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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周纪五
书名： 白话资治通鉴（全六册） 作者： 司马光，冯化吉 本章字数： 7474 更新时间： 2024-06-24 13:40:09

赧王下五十年（丙申，前265）

秦国攻打赵国，接连夺下了三座城池。赵王新立为王，太后掌管国家大政，向齐国请求救援。齐国人说：”一定要把长安君送来做人质。”太后不同意。齐国不派救兵，大臣们极力规劝太后。太后公开对大臣们说：”谁要是再来劝说让长安君去做人质，老妇我一定朝他脸上吐口水！”左师触龙希望进见太后，太后怒气冲冲等待他来进见。左师公慢慢走进坐下，道歉说：”我脚有病，很久没能来见太后，我私下原谅了自己；因怕太后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所以前来看望太后。”赵太后说：”我现在行动只能靠坐辇。”触龙又问：”饭量也减少了吧？”太后说：”只喝粥而已。”这时，太后脸上的不悦之色已经有所缓解。

触龙又说：”我的儿子舒祺，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但是他却不成器，而我因为年老，私下怜爱他，想让他补个黑衣卫士的缺去护卫王宫，在此向您冒昧请求！”太后说：”可以。他今年多大了？”触龙回答说：”15岁了。虽然年龄不大，但我想趁我还没进黄土之前为他做个安排。”太后说：”大丈夫您也疼爱小儿子吗？”触龙说：”我疼爱小儿子比妇人还厉害呢！”太后笑着说：”妇人爱得也是非常厉害呢！”触龙却说：”我觉得，太后您爱女儿燕后胜过爱儿子长安君。”太后说：”你错了！我对燕后的爱远比不上对长安君的爱。”触龙又说：”父母疼爱孩子，就会为他们进行长远的打算。太后您送燕后出嫁时，抓住她的脚后跟直掉眼泪，想到她要到遥远的燕国去，心情十分难过。等到燕后离去，您不是不想她，每次祭祀您就祝愿说：’千万别让人把她退回来。’您这难道不是为她的未来作打算，希望她的后代能在燕国继承王业吗？”太后点头说：”是的。”触龙又说：”从现在起三代以前，赵王的子孙被封侯的，现在还有没有继承人在位的？”太后回答：”没有了。”触龙说：”这就是说，近的，灾祸会殃及到他自身；远的，灾祸会殃及到他的子孙后代。难道是因为君王封侯的儿子都不是贤才吗？只是因为他们地位尊贵却没有立国军功，俸禄丰厚却没有做过劳苦，但是他们仍然享有国家的许多宝器。如今太后您提高小儿子长安君的地位，封给他良田美宅，赐给他许多宝器，却不让他趁现在为国家立功。一旦有一天您不在世了，长安君要靠什么在赵国立足呢？”太后恍然大悟说：”好吧，随你去安排他吧！”于是下令为长安君备齐一百乘车，去齐国做人质。齐国随即发兵，秦国军队便退回。

齐国安平君田单指挥赵国军队进攻燕国，夺取中阳；又攻打韩国，夺取注城。

齐国齐襄王去世，其子田建即位。田建年幼，国事都由王太后决断。

五十五年（辛丑，公元前260年）

秦国派左庶长王龙攻打上党。上党沦陷，上党人民纷纷逃往赵国。赵国老将廉颇驻扎在长平，屯兵支援上党逃亡难民。王龁于是进兵去攻打赵国。赵军迎战，几战都战败，一员副将和四名都尉阵亡。赵王与楼昌、虞卿商议，楼昌建议派地位高的使节与秦国讲和。虞卿反对说：”如今和与不和，控制权在秦国，秦国已下决心定要大破赵军，我们即使去讲和，秦国也不会同意。我们不如派出使者用珍宝拉拢楚国、魏国。楚、魏一接受，秦国肯定会怀疑我们好几个国家联合在一起对抗秦国，那时讲和便可成功。”但是赵王没有采纳虞卿的意见，仍派郑朱赴秦国求和。秦国接待了郑朱。赵王便对虞卿说：”秦国接纳郑朱了。”虞卿说：”大王肯定见不到和谈成功而赵军就被击破了。为什么呢？各国都派使者赴秦国祝贺胜利，郑朱是赵国地位很高的人，秦王、应侯肯定会把郑朱来求和的事向各国宣扬，各国看到赵王派人去求和，便不会再出兵援救赵国；秦国知道赵国孤立无援，就更加不肯讲和了。”不久，秦国果然大肆宣扬郑朱出使秦国，而不与赵国进行和谈。

秦国多次打败赵军，廉颇加固城墙和堡垒不出战。赵王以为廉颇因军队伤亡多而更加胆怯不敢出战，于是非常愤怒，他还多次派人去责备廉颇。秦国的应侯又派人带了千镒黄金来到赵国施行反间计，散布谣言说：”秦国就害怕马服君的儿子赵括来当将领，廉颇这个人并没有多大道行，很容易对付，他就要投降了！”赵王听了流言果然任命赵括代替廉颇为当了大将军。蔺相如说：”赵王因为赵括名声大而任用他，就像把弦柱胶粘牢固而鼓弹瑟一样。赵括只能够读他父亲的兵书和论说，却完全不懂得随机应变。”但是赵王没有理会蔺相如的话。当初，赵括年轻时就学习兵法，自以为天下没有谁能与他匹敌。他曾经与他的父亲赵奢讨论兵事，赵奢虽没能难住他，然而却也没觉得他有能力。赵括的母亲询问原因，赵奢说：”带兵打仗，就是出生入死，而赵括谈起来却很随便。赵国不用他为大将则已，如果一定用他，灭亡赵军的一定是赵括。”待到赵括将要出发时.他的母亲急忙上书给赵王，指出赵括不能担当重任。赵王问：”为什么？”赵括的母亲回答说：”当年我侍奉赵括的父亲，他做大将时，亲自去捧着饭碗招待的有几十位，他的朋友有几百人，大王及宗室王族给他的赏赐，他全部分发给将士和周围的人。他自接受命令之日起，就不再过问家事。而赵括刚刚做了大将，就向东高坐，接受拜见，大小军官没人敢抬头正脸看他。大王您赏给他的金银绸缎，他全部都拿回家里藏了起来，他每天都在忙着寻找周围的良田美宅，然后能买的全部买下。大王您觉得他会像父亲一样，但他们父子看两人的心思完全不一样。所以请大王千万不要派他上战场指挥。”赵王却说：”老太太你不用再操心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赵括母亲于是无奈只好说：”万一赵括真的犯了什么错误，请求大王千万不要治我的罪。”赵王同意了赵母的请求。

秦王听说赵括已经担任大将，便暗中派武安君白起为上将军，改王龁为副将，下令军中：”谁要是敢将白起为上将军的消息泄露出去，一律格杀！”赵括来到军营后，将原来的规章制度全部推翻，还调换军官，下令出兵攻击秦军。白起假装落荒而逃，但是他早已预先埋伏好两支精兵准备截击赵军。赵括乘胜追击，径直来到了秦军军营，但是秦军顽强坚守，赵括无论如何也没有攻克。这时，秦军一支两万五千人的奇兵切断了赵军的后路，另有一支五千人的骑兵堵截住了赵军返营的通道，赵军就这样被被分成了两部分，粮道也被切断了。于是白起派精锐轻军前去袭击，结果赵军连连败退，只好坚筑营垒等待援兵到来。秦王听说赵军运粮通道已经切断后，亲自到黄河以北征发十五岁以上的百姓全部调往长平，阻断赵国救兵及运粮。齐国、楚国援救赵国。赵军缺乏粮食，向齐国借粮，齐王不给。周子说：”赵国对于齐、楚来说，是一道保护的屏障，就像牙齿外面的嘴唇一样，如果嘴唇没了，那么牙齿肯定会受寒。现在如果赵国灭亡了，那么明天灾祸就会降临到齐国、楚国。所以要想赵国，就应该像捧着漏瓦罐去浇烧焦了的铁锅那样，一刻也不能耽误。而且援救赵国是高尚的道义；抵抗秦军，是显示威名的好事。必须主持正义援救亡国，显示兵威击退强秦。如果我们不致力于此事反而爱惜粮食，这样治国只能是错的！”齐王仍是不听。九月，赵军已断粮四十六天了，士兵们开始在军营内部互相残杀，互相吞吃。赵括急疯了，便下令进攻秦军营垒，想派出四支队伍，轮番进攻，到第五次，仍无法突围。于是赵括亲自率领精兵上前肉搏，最后被秦兵射死了。就这样，赵军完全溃败，四十万士兵全部投降。白起说：”之前秦军已攻下了上党，上党百姓却不愿归秦而去投奔赵国。赵国士兵这样反复无常，如果不全部杀掉，恐怕之后定会出现乱子。”于是使用奸计把赵国降兵全部活埋，只放出二百四十个年岁小的回到赵国，前后共杀死四十五万人，赵国大为震惊。

五十七年（癸卯，公元前258年）正月，王陵进攻邯郸，但是接连几次都失败了，于是秦王便征发了更多兵丁去援助王陵；但是王陵依然损失了五校，还是没有胜利。这时武安君白起的病痊愈了，秦王便想派他去替代王陵。但是白起却说：”邯郸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攻下的，而且其他诸侯国派来的救兵一天之内便可抵达。并且那些国家对秦国的积怨已久，秦国虽然在之前的长平战役中获得胜利，但我们自己的士兵也损失过半，现在国内军力空虚，如果再长途跋涉去攻打别人的地方，如果这时赵国在内抵抗，其他国家在外进攻，秦军一定会大败。”这时秦王见自己下命令不管用，便让应侯范雎去劝说白起。但是白起始终以病坚决推辞，不肯前去，于是秦王只是派王龁去代替王陵。

赵王派平原君赵胜到楚国求救，平原君打算在门下食客中挑选文武双全的二十人，一同前往。但只挑出了十九个，剩下的却挑不出来了。有个叫毛遂的人向平原君自我推荐。平原君说：”贤良人才处在世上，好比锥子放在口袋里，锥尖立即能露出来。如今先生在我赵胜门下已经三年了，我从来没有听身边的人称赞过你，也没有听说你有什么作为，这就说明你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所以你不能干，还是留下吧！”毛遂说：”我不过今天才请你把我放到口袋中而已！如果早把我放进去，我早就脱颖而出了，岂止是露个锥尖呢！”平原君于是让毛遂一同赴楚，其余十九个人都相视嘲笑他。平原君到了楚国，向楚王阐述联合抗秦的必要性，从太阳升起一直谈到中午，楚天仍是犹豫不决。毛遂于是手按宝剑顺着台阶走上去，对平原君说：”联合抗秦的重要性，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作出决定的！现在从日出说到日中还不能决断，到底是怎么回事？”楚王怒斥毛遂道：”还不快滚下去！我在和你的主人说话，你跑上来干什么？” 毛遂手按宝剑走上前说：”大王能够大声斥责我，因为楚国人多势众啊。现在十步之内，大王不能依仗楚国人多势众！大王的性命掌控在我的手中。我的主人在眼前，为什么要呵斥？而且毛遂听说商汤凭借着方圆七十里的土地称王天下，周文王凭借着方圆百里的土地臣服诸侯，难道他们的军队多吗？确实是能够依据历史的趋势，奋起他们的威势罢了。现在，楚国国土方圆五千里，持戟的士卒一百万，这是建立霸业称王天下的资本啊。凭借楚国的强盛，天下的诸侯国难以抵挡。白起小子，率领几万人，发动军队与楚国作战，一战就占领了鄢、郢两座城池，再战就火烧夷陵，三战毁了楚国的宗庙、辱没楚王的祖先，这是百世的仇怨，并且赵国都感到羞愧，可是大王不知道羞耻。合纵抗秦是为了楚国，不是为了赵国啊。我的主人在眼前，为什么要呵斥？”楚王说：”是，是，真是像先生你说的，我敬奉国家的土地人民跟从赵国。”毛遂说：”合纵的事决定了吗？”楚王说：”决定了。”毛遂对楚王身边的臣子们说：”快取鸡、狗、马的血来！”毛遂捧起铜盘跪着进送给楚王说：”楚王你应当先歃血以订立合纵盟约；其次歃血的是我的主君，再其次歃血的是毛遂我。”于是便在殿上订立合纵盟约。毛遂用左手拿着铜盘的血用右手招呼其他十九人说：”你们一同在堂下歃这些血！你们辛辛苦苦随从而来，就是听说的’靠着别人成大事’的啊。”平原君订立合纵条约回归赵国。到了赵国，平原君说：”我赵胜不敢再以貌品评天下的士人了！”于是待毛遂为上客。

当初，魏国公子魏无忌为人仁义而礼贤下士，收养食客有三千人之多。魏国有个隐士叫做侯赢的，年纪七十岁，家境贫寒，担任大梁城北面夷门的监门官。有一次公子准备酒宴大会宾客，等宾客坐好之后，公子驾车，并空出左边的座位，亲自去迎接侯嬴。侯嬴穿戴着破旧衣帽，直接跳上马车，坐在公子左旁的上座，毫无辞让的表情，公子愈加恭敬的执辔驾车。侯嬴对公子说：”我有个朋友住在市场里，希望屈驾，过去看看他。”公子驾车进入市场，侯嬴下车去见他的朋友朱亥，斜视着公子，和他的朋友谈话，站了很久，并在暗中察看公子的表情，见公子面色越发和蔼，就和朋友告辞上车，来到公子家中。公子请侯嬴坐在上座，将他介绍给每位宾客，宾客都大吃一惊。等到秦军围困赵都邯郸，赵国平原君赵胜的夫人，是公子魏无忌的姐姐。平原君的使者车马接连不断到魏国求救，指责魏公子说：”赵胜之所以与您联姻，认为公子的高尚道义，能够以别人的危难为自己的急事。现在邯郸早晚要投降秦国而魏国的救兵不到，即使公子轻视赵胜而抛弃他，难道不可怜公子的姐姐吗？”魏公子忧虑这件事，多次请求魏王下令晋鄙救援赵国，及至宾客辩士多方游说，魏王始终不听。魏公子于是聚集宾客，邀结百余辆车马，打算奔赴前线战斗并因此死于救赵国。路过夷门，见到侯嬴。侯嬴说：”公子努力吧，老臣不能跟随！”魏公子离开后，走了几里路，心中不乐，返回见侯嬴。侯嬴笑着说：”我本来知道公子会回来的！现在公子没有其他的办法而打算奔赴迎战秦军，好比用肉投掷饿虎，有什么功劳呢！”魏公子再拜询问计策。于是侯嬴屏退左右随从悄声说道：”我听说晋鄙的调兵兵符在魏王卧室里，他最宠爱的如姬，有办法偷出来。曾听说公子您为如姬报过杀父之仇，所以如姬愿意报答您的恩德，万死不辞。只要您一开口，她就可以得到调兵的虎符，夺去晋鄙的兵权，北上救赵，西抗强秦，建立五霸的功业了。”于是魏无忌照侯嬴的办法做了，果然顺利地拿到了兵符。临行前，侯嬴又说：”大将出征在外，君王的命令可以不接受。假如晋鄙以此合验兵符合仍不交出兵权，再向魏王请示，那事情就危险了。我的朋友朱亥，是个勇猛力士，可以与您一齐去。晋鄙如果听从，那就太好了。如果他不听从，那你就让让朱亥杀了他！”于是魏无忌又邀请朱亥前去。到了邺城，晋鄙合验兵符后，依然十分怀疑，他摆摆手看着魏无忌说：”我率领十万大军在边境驻扎，而你只孤身单车前来替代我，是怎么回事呢？”朱亥立即从袖中掣出四十斤重的铁锥，一下就打死了晋鄙，后来魏无忌便指挥军队，下令说：”有父子两人都在军队中的，父亲可以回家了！兄弟两人都在军队中的，哥哥可以回家了！是独子子没有兄弟的，可以回家去奉养父母了！”就这样，他选定了八万士兵，挥军前进。

王龁围困邯郸已久，不能攻克，与各国救兵几次作战，也均失利。武安君白起听说后说：”大王不听我的建议，现在怎么办？”秦王听到此话，恼羞成怒，强令武安君前去统兵，白起又称病重，不肯起身。

五十八年（甲辰，公元前257年）十月，秦王撤了白起的官爵，将他贬为士兵，还把他迁到了阴密。十二月，秦王调动更多士兵驻扎在汾城旁。身为士兵的白起因病，没有出征。各国的援军前来进攻王龁，王龁节节败退，于是他命使者往返于秦国告急，秦王大怒，于是派人赶走白起，不让他再滞留在咸阳城中。就这样白起出了咸阳西门十里，到达了杜邮。秦王又与应侯范雎等群臣议论说：”白起迁走时，一副怏怏不服的样子，一点还有别的怨言。”后来秦王便派使者前去赐给白起宝剑让他自裁，白起最后自杀了。秦国的百姓全都可怜白起，在城乡的许多地方都祭祀他的灵位。

这时魏无忌率领援军在邯郸城下大败秦军，王龁无奈只好撤除邯郸的围军逃走。另一秦将郑安平被赵军包围，于是他率领两万人向赵国投降了，就这样重用郑安平的范雎因此也被秦王治罪。

公子魏无忌已经保全赵国，就不敢回魏国，与宾客留驻在赵国，派将军统率军队回国。赵王与平原君商议，用五座城池封给魏公子。赵王打扫殿前的台阶亲自迎接，执主人的礼节，引导魏公子由西面台阶上殿。魏公子侧行辞让，从东面台阶走上，自己说自己有罪，因为辜负了魏国，又对赵国没有功劳。赵王与魏公子饮酒到天黑，赵王不忍心说出送给他五座城池，因为公子谦让的缘故。赵王把鄗城作为魏公子的汤沐邑。魏国也把魏公子的封地信陵还给他。魏无忌说赵国有位不任官职的士人毛公隐居在赌徒中，薛公隐居在卖酒浆的人家里，很想见到他们。这两人不肯相见，魏无忌于是步行去跟他们交游。平原君听到后批评魏无忌。魏无忌说：”我听说平原君因此背着魏国来救赵国。现在平原君所交游的人，只是一些豪侠相夸耀的人而已，不去求交贤达士的人。就以我无忌的身份跟从这两人交游，还恐怕他们不情愿同我交游呢。平原君难道认为羞耻吗！”于是收拾行装想离开赵国。平原君脱帽道歉，无忌才留下来。

平原君想赏封鲁仲连，派去的使者往返三次，鲁仲连终究不肯接受。又用千金给鲁仲连送礼，鲁仲连笑着说：”天下贤士所看重的，是替人排除患难消除危难解决纠纷而不取报酬。假如索取报酬，那是商贾买卖的事！”他辞别了平原君出走，终身不再相见。

秦国太子的妃子叫华阳夫人，没有儿子；夏姬生儿子异人。异人在赵国作人质；秦国多次征讨赵国，赵国人因此不以礼对待他。异人以秦王的庶子的身份在诸侯国作人质，车马及日常用度不充盈，居住窘困，不得志。

阳翟有个大商人吕不韦到邯郸，看到这种情形，说：”这是珍奇之货，可以囤积牟利！”就去拜见异人，游说他道：”我能光大你的门庭！”异人笑着说：”还是光大你自己的门庭吧！”吕不韦说：”你有所不知，我的门庭必须依赖你来光大。”异人心中知其所说，就引他坐下，深入交谈。吕不韦说：”秦王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太子深爱华阳夫人，夫人没生儿子。你的兄弟二十几位，子傒继承秦国的事业，又有士仓辅佐他。你在兄弟中居于中间，不十分受宠，又长时间在外做人质。如果太子即位做秦王，你很难争得继承人的地位。”异人说：”既然这样，怎么办呢？”吕不韦说：”能够确立嫡子继承人的，只有华阳夫人。吕不韦虽然贫穷，请允许我用千金为你到西边去游说，立你为继承人。”异人说：”一定像您计划的那样，请允许我能剖分秦国与你共同管理。”吕不韦于是拿五百金给异人，让结交宾客。又用五百金置买奇珍玩物，亲自带着向西去，见到华阳夫人的姐姐，就拿珍宝献给华阳夫人，趁机赞美异人有德行，宾客遍天下，常常日夜哭注思念太子和华阳夫人，说：”异人把夫人当做上天！”这些话传到华阳夫人那里，使华阳夫人非常高兴。吕不韦趁机又让那姐姐劝说华阳夫人说：”用美色事奉人的，一旦年老色衰就会使宠爱减退。现在夫人虽然得宠但没生儿子，如果不趁着容颜美丽的时候早早地在儿子们中间选一个贤良孝顺的，推举他为嫡子，等到年老恩爱淡漠时，即便想说一句话，也做不到了。现在异人这孩子很贤能，可是他自知不是长子不可能立为嫡出的继承人，夫人果真能在此时拉他一把，这样异人就会由无国而变成有国，夫人就会由无子而变为有子，那么终身可受秦王宠爱了。”华阳夫人认为吕不韦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抓住机会对太子说：”儿子异人绝顶贤明，来来往往的人都称誉他。”又哭道：”我不幸没有生儿子，所以想把异人当自己的儿子，以便自己后半辈子可以有个依靠！”太子答应了她，与华阳夫人刻下玉符，约定异人为继承人，于是送给异人丰厚财物，并请吕不韦辅佐他。异人的名望声誉从此在各国盛传。

吕不韦娶了邯郸美女中最美的一个女子，与他同居，然后得知她已怀孕。有一次，异人与吕不韦饮酒，见到这位女子，便想占为己有。吕不韦假装动怒，不久又将这位女子献给了异人。这位女子怀孕一年后生下儿子，名叫嬴政，异人便把这位女子立为正室夫人。邯郸被秦兵围困时，赵国人想杀死异人，异人与吕不韦用六百金送给看守，得以脱身逃到了秦国的军人中，才得以回国。异人身穿楚国服装前去见华阳夫人，夫人说：”我是楚人啊！我把你当作亲生儿子。”于是把他的名字改为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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