着柯媛走过来，把刀指向柯媛：“你别过来！” 柯媛还在试图靠近：“瑶瑶，你先把刀放下，好吗？”

解玮瑶没有听从，而是又把刀指向唐明轩：“你们，你们……”刀尖指向所有人， 在半空中划过，“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瑶瑶……”唐明轩想劝阻。

“瑶瑶，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是你相信我，我们都没有骗你。”柯媛打断唐明轩。她看出解玮瑶的紧张，知道唐明轩对她来说是一个让她不安的对象， 便截断了唐明轩的话，安抚着。

“你们都是骗子，骗子！我不要听。”解玮瑶变得越来越激动。唐明轩向解玮瑶走近。

“明轩。”柯媛轻轻地叫了一声。

站在门口的栗子瑶和陈绍洋等人脸上也浮现出紧张。

唐明轩走到解玮瑶跟前，举在半空的开信刀直指着唐明轩，刀尖顶在心口上。解玮瑶凝视着唐明轩，眼眶里噙着眼泪，抱着开信刀的双手颤抖着。唐明轩伸出左手握住开信刀。

“刺过来。”唐明轩紧紧地攥着开信刀，不一会儿手心里有鲜血滴下来，滴在解玮

瑶的鞋上。“我知道你痛苦，如果刺过来能让你心里舒服，刺过来。”唐明轩拽着开信刀往自己的心口上扎。

解玮瑶能感觉到唐明轩拽刀的力道，反向自己的怀里抻了抻，却没有成功，竟随着唐明轩的力道把刀向唐明轩的心口刺了过去。

“瑶瑶，不能。”柯媛惊叫出声，转而语气缓和下来劝道，“别犯傻，把刀放下。”

解玮瑶盯着唐明轩，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此时，一直站在门口的栗子瑶和陈绍洋等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办公室。看到办公室里情形，人群中顿时传出一声尖叫，是一名女职员看到地上的血，吓得叫了起来。

唐明轩满手是血，解玮瑶的鞋上也是血迹斑斑。

唐明轩没有放手的意思，解玮瑶也没有放下刀的意思，就这样对峙着。柯媛走到两人中间：“明轩，你放手。”脸上满是焦急，“快点儿放手。”

唐明轩没有反应，眼睛注视着解玮瑶，握着刀的手又向心口靠近了一些，刀尖扎在心口上，唐明轩的眉头微微一皱：“刺下去，用力地刺下去，刺下去你就不用再痛苦了。”

解玮瑶流着泪，颤抖地双手举在半空，眼神里却依旧透着恨意。这双曾经总对唐明轩显出温柔目光的眼睛此时此刻只有恨。

“唐明轩，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红衣女人站在柯媛对面，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唐明轩。“你想死？你以为你死了，她就解脱了吗？别做梦了。”

唐明轩不看向任何人，凝视着解玮瑶，一行眼泪流了下来。“你心疼她？”红衣女人看到唐明轩的眼泪，“你也会心疼？” “刺下去，刺下去你就不再痛苦了。”唐明轩继续说道。

“唐明轩！”红衣女人断喝。

“明轩。”柯媛说着握住唐明轩的手，想要用力掰开，“放手，明轩，放手啊！唐明轩，你放手啊！”

柯媛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唐明轩、解玮瑶，两个人没有一个听她的话先放手。

“愣着干嘛！”柯媛转头看向陈绍洋和栗子瑶。

陈绍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急忙走上前。栗子瑶也快步跟了上去。终于在三个人合力之下才把唐明轩和解玮瑶分开。

栗子瑶把解玮瑶搀扶到一边，陈绍洋把从解玮瑶手里夺下来的刀扔在地上，刀片上已经满是血迹。

唐明轩的手垂在身侧，血流不止。柯媛环视一圈房间，想要找东西给唐明轩的手做包扎。

“柯媛姐。”一名男职员向柯媛递上一条领带。

柯媛闻声看到没有多想慌忙接过来给唐明轩包扎上。还没有来得及系上，唐明轩转身向解玮瑶走去。

“我们回家。”唐明轩弯腰扶起解玮瑶，在耳边轻声说道。

唐明轩从二楼走下来，柯媛坐在沙发上，看到唐明轩下来忙站了起来：“她还好吧。”

唐明轩疲惫地点了点头：“吃过药，已经睡下了。”

唐明轩走到茶几前，把桌子上的药和纱布放进药箱里。柯媛看着：“怎么样？”

“小伤，没事。”

“应该去医院的。”

“我不想把瑶瑶送到那种地方，那种地方只会让她的病更重。” “我说的是你。”

唐明轩一愣，看了一眼已经包扎好的左手，笑了：“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这段时间别沾水。还有，消炎药记得吃。”

“知道了。”唐明轩收起药箱，对柯媛微微一笑，这笑容里尽是疲倦。“对了，后天出差你就别去了，我和绍……”

“不用了，我没事。而且这次的会很重要，如果进行的顺利有可能会当场签约。” “那瑶瑶怎么办？”

“我已经请了保姆，只是给她做两天饭，盯着她吃药就行。”

柯媛抱着怀疑的心情：“不行就别死撑着。” “扛得住。”

送走柯媛，唐明轩拖着疲倦的身子走进卧室，看着躺在床上安睡的解玮瑶，眼神里没有丝毫感情，瞥了一眼走出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机场广播里传出声音：“从成都飞往上海的 CA3981 航班即将停止检票，还没有办理登机的旅客请尽快到登机口登机。”

柯媛背着单肩包走出安检口，唐明轩紧随其后，左手的垂在身侧，右手拿着登机牌和手机。

“消炎药带了吗？” “在行李箱里。”

“伤口还疼吗？” “好些了。”

“如果不行，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用，伤口又不深。”

“还不深，流了那么多血。”

唐明轩把左手抬起来低头看了看：“这算什么，跟瑶瑶比起来，她才是最痛苦的。” 柯媛不再说话。

候机大厅不断地传来广播，登机口的旅客按部就班地准备登机。唐明轩、柯媛站在登机口前排着队等待地勤人员检票。

蔚蓝的天空，飞机渐渐远离地面，一点一点进入云层。

解玮瑶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云朵漂浮着。保姆端着一杯水走过来，放到解玮瑶的手里，又两片白色的药片放在解玮瑶的手里。

刚走出机场的唐明轩和柯媛还没喘口气就被来接机的工作人员带走了。在上海的这三天，唐明轩忙碌得连给解玮瑶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倒是柯媛每天晚上都会给解玮瑶打一个电话或发几条微信。柯媛也跟唐明轩提过要他抽个时间给家里打一个电话，可是一工作起来就忘乎自我的唐明轩总是忘记。

因为进展的顺利，在上海的最后有一天上午双方决定签订合约。为了庆祝，唐明轩特意带着柯媛来到一家西餐厅。唐明轩、柯媛面对面坐在靠窗的餐桌前，各自面前已经摆上了牛排。

柯媛端起跟前的红酒杯，喝了一口红酒：“手还疼吗？” 唐明轩放下酒杯，拿起刀叉：“没事了。”

“明天我们就回去了，你跟瑶瑶说了吗？” “还没，一会儿回去我打电话给她。”

“我已经跟她说了。”

唐明轩切牛排的手停了一下，由于动作轻微，柯媛又低着头切牛排没有注意到。唐明轩继续费力地切着：“哦。”

柯媛放下刀叉，把自己的盘子递到唐明轩面前：“给你。” 唐明轩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盘子，诧异：“干嘛？”

柯媛没有说话，直接把两个盘子缓过来。

“一会儿回去我就把明天中午的机票订了，明天上午应该很早就结束了吧。” “不着急，等所有事情都办妥了再走。”

“早点回去吧，我不放心瑶瑶，你应该也不放心吧。”

唐明轩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吃着牛排。

第二天的签约的确如柯媛所预想的一样很早就结束了，而也就在柯媛和唐明轩准备离开时，唐明轩接到了一通电话，手机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一.警戒线拉开，别墅门口已经围满了附近的居民。警察进进出出，勘察着现场。保姆站在院子里，被旁边的两名年轻的警察询问着。不一会儿，两名带着手套 和脚套的鉴证科人员抬着一具已经包裹完毕的尸体从屋子里走出来。

“刘队，死者是 S&Y 药业集团的总裁解玮瑶。”对保姆做完询问笔录的其中一位年轻刑警走过来，“保姆是三天前才来的，据保姆提供的线索，解玮瑶的丈夫唐明轩三天前出差去了上海。”

“对，已经通知唐明轩，正在往回赶。”另一名年轻刑警说。刘唯铭点了点头：“几点的飞机？你们去机场接一下。”

“好。”

“知道了。”

两名年轻刑警一同离开，走出解玮瑶的别墅。

写字楼门口，唐明轩飞快地从里面跑出来，与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撞在一起。柯媛穿着高跟鞋跟着跑出写字楼，边跑边打着电话。

空荡的停尸房走廊，两名年轻刑警在前，唐明轩和柯媛跟在身后，一直朝着走廊的尽头走去。柯媛的眼眶红红的，一路上都在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走进停尸间，担架床上躺着一具尸体，柯媛不敢上前，突然腿脚一软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

唐明轩缓步向停尸房的中央走去，走到担架床前先是愣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解玮瑶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颊和双唇， 唐明轩表现得异常镇定。站在旁边的刑警队长刘唯铭从唐明轩一进来时就注视着他，眼神一刻没有离开过。

唐明轩看着解玮瑶，神情平静。红衣女人走到唐明轩身边，看着躺在那里的解玮瑶，红艳的嘴唇，嘴角上翘。

“她死了，你应该开心才对，终于没人再来约束你了。”红衣女人看着唐明轩。唐明轩凝视着解玮瑶，没有反应。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美人。”

唐明轩还是没什么反应。

刘唯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柯媛，又看了一眼情绪平静的唐明轩，对两名年轻刑警使了一个眼色，走出了停尸房。

第三章 告知三年后。

解天钧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年后，唐明轩会再婚。这个曾经让他内心厌恶的 男人会在自己的妹妹去世三年后另觅新婚，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柯 媛。

看着镜子里的柯媛，栗子瑶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守得云开见月明，恭喜你 啊！”栗子瑶拍在柯媛的肩膀上。

柯媛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栗子瑶：“哪有这么夸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栗子瑶转身靠在梳妆台上，面对着柯媛，“你知不知 道单身女人最忌讳什么？”

“什么？”

“出嫁的女人晒幸福，而且还是当面晒。”栗子瑶一双明亮的眼睛“恶狠狠”

地盯着柯媛。

“你是单身女人吗？”柯媛反问，“那陈绍洋算什么？”

“他？”栗子瑶急道，“他……我可没亲口说过我喜欢他啊。是他，是他自己， 自己上赶着。”栗子瑶脸颊顿时发烧，潮红一片。

这次换柯媛盯着栗子瑶了：“脸红什么？紧张啊。那就证明我说到你的心坎 儿上了。”

“切。”栗子瑶白了一眼，走到柯媛身后的小沙发上坐下。“说正经的。”栗子 瑶不想再说下去，故意岔开了话题，“解玮瑶去世刚满三年你俩就结婚，不 太合适吧。你不怕别人说闲话啊？”

柯媛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弯腰把脚底的婚纱整理了一下：“我本来是想再过 些日子的，可是明轩说在没有好的日子，也担心酒店难订，所以……”

“没想到他还信这个。”

柯媛笑了笑没有说话，又转身面对镜子。

“也是，自从解玮瑶死了之后唐明轩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看来受得打击不 小啊，是该小心点。”

柯媛看着镜子里一脸严肃的栗子瑶，笑着说：“瞎说什么呢你，别在那儿胡 说八道了。”

“你爸妈呢？你是怎么说服他们同意的？”

柯媛沉默不语了。

栗子瑶见状也不再追问下去。

在司仪的主持下，婚礼正式开始。由于唐明轩是孤儿，因此来参加婚宴的 人并不多，除了柯媛家的几个亲戚之外，其他人都是职场上的朋友以及集 团的同事。婚宴以自助餐为主，在婚礼结束之后宴会大厅里仿佛变成了一 场舞会 party。

柯媛已经换下了婚纱，穿着一身大红旗袍和红色高跟鞋，站在会场中特别 显眼。一个男人走进会场，先是在门口环视了一圈大厅，看到站在一群女 孩子中间的柯媛，径直走了过去。

“恭喜你。”男人声音柔和，富有磁性，让在场的女孩为之一惊。 柯媛闻声向男人望去，也吃了一惊。

男人绅士地向其他几位女孩儿问道：“我可以单独跟新娘聊聊吗？”

女孩儿们还沉浸在他的声音中，都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连声说：“好。 请便。没问题。”

男人对女孩儿们微微一笑：“谢谢。”说完，男人转对还在震惊的柯媛，“我 们去外面聊可以吗？”

柯媛注视着男人，没有回应。

“好帅啊。”其中一个女孩儿花痴般的眼神一刻不离正在向大厅外走着的男 人。

“那男的是谁？跟柯总什么关系？” “不会是 ex 吧？”

“什么 ex？谁的 ex？”栗子瑶突然出现在身后。

一脸花痴的女孩儿指着已经走到大厅门口的男人，对栗子瑶说：“就那个。 刚刚来找柯总，还要跟柯总单独聊聊。我的妈呀，这是什么地方？婚礼现场耶，这样直接就闯进来真的好吗？不过我喜欢，是真的太帅了，声音也好听。”女孩儿越说越一脸陶醉。

“大姐，大姐。”栗子瑶拍着女孩儿的肩膀，“欧尼，欧尼。醒醒好吗？能别 一看见男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可以吗？”

“是真的帅嘛。”

栗子瑶一脸嫌弃：“帅有个鬼用。”

“你当然这么认为，因为你家的陈绍洋就已经是个标准帅男人了。哪像我们 这种人，别说帅男人，就算是能拿得出手的男人都找不到。”

“你喜欢啊，给你啊。”

女孩儿一愣：“什么？”

“帅男人。”栗子瑶凑近女孩儿，“陈绍洋。”

“切，我才不要呢。全公司谁不知道陈绍洋只围着你转，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柯媛跟着男人走到酒店大堂的咖啡厅，面对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柯媛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不想见到我？”男人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开了口。“什么时候回来的？”柯媛问。

“昨天。”男人答。

再次陷入沉默。此时，服务员拿着水单走过来，站在桌边递上水单。男人 没有接，直接示意服务员把水单递给柯媛。

柯媛抬头对服务员微笑：“不用了，谢谢。”

“一杯美式咖啡，一杯普洱。”柯媛话音刚落，男人就直接脱口而出。 服务员拿着水单离开。

“普洱可以吧？”男人问柯媛。

“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

男人打断柯媛：“临时决定的，也没打算告诉任何人。”

柯媛“哦”了一声，看向男人身后，服务员正端着咖啡和茶向这边走过来。栗子瑶站在餐桌前一口一口的吃着，陈绍洋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你慢点 儿，没人跟你抢。”

栗子瑶嘴里含着吃的：“你怎么知道没人跟我抢。”

陈绍洋眉头蹙了一下眉，被栗子瑶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有些糊涂。刚要开口追问，唐明轩走了过来。陈绍洋看到唐明轩，也顾不上栗子瑶了。 “看见柯媛了吗？”唐明轩边环视着大厅，边问道。

陈绍洋正准备回答“没有”，话还没说出口，刚张开嘴就被栗子瑶截了去：“她 出去了。”

“去哪儿了？”唐明轩和陈绍洋几乎异口同声。

栗子瑶这才抬起头：“刚听葳蕤说一个男人把她叫出去了。” “男人？”唐明轩诧异。

“什么男人？”陈绍洋看了一眼唐明轩，向栗子瑶追问。 “不知道，我还没看清楚就已经走出去了。”

栗子瑶话音还没落，唐明轩转身快步就朝大厅门口走去。栗子瑶看着唐明 轩的背影，呢喃着：“看来我多余了。”

“啊？”陈绍洋又被栗子瑶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搞得更加糊涂，像是看怪物 似的注视着栗子瑶，不一会儿就把栗子瑶给看得有些发毛了。

“你老看着我干嘛？”

陈绍洋没有回答，而是向栗子瑶迈了一步，站在她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隔。栗子瑶脸顿时潮热起来，心跳加速：“你，你干嘛？”看着陈绍洋的眼睛，栗子瑶刹时想起两人第一次看电影时，陈绍洋也是离自己这么近站着，而那时自己也是和现在一样心跳加速，面颊潮热。那一次， 陈绍洋未经自己同意就吻了自己，这一次该不会又要……栗子瑶的脑子里反复出现着那次的情景，生怕陈绍洋在这种环境下再突然来这么一回，那就太丢人了。

就在栗子瑶准备逃离时，陈绍洋抬起左手伸出拇指在栗子瑶的嘴唇上一抹， 看了一眼手指上的奶油，对着栗子瑶笑了一下，抹在了自己嘴里。

“吃归吃，注意点儿形象。”说完，陈绍洋端着香槟向宾客走去。

栗子瑶用手背抹了抹嘴唇，只感觉到有些滑滑的，但已经没有奶油。

“这种妻子被杀，丈夫就是凶手的论断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柯媛面带愠怒， “更何况警方已经证实瑶瑶是自杀，明轩的不在场证明也很明显。”

“我知道。”男人放下咖啡杯，看着柯媛的眼睛，“你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 “你是在怀疑我吗？”

“你有值得我怀疑的吗？”

柯媛哽噎住。

“这样对一个女孩子咄咄逼人好像不太绅士吧？”

柯媛闻声回头，男人也闻声抬头。

唐明轩走到柯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脸上带着微笑：“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的，也不通知一声。”

解天钧注视着唐明轩：“通知你让你有准备的时间？”

解天钧的眼睛明亮，可是眼神里充满了冷漠。虽说唐明轩是自己的妹夫， 可是在解天钧看来，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带着面具的伪君子，自从解玮瑶去世之后他恨不得杀了唐明轩。

然而，在解天钧面前，唐明轩深知自己的出身是让他看不起自己的原因， 因此也总是在他的面前表现得高傲。

“我上次恭喜你是什么时候？”解天钧故意想了一下，不等唐明轩开口，“应 该是三年前……”

“大哥……”唐明轩语气平和地叫着。“别叫这么亲，我可不是你大哥。”

“我知道，瑶瑶那件事你还在生我的气。而且，关于瑶瑶的死，我也知道你 在想什么……”

“知道就行，省得我们都猜来猜去的。”

柯媛看出了解天钧的心思，这样一句接一句的完全不容许唐明轩说话。

“明轩，我们进去吧，客人们还等着呢。”柯媛把“客人”两个字说得很重，似 乎是故意说给解天钧听。柯媛和唐明轩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正要走 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水：“谢谢你的普洱。”说完，挽起唐明轩的胳膊，两个人离开咖啡厅向宴会大厅走去。

解天钧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看着两个人亲昵的样子，想到自己连妹妹最后 一面都没见到的情景，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窗外的霓虹灯照进屋内，整座城市被灯火照亮。解天钧站在窗前，手里端 着一杯咖啡 ，注视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这座城市了， 城市的改变没有引起解天钧太多的感概，看着眼前的这座城，如果不是因 为解玮瑶，或许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把它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你去找唐明轩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解天钧转身，对着坐在沙发上戴着黑框眼镜，正在浏览着笔记本电脑的男 人笑了笑：“确切的说，是去找柯媛了。”解天钧边说着边走向沙发，把咖啡杯放在茶几上，坐了下来。

姚伟合上笔记本电脑，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聊得怎么样？” “比想象中好。”

姚伟笑了：“看来是有收获。”

“收获谈不上，算是先礼后兵吧，怎么说唐明轩也是自己的妹夫，还是该见 一面的。”

“见到唐明轩了？都说了些什么？”

“嗯。”解天钧拉着长音，抿着嘴唇，想了一下，“我是回来报仇的。”

姚伟伸手拿过沙发上的背包：“像你风格。” 解天钧没有回应，端起咖啡喝着。

姚伟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子，递到解天钧面前：“手续都办好了。” 解天钧放下咖啡杯，接过档案袋子，边打开边说：“谢谢。”

“你说得没错，这些年还真没有人买那套房子。中介公司一开始还大力向外 推荐，但是后来一直卖不出去，也就不再作为重点推荐的房子。毕竟，死 人这件事还是很忌讳的。所以直到现在都在空着，中介公司也是头疼。” 解天钧看着手里的购房合约：“你去买这套房子，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姚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解天钧知道他什么意思，肯定中介公司的人对 他说了很多闲话。

“怎么样？唐明轩看到你什么反应？”姚伟岔开刚才的话题。 解天钧把合同扔在茶几上：“还不是那副虚伪的表情。”

“柯媛呢？你有没有把唐明轩的罪证交给她？”

解天钧摇摇头。

“也对，没必要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解天钧沉思着，“最起码现在已经不是了。” “你还在怀疑唐明轩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柯媛？”

“你不怀疑吗？”解天钧反问。

姚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作为刑事律师，他对任何事和任何人的怀疑都要 讲究证据。虽然解天钧手里有证据，可是从专业的角度来讲那只是间接证 据，在法庭上并不能为此而定唐明轩的罪。

“我走了。”姚伟站起身，把电脑装进电脑包里，“明天我找人把房子收拾一 下你就可以搬进去了。”

“人找到了吗？” “还没。”

“你抓紧点儿，我可不希望这条大鱼从我眼中跑掉。”解天钧语气中透出些 不耐烦。

姚伟也有些不乐意了：“你怎么这么霸道？我也着急，可你给我时间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

“知道错啦。”

姚伟点点头：“知道错就好，我走了。”

姚伟走到门口，又转身指着茶几上的咖啡杯：“再提醒你一句，晚上别喝咖 啡，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嘶，你走不走？！”

姚伟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柯媛站在阳台上，眼睛望着远处的夜景。唐明轩走到他身后环手抱住柯媛的腰，头抵在柯媛的肩膀上。柯媛侧了一下头，双手握在唐明轩的手背上。 “又发什么呆呢？”

柯媛转过身，伏在唐明轩的怀里，脸贴在心口处：“没什么。” 唐明轩抱着柯媛：“没想什么，那就睡吧。”

柯媛微微地点了点头，紧紧地抱了抱唐明轩。唐明轩身上的味道，让柯媛 感觉很舒服，不知是因为紧张的一天终于可以放松下来，还是因为唐明轩 身上这种让她喜欢的味道，竟然有了困意。

唐明轩把车开进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先是在停车场里转了一圈，终于找 到一个车位唐明轩才把车停了下来。

柯媛从副驾驶上走下来，紧跟着唐明轩也走了下来。唐明轩关上车门，锁 好车，走到车尾：“刚结婚第二天就来上班，你说，这世界上除了你柯媛还 有谁能干得出来。”

柯媛拉起唐明轩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对不起啊，我突 然想起还有一份合约没有处理，而且杭州分部那边还在等着。”

唐明轩故作嗔怪：“我看你不是要处理工作，你是因为昨天见到了解天钧， 所以……”

柯媛突然站住脚，唐明轩的手被抻了一下。唐明轩转过身：“怎么了？”

“显摆你聪明是吧？”柯媛生起了气。

唐明轩见柯媛生了气，忙道歉：“对不起老婆，你别生气。你说是处理工作， 就是处理工作。蜜月什么的，都靠边站。”

柯媛看着唐明轩委屈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唐明轩明白过来：“好啊你，敢跟我开玩笑了是吧。” 柯媛一副傲娇样子：“谁叫你先惹我的。”

“你看我怎么治你。” “好，我等着。”

“哎呀。”唐明轩叫道，“胆儿肥了是吧。现在是上班时间，你等晚上的。”

柯媛还不示弱：“好呀，我等着，我等着呢。”

唐明轩见柯媛越来越嚣张：“不行，看你这么嚣张我不能等晚上，我现在就 要治你。”

话音刚落，顿时打横抱起柯媛，柯媛被唐明轩突如其来地动作吓了一跳，

“啊”了一声：“你干嘛？快放下我。”

唐明轩抱着柯媛往电梯的方向走：“晚了。正好写字楼旁边有一家酒店，反 正蜜月泡汤了，那我就在那里把蜜月过了。”

柯媛挣扎着：“你快放下我，让人看见多不好啊，快放下。”

两人一走进公司就引来众人的目光，唐明轩被员工拦了下来，柯媛先回到 了自己的办公室。刚坐下，房门就被敲响了。柯媛知道一定是栗子瑶，没 有客气地说“请进”，而是直接喊了一声：“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栗子瑶现在门口靠了一会儿，盯着柯媛看，也不说话。

柯媛正在收拾桌面，发觉半天都没有声音，抬起头看到栗子瑶站在门口注 视着自己，笑了：“干嘛？”

栗子瑶这才走进来：“结婚第二天就上班，这个世界除了你柯媛会这么干也 真是没谁了。”

柯媛把垃圾都扔进垃圾桶里，坐直身子：”同一句话我一早上听了两遍，还 有新鲜的吗？换句别的。”

栗子瑶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递上合约：“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你签 个字就行了。”

柯媛看到合约笑了笑，接了过来直接在上面签了字。“真不知道你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是太低估别人了。” 柯媛签好字：“什么？”

“你就那么不放心我们呀？”栗子瑶从桌子上拿起合约，看了一眼，“不放心 我们会把工作干好！ 真是操不着的心也操。”

说完，栗子瑶不等柯媛说话就走出了办公室。柯媛看着栗子瑶，微笑不语。

陈绍洋把时间表放在唐明轩的桌子上，看着时间表上写着“总部”两个字， 惊诧：“这是？”边说着边指给陈绍洋看。

陈绍洋低头看了一眼：“临时通知的，说是一个述职会议。”

唐明轩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又看了一会儿时间表，突然问：“那件事办 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办妥了。”

“他们没说什么吧？” “没有。”

唐明轩站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水：“既然没什么问题里就赶快把合约弄好， 让他们尽快签字，以防夜长梦多。”

“知道了。”陈绍洋转对唐明轩，“但是剩下的部分在解天钧手里，那部分要 拿出来可不容易啊。”

唐明轩站在饮水机前喝水，沉思不语。

“现在是他不知道，万一他知道了肯定会有所动作。解天钧的手段我们都知 道，一旦决定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

“他的那部分先放放，”唐明轩转过身，“先把其他人搞定，只要转让书签了就是既定的事实，解天钧就算再有本事也不敢硬抢，对吧。”唐明轩笑着， 走回座位。

陈绍洋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去忙吧。”

陈绍洋走出办公室，关上房门后又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边拨着 号码边走出了公司。

解天钧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耳边传出姚伟打电话的声音：“确定签合约的 时间了吗？行，知道了。”

姚伟挂断电话，走回到沙发前坐下，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唐明轩开始行 动了。”

“签字了？”

姚伟摇头：“还没，已经开始准备了，不出意外的话，下周。” “那就是说我们还有几天时间。”

“我马上让人去准备转让书。”

说完，姚伟起身正要走，解天钧叫住：“哥。” “嗯。”

“寄份快递给柯媛。” “知道了。”

“吃饭了。”

柯媛抬起头，不知道何时唐明轩已经站在了门口。

柯媛看着唐明轩微笑，转而又一副为难的表情：“不吃了。” 唐明轩最近柯媛的办公桌前：“又。”

“有好几封邮件要回。”

“唉，我就不应该答应你。”

“要不你去吃吧，给我随便带一份就行，我现在确实走不开。一会儿还有一 个长途电话要打。晚上，晚上我陪你吃，我做给你吃。”

“晚上我要加班。”

“那就明天，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我不在。”

“去哪儿？”

“总部？”

“开会？”

“嗯。临时通知的，要去三天。” “什么重要的会？”

“述职报告。”

“这还没到年底呢，述什么职？”

“唉，”唐明轩又叹了一口气，“你是真一点儿都不关心你老公我呀，总是把 自己的事记得那么清楚，别人的事一点儿也不上心。”

“啊。”柯媛轻轻地，“你升职。”

“算了，你忙吧，我去买饭回来一起吃。” “谢谢老公。”

唐明轩无奈：“不客气。”

“对了，老公，我还要一杯热拿铁。”

唐明轩已经转身，背对着举手示意了一个 ok，表示知道了。

唐明轩刚出去，栗子瑶就抱着一个箱子走进来。柯媛看到栗子瑶，又看了 一眼她手里的箱子，好奇地问：“给我的？”

栗子瑶把箱子放在柯媛的办公桌上：“一个叫姚伟的人寄给你的。姚伟是谁 啊？”

柯媛也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疑惑地摇摇头，把箱子向自己内侧移了移 看了一眼上面贴着的快递单子。

“不打开看看？”栗子瑶见她盯着快递也不动手。

柯媛从笔筒里拿出开信刀，打开了箱子。两人同时伸头往箱子里看，里面 是一个木质的小箱子。柯媛拿出箱子端详了一会儿，在箱子的侧面有一个 锁眼，柯媛尝试着打开，没想到箱子并没有锁着。在箱子里放着一个日记 本，栗子瑶手快拿出了日记本，当翻开扉页看到上面的名字时，栗子瑶没 有再翻下去。

柯媛也看到了扉页上的名字：解玮瑶，在名字的下方写着一个年份：2010 年。

“这不是解玮瑶的日记吗？”栗子瑶疑心大起，“这个姚伟是什么人？你认识 吗？他怎么会有解玮瑶的日记？唐明轩知道吗？”

栗子瑶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柯媛发着愣，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柯媛 仿佛猜到了这个叫姚伟的人是谁，她想起了解天钧昨天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心顿时跳得厉害。

“唐明轩就是有这个本事，可以让每一个女人都对他死心塌地。真不知道是 该夸他太有魅力还是该说你们女人太相信爱情。”

“你想说什么？”

“想告诉你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迷惑，到时候自己怎 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哥。”柯媛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由于动作轻微，解天钧没有看出来，“看在瑶瑶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大哥，请你不要故意诽谤，唐明轩是什 么人我比你清楚，相信瑶瑶也清楚……”

“对。”解天钧突然打断，声音有些大，柯媛愣了一下，“瑶瑶清楚得很。就 是因为她清楚，所以才会死得那么惨。唐明轩就是杀人凶手，如果他不是 杀人凶手，为什么着急火化尸体？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他拒绝了 警方的调查？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他把房子重新翻修粉刷？如果……”解天钧越说越激动，一口气说了太多质疑，最后终于松了口气，语 气平和了下来，淡淡地，“如果他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瑶瑶会写那些痛苦 的日记？”

解天钧强压着内心的伤感，眼泪虽然在眼眶里打转，柯媛的身影也变得模 糊，但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明轩有不在场证明。”

“我知道，你就是他的不在场证明。”解天钧像是被抽空了的气球，话语间 透出了疲惫，“可是，他可以雇佣杀人。”

柯媛被解天钧的最后一句话噎得不知该如何辩驳，确切的说，她开始为这 番话动摇，心里的天秤出现了偏向。

“要看看吗？”栗子瑶的声音传入耳中，柯媛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我说要看看吗？不过这是别人的日记，未经本人同意就偷看似乎不太好 吧。”

柯媛从栗子瑶手里拿过日记本，放回木盒子，锁紧了抽屉里。

“唐明轩应该可以，毕竟他跟解玮瑶夫妻一场，看看……” 栗子瑶话还没说完，柯媛截住：“这件事不要告诉明轩。” “啊？”栗子瑶诧异。

“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你先出去吧。”

栗子瑶无趣地走出了办公室，边走边转头看着陷入沉思的柯媛，替她关上 了办公室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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