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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书名: 皮囊 作者: 市鞍马 本章字数: 5332 更新时间: 2025-05-19 16:18:01

电话挂断之后,宋景洲又去洗了个手,才蹲下身在沙发旁,给裴容用药。

他动作细致又体贴,跟他做那事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等到结束,他将药盒装上,把周围都收拾好,裴容跟着停下玩手机的动作,她伸手拉了把他手腕,浓密的睫羽轻颤。

“宋先生要回去了吗?”

这话落,宋景洲没否认,点头。

“嗯。”

与她眼波流转中,宋景洲凉声解释了句。

“她身体不舒服。”

那一刹,裴容点点头,她乖顺笑着应道。

“哦,好,明白。”

一起在玄关处换鞋时,宋景洲先蹲了下去,给裴容主动拿鞋子。

她俯着男人下意识的动作,掀眸,“还记得最开始我们在酒行遇上那次,我问宋先生的问题吗?”

宋景洲闻言一顿,抬头。

裴容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重复那个问题,“一旦结了婚,在婚姻里,宋先生会成为好丈夫吗?”

宋景洲听着一愣。

“现在这个问题,我想,我可以帮宋先生回答了,是。”

继而,她有些讪讪地笑。

看着女人那令他看起来并不太舒服的笑容,宋景洲站起身,他盯着她看了良久,才语气淡漠地启唇。

“裴容,我要能成为好丈夫,会此刻跟你待在一起?”

他眉目深邃凛冽,“会在你家楼下,租下这个房子?”

裴容当下错愕地看着他。

见她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宋景洲抬着双眼,哽了哽嗓子,继续开口。

“所以,我不会是个好丈夫,你也不用标榜我。”

话落完,宋景洲还没起身,他眼睛盯着她,直到她穿上鞋,双手渐渐握紧,对上男人抬着视线紧锁她的目光,态度同他一样。

“是。”

她认同了他所说的。

“你说的对。”

“人性的丑恶,经不起拆穿。”

“既然你大方承认,那我也不惧承认,我同样不会是一个好女人,更别提会成为什么好妻子。”

她的话,十分呛口,令气氛莫名一静。

宋景洲眉头微皱。

导火索,好似是因为刚刚那通陈季的电话,但又好像不是。

宋景洲不说话,他知道女人也不会说的。

他慢慢起身,看了眼腕表,稍显淡薄的声音从他薄唇溢出。

“我在说我的自身品行,审判不到你的身上去,对我来说,你挺好的,时间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他说完这一句话,转身推开门就迈步出去。

裴容最后看到的是他一闪而逝的身影,她站在原地,脑海里一直沉浮着他说的那句。

“对我来说,你挺好的。”

裴容身体突然就僵硬,她虚握了拳头,这回连呼吸都不敢。

就那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制,直到自己快憋不住气,她才迟缓回过神,浅浅吐了口气。

在她思忖着那句话的时候,微信消息的不断震动,打搅了她的思路。

裴容出了房门,按了电梯,她拿着手机边看,边进电梯。

是工作群里的消息,行里派她明天出差,跟陈嘉仪一起去。

“我不去。”

下意识的三个字刚打在对话框里,停顿几秒,裴容动了动手指,又一个字一个字的清空掉。

只能硬生生答一句,“收到。”

回家后,裴容整理那些没忙完的工作和明天需要的资料,又整理到了凌晨三点。

实在熬不住了,她趴在书桌上闭了闭眼,没几秒就沉沉睡了过去。

后来,是被梦惊醒的。

其实也算不上是梦,只能说是那些耿耿于怀的回忆,不断充斥在她的脑海里、最近的梦里,不停的在反复上演。

“凌晨三点,你在女性家里。”

两年前,她在等池越的那个家里,一下子睡着,一下子又惊醒。

每每醒来的时候,她数着时间,都等不到池越回来。

每每打出去的电话,都霎时被挂断,池越回复她,说在开电话会议,不方便。

后来她实在忍不住,发了这条消息出去,而这条消息还是她反复找人打听,才得知的。

她始终没有点陈嘉仪的名,点陈嘉仪的姓,给了她体面。

池越看到那条消息,并没有回复她,而是选择凌晨五点忙完到家后,当着她的面,跟她解释。

“我跟你说了,我在加班。”

他冲完澡上床后,从她身后环住她单薄的肩膀,虽然整个人已经很疲惫,却还是耐心地说给她听。

“而且她不只是我的领导,还是你的朋友陈嘉仪,你们是相见恨晚的闺蜜。”

“另外,我是你的男朋友,她也有男朋友,这点你比谁都清楚。”

他用牙齿轻轻磕着她耳垂,低磁的声音诱哄着她,“裴容,不要任性,也不要怀疑我,相信我。”

他反复跟她强调信任两字,那话,分明是往她的心窝子捅进去。

如果只是为了工作、升职,必须加班,裴容也能理解。

毕竟确实,他们每次加班,并不只是池越一个人在,还有好几个同事在场。

只不过是加班的地方,选择了领导宽敞的家里,陈嘉仪的家里。

而且,就像池越说的,陈嘉仪是她的闺蜜,并且她还有男朋友,她就更加不该怀疑。

可直到后来某一天,有一条只有陈嘉仪会买的一个品牌的运动内裤,出现在了池越皮箱里。

“这内裤是谁的?”

池越出差完回来身心疲惫,却还要面对未婚妻的拷问,“我问你,这内裤哪里来的。”

池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没想太多,直接出口。

“陈嘉仪买的。”

接着,裴容再去检查他的皮箱,发现了一份病历,是他出差的这周里,在外地突发急性阑尾炎,动了手术。

她将那份病历丢到他面前,“所以,你动手术,陈嘉仪照顾你。”

池越说,“她没有照顾我,我请了护工,她只是给我买了换洗的内裤,我把钱转给了她。”

裴容抿唇冷笑,“内裤不让护工买,让她买?”

她失望的眼神看着他,猛地揪起池越的衬衣领子,“也不会打个电话告诉我,你生病了,叫我来照顾你,或是让我给你准备换洗的衣物?”

她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沮丧,让他措手不及的同时,又让他心累无力。

池越心沉了沉,甩开裴容的手,兀自整理起自己被她揪得凌乱的领子,眉头紧敛着。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她主动给我买的,她是我的领导,我只能收下,后来我把钱转给了她,你见我穿过吗?”

裴容愤恨地怒视着他,朝他吼,“我哪知道你穿没穿。”

池越只觉得女人的话莫名其妙,他咽了咽嗓,憋出几字,“无理,取闹!”

这件事之后,让裴容霎时明白了一句话,“我们对人性最大的误会,就是以为只要是人,都有点良心和人性。”

可事实是,人性是丑恶的,它经不起拆穿,越深知,越作呕。

终于等到那一天,她和陈嘉仪有好一阵时间没见面,却在一家池越偏爱喝的咖啡馆突兀撞上。

她看到陈嘉仪手里提的两杯冰美式,不禁冷了脸。

陈嘉仪喝咖啡只喝澳白,她什么时候喝上了池越喜欢的美式。

裴容走上前,伸手就拽住了她的手腕,止住她的脚步。

“陈嘉仪,你只要给我一句话,你是不是看上池越了。”

话落,陈嘉仪不介意她问的话,只是看着她将她手腕拽得生疼,面露了难色。

裴容哽了哽声音说,“如果是,我把他让给你。”

她压抑着自己的脾性,尽量平静出声,“你要调子高,接受不了让,我们公平竞争。”

陈嘉仪整张脸平平淡淡拉下来,呵地笑了一声,“裴容,你别搞笑,我有男朋友,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是听到过太多类似这样的话一样,都懒得生气。

陈嘉仪这个人,从裴容认识她的时候,她一直就是清清淡淡的样子,整个人高冷傲慢,什么都懒得去争,也没什么可以影响得了她情绪。

就像提拔她的那些领导都说,陈嘉仪这个女人啊,非常自信,心境坦然,活得轻松。

那是一种境界,很少有人能达到的境界。

所以,裴容的话,就像是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里,却并没有激起什么浪花,泛起什么涟漪。

“我也以为你有男朋友,一定看不上别的男人,甚至你眼高于顶,更不会看上有对象的男人。”

裴容一双杏眼骤地迸射出寒芒,问她,“可是,陈嘉仪,是这样吗?你真的看不上池越吗?”

陈嘉仪姿态随意地站着,“看不上。”

她将她拽的手拿下来,神情平静地安慰她,“好了,有时候心眼别这么小,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你就是太爱自寻烦恼了,天天宅在家里,想多了吧。”

她慢慢拉起她的手,往前走着,像一个带路的姐姐一样,“池越,现在事业就是他的根,你就是他的本,你别让他把根本都丢了。”

裴容本来仍然堵着一口气想要反击,可她没想到在她和陈嘉仪的不远处,就站着那男人。

他背影清瘦寂寥。

在陈嘉仪出口喊他的名字时,池越回首看过来,他一双眼深邃的望着裴容。

陈嘉仪牵着裴容到他跟前说,“你俩,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裴容从心底里信任池越不会背叛,可有些种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了,它是会生根发芽的。

直到池越去浴室洗澡的那个晚上,没带手机进去,裴容偷偷的翻看了他的信息记录。

她从来不查男人的手机,因为她信任她的这份爱情,可是爱情,好像还是让她失望了。

那一晚,裴容跑了出去。

她懦弱的不敢去质问自己的男人,只敢跑去陈嘉仪门前,疯狂敲她的门。

直到门打开,裴容想一巴掌甩上去,却始终忍下来了。

“呵,看不上。”

她言语犀利地表达,“看不上的话,陈嘉仪,你让池越私底下称呼你嘉仪,是做什么?”

她紧抓住她就要关上的门把手,神情不善地讽刺她,“曾经,有人跟我说,一定要叫她的本名,因为她不喜欢别人叫她名字不带姓,否则她会听得刺耳。”

“怎么?你让池越叫你,你不觉得刺耳了?”

话落,陈嘉仪不喜地皱眉。

裴容显然是被她这副样子激怒了,她开始扬着声音嘲讽她,“还有你那男朋友,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带出来过。”

她讪笑着逼问她,“陈嘉仪,到底你是真的有男朋友?还是以此作为你的借口。”

陈嘉仪站正身子,她将本打算关上的门打开,又尽可能的离她的疯魔样子远一点。

“裴容,你想得太多,感情只是我私人的事情,我并不喜欢将它,像你和池越这样摆在台面上。”

她环着手臂,冷淡注视着她,“当然,如果你想见,要求见,我可以带你见见他。”

陈嘉仪此刻的安静与从容,是裴容怎么也比不了的。

她只是一副沉静的姿态,静静地站在那里,心始终如莲,就能散发出会令人安宁的气质。

静而不争,让人为之倾倒。

继续跟她争辩下去,最后崩溃的只会是裴容。

后来,池越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雨中,淋湿的衣服紧贴她的身体,她微微低头,雨滴在她的脸颊上跳跃着。

池越将伞举过她的头,高大的身形朝着她倾去,伸手揽住她发颤的身子,轻轻叹了口气,问她。

“到底怎么了?”

裴容抬眸,眼里是一片死寂。

“白天,我听到了你叫她嘉仪。”

裴容终究没把看他手机的事,说出口。

池越怔了怔,问。

“然后呢。”

他对上她死死望着他的眸,“你不信任我?”

他疑惑问她,“这声称呼,是有什么问题?”

“我叫我们前台的同事,也叫的名,没喊姓,你知道。”

他们前台的女孩,叫王思芪,大家都是叫的思芪。

裴容苦笑了笑,她没说话,只是朝他那张冷峻的脸伸了伸手,她修长白净的手指拂过男人的脸颊,几秒。

“嗯,你没错,是我错了。”

后来她忍受不了这份荒唐,是肖言清的出现,带她离开了死死困住她的精神牢笼。

是谁能容忍自己的对象每晚不跟自己待一起,每晚在自己闺蜜家呆着,忙着所谓的工作。

虽然没有夜不归宿,虽然有按时按点回来,却经常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偶尔庆贺什么的时候,还会夹带着酒味回来,裴容见惯不惯。

她眼看着她的未婚夫和闺蜜一同升职,事业蒸蒸日上,眼看着自己逐渐被困死在了毫无生气的家里,浑浑噩噩的数着手指头,过着自己的日子。

在最差的那段日子里、最迷茫无助的日子里、那段最糟糕的低谷期里,好在,裴容遇上了真的可以解救她的人。

肖言清就这么出现在了病房,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

那天,阳光正晴朗。

他一身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面容虽带着些疲惫,精神面貌却依然昂扬向上。

那时,她没想过要干什么,只是跟他相互认识了下,加了微信,交了个朋友。

后来,愈发频繁的聊天,他的爱好和工作情况都会讲给她听,明知她有男朋友,也丝毫不介意,在深夜值班的时候,既要兼顾繁忙的工作,又要陪伴着不断精神内耗的她,却一点也不嫌烦、嫌累。

她尤为记得清楚,肖言清当时问她那句,“你为什么有男朋友,还会孤独?”

裴容说,她不知道。

肖言清付之一笑,跟她说,“没事,那你把我当成救赎。”

后来,他理解她,包容她,细心体贴着她,还会不断激励她从家里走出来,关心她喜欢什么工作,认真帮她谋划,助她理清未来的发展和思路。

裴容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在他身上看到的不是爱情,而是自己的未来。

陈嘉仪这道她一直没过去的坎,也是肖言清盯着她的眼睛告诉她,那不是闺蜜。

闺蜜这种关系,从来不是相见恨晚,从来不是灵魂与灵魂的主动交织、碰撞。

真正的好朋友是要一起经历很多事的,是要经过诸多时间的考验之后,心照不宣的走进对方的内心,与对方心灵相通,而不是只靠单一言语的交流。

慢慢聊着。

她和肖言清,就这样从日常聊到了私密,裴容的世界被他逐渐打开,她学着重新步入社会,参加考试,接受工作。

直到肖言清为她欣喜,她也为自己的变好而欣喜,那时候,她才发现,她好像对面前的男人上了心。

毕竟,人生的幸与不幸,关键看你面向哪里。

生活的真谛,始终在于是否拿得起和放得下。

在她跟肖言清确定关系后,她回到了她和池越的家,主动联系了那个被她足足冷战了一个月的男人,让他经历了一次断崖式分手。

后来,池越再知道她的事情,就是她订婚了。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认识的人,谈的恋爱,又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态,选择了闪订。

再后来,裴容得知陈嘉仪和池越的事,倒是没听说他俩后来在一起了。

不过倒是无心听到了有关陈嘉仪的八卦,说的是,她先前交的那个男朋友,分手了,是她提的。

陈嘉仪告诉那个男人,说她移情别恋了。

至于那个移情别恋的对象,她没说,但裴容知道。

毕竟有些事,显而易见。

*

这个梦醒了之后,回忆汹涌袭来,眼泪从眼底疯狂冒出。

是刚值完班过来她家的肖言清,他走过来抽了桌上纸巾,蹲着身子在裴容跟前,给她擦拭眼泪。

他紧蹙眉头,一脸心疼,“怎么了,最近老做噩梦,是不是太累了啊?”

见她不搭话,还在抽泣,他连忙站起身,抱上穿着一身崭新黑色睡裙的她,往卧室里去。

嘴里不停嘟囔着,“宝宝,你要不换个工作吧,换个消停点的工作,让我养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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