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掘冰尸终逃出生天 遇雪崩又穷途末路叶遁最新章节-免费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叶遁作品-小说大全-七猫免费小说-七猫中文网

第十章:掘冰尸终逃出生天 遇雪崩又穷途末路
书名: 大采捕 作者: 叶遁 本章字数: 6933 更新时间: 2025-07-24 20:08:38

——那的确是一颗人头!一颗嵌在冰里的人头!!

饶是那老鞑爷识广闻多,乍见此景也不免心生寒意。他燃起火具凑到近处,见这人头经过多年的冰封虽还完整,但面容干瘪扭曲,两腮深陷,犹如在头骨上施了层浆。老鞑爷一边细心瞄看,又不住继续剥落黏在冰面上的碎土渣滓。猛然间他发现,被冰封其中的,不仅仅只有头颅,而是一具完整的尸身!整个冰尸呈挣扎之状,显然是给什么外力突如其来夺去了性命。

这时,那坚冰在火具的燎烤之下缓缓融化,继而滴下了水珠。老鞑爷捋着胡须思量再三,这才令李朝东和菜帮子聚集窖中的燃料。那老虎窖已然废弃多年,窖底多有枯枝败叶。两人收刮个干净,竟也堆了半身来高。老鞑爷遂在冻冰底部生了火。菜帮子又拿出早先“闷罐”取貂的劲头,一通狂摇破芭蕉扇,直呛得灵胎泪滚着泪。

天色渐暗。在窖里亦能依稀听到北风吹断枝桠的“嘎巴”声。此时四人皆已看不出个模样,脸颊上黑黢黢,就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融化的冰水铺满窖底,复又凝成冰碴子。若不是穿了那靰鞡鞋,他们这八只脚,非得从此烂出些黄脓不可。

两个时辰下来,那尸身终于给掘了出来。借着火光,他们看到,冰尸身着旧时满清官服。李朝东虽想凭借其官服上的补子图案来判断此人的身份,怎奈那补子已经糟旧不堪,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菜帮子去摸索冰尸,先是掏出几块散碎银两,接着又顺出一个圆形的筒状物。这圆筒是用白蜡封就而成的,由于多年来的腐败,轻轻触碰便已碎成了粉末。李朝东打开圆筒,发现内里装了一封书函。他将将展开瞄了两个来回,还未等合拢,这书函就哗啦啦碎成了一堆渣儿。

菜帮子忙问:“朝东,里边儿都写了什么?”

李朝东对菜帮子的问询置之不理,反而把目光伸向老鞑爷,直看得老鞑爷有些犯了懵。

老鞑爷说:“咋的了?你个犊子跟见到鬼似的!”

李朝东一字一句地说道:“老鞑爷,同海爷他老人家显灵了!”

老鞑爷抄起烟袋锅子就戳李朝东,嘴里头骂骂咧咧:“你个犊子是不是累傻啦?彪乎乎地说啥混帐话呢!有嗑就唠!没屁憋着!别搁我跟前作妖儿,一天到晚没个正经!”

李朝东这才将书函上所写之内容尽数相告老鞑爷。

原来这是一封廷寄,是由皇帝手书用印的密诏。此中大意为,赶赴黑龙江计划取消,着同海等一百二十八名牲丁即刻返程等候觐见,不得拖延!措辞极为严厉。

老鞑爷听罢不敢尽信,非要李朝东发上毒誓。李朝东掷地有声地照做,他这才勉强点头。

老鞑爷说:“这也太赶巧了!不对劲!不对劲!”

李朝东说:“我也这么想!要不头了我怎么会说,这是同海爷他老人家显灵了呢?”

菜帮子插话道:“那也得捎带上我!没有哥们儿,你们上哪儿碰得着冰尸去?”

老鞑爷说:“朝东,我总是觉得蹊跷!你看看,直当这冰尸就是送信人,可我父亲他们是往黑龙江去,他却奔着辽东来,还死在了这南长白山……这明显是走岔劈了呀!”

李朝东略一思量,又道:“老鞑爷,那我问您,为什么咱们放着近路不走却要翻山越岭?”

老鞑爷说:“哼!你们两个犊子是逃犯!当然要掩人耳目!

李朝东笑道:“这就对喽!头了咱们分析过的,同海爷和牲丁前辈们接到的是一份绝密任务,因此朝廷才修了衣冠冢以示纪念。他们为了掩人耳目避行南长白山再往目的地去,岂不也是这个道理吗?而后这送信人沿着他们的行走路线追赶,没想到出了意外,比如雪崩什么的,最后才给嵌在了冰里……您仔细想想,我这么解释,您是不是就不觉得意外啦?”

老鞑爷连连点头,说:“你个犊子!脑袋瓜子倒是活泛!”

李朝东道:“所以我就说嘛,这一准儿是同海爷他老人家显灵没错!至少咱们距离真相又近了一步!甭管牲丁前辈们去黑龙江干嘛,他们到底去了不是?

老鞑爷甚感欣慰。转而又去观瞧那具冰尸,须臾过后便告诉李朝东三人,他有了逃出老虎窖的法子。菜帮子顿时乐得嘴巴咧到了后脑勺,忙问老鞑爷究竟是何法子。

老鞑爷说:“先把冰尸拆了。”

老鞑爷说着拔出短刀,又让灵胎转过身去。李朝东和菜帮子也不知道老鞑爷究竟想干什么,面面相觑地也掏出了短刀。在老鞑爷的指挥下,他们三人将冰尸拦腰斩断。待取了两条腿骨之后,老鞑爷抽出腰带往上裹缠。李朝东方才明白,老鞑爷是想用冰尸的腿骨卡住那窖口,然后沿绳攀爬而上——这倒是个好法子!况且,他和菜帮子的腰带都是用椴树软皮编织的,那是他们进山之时,老鞑爷送给两人的第一份礼物。椴树软皮性韧,用其制成的渔网经野猪血浸泡,用上几十年都不会烂掉。但李朝东唯一担忧的,就是那冻尸的腿骨不受力。故此频在心中念叨阿弥陀佛,倘若这次小命得保,他日必亲往来此好生安葬。

逃生工具准备停当过后,老鞑爷依法将腿骨抛上了窖口。他本就精瘦灵巧,沿绳攀爬自是难不倒他,一会儿的工夫还就真上去了!有了老鞑爷在窖口坐镇,李朝东和菜帮子这心里便踏实多了,也跟着依葫芦画瓢脱了困。那灵胎胳膊上的力道小,老鞑爷索性让她把绳子系在了腰间,他们仨跟上头劲儿往一处使,说话间灵胎也逃出生天。

四人稍作休息。老鞑爷又将腿骨抛入窖中,还找了枯枝掩盖窖口。这便又继续寻那玉玦泉而去。这时天已大黑。幸好雪驻风也停歇。老鞑爷唯恐子夜之前赶不到玉玦泉边,所以沿途一刻也不停留。直到行至玉玦泉边,那李朝东三人却也疲劳到了顶点,累得栽在地上,甚至不想再喘一口气。老鞑爷可不管这些,拿脚生生地往李朝东和菜帮子身上踢蹬,吵吵巴火地让两人赶紧脱衣入水浸泡。

这玉玦泉隐在一棵歪脖古树之下,这阵儿正淙淙作响。纵是寒风刺骨,为保小命,李朝东和菜帮子亦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了水。哪知他们卧于泉中之后,才发觉这玉玦泉竟是一口上寒下暖的异泉,直舒坦得两人恨不得就此睡过去。

老鞑爷和灵胎在泉边拢火取暖。如此挨到天色渐明,李朝东和菜帮子忽觉泉中的温热陡然不再,接着两人就冻得打起哆嗦,浑身上下鸡皮疙瘩嗖嗖往外冒。老鞑爷见状喊两人出来穿衣。他们将将踏上岸,再看那泉水表面已然凝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薄冰。两人不禁直夸这玉玦泉忒神。菜帮子还说,将来若是发达了,必定每晚用飞机空运这泉水回北京沐浴。

老鞑爷说:“你个犊子有那个命吗?”

菜帮子嘻嘻笑:“老鞑爷,就连血毒都奈何不了我赵秉利,您说我是不是福泽绵长?”

老鞑爷嗤笑道:“等过了这头晌,你再嘴硬也不迟!”

菜帮子闻听老鞑爷这是话中有话——难不成……还有什么要命的节目搁后头?

老鞑爷说:“我跟两个犊子叨唠过,这拈叶门要练的是你们的耐性。昨儿个那闷罐取貂法不过是小道,在牲丁前辈们眼里不值一提。怎么捕这金鞟大叶子,才是这门秘术的关键。”

菜帮子不以为然:“老鞑爷,您还甭激我!只要您传授,我就没有学不会的!”

老鞑爷说:“行你个犊子!有尿性!不过……这法子不用我教。不难。”

菜帮子哈哈大笑:“老鞑爷您又调皮了!”

老鞑爷阴着脸说:“金鞟可不同于寻常的大叶子,它动活起来比风都快,枪子儿也别想撵上。要想逮住它只有一个法子,就是躺下来装死人!那貂饮了玉玦泉水,得天地灵气,心善,会用身子去暖和快要僵了的人。只有在这前儿,才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两个犊子明白我要让你们干啥了吧?

菜帮子顿时不再言语半句了。怂了。肩膀耷拉下去一大块,就跟让谁割去了肾。

李朝东说:“老鞑爷,非得这样吗?”

老鞑爷说:“除非你们不想学第四门采捕秘术!我豁出去这辈子都查不出我父下落!”

老鞑爷言之凿凿,说出的话像是挂了刺,一副不可违逆的架势。菜帮子紧着扽李朝东的袖口,那意思是千万不能答应。菜帮子心知肚明,甭说是躺在冰天雪地里装死人,就是挨在这儿走路,那都够他们喝上一壶的,这不是擎等着往死了作践自己吗?

老鞑爷说:“两个犊子听好了,我可没逼着你们!”

李朝东说:“好!我……干!”

灵胎一把拦住李朝东,冲着老鞑爷又嚷又叫,非要老鞑爷收回成命。老鞑爷不允,她就坐在雪地里耍赖不起来。菜帮子琢磨了个一下,生怕灵胎瞧不起他,又想到自己受难时李朝东拼死相救——有这两条理由戳着,自己也跟着来吧!应了老鞑爷。

老鞑爷蔑笑两声,扯起灵胎,跟她耳语了数句,灵胎这才止住了哭闹。她还想要跟李朝东说些什么,老鞑爷拽着她就走;一边抛下话来:“两个犊子千万别偷奸耍滑,老鞑爷可不受你们糊弄!”

李朝东和菜帮子卧在雪地里,这一扛就是三个小时!

李朝东难以想象,菜帮子是靠着什么来同自己一起经历这人间炼狱。反正他觉得,就算将他和菜帮子的年岁叠加,也比不上这三个小时来得漫长和煎熬。非但如此,这南长白山的多变气候,偏偏又再次在这三个小时之间展现得淋漓尽致——有风无雪,有雪无风,风裹缠雪,风、雪、雹子并上阵……变着花样地摧残他们的身体,还要摧毁他们的意志!

起初,李朝东还能听到风过耳时的呼啸声,雪落脸颊后那丝丝凉意。渐渐地,他的耳朵开始发烫,脸颊发热……然后就是疼,就是疼。卷了刃的钝刀割刮一般,不,是剌,硬生生地剌……再然后,再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感觉都没有了。他空了。他想试着睁睁眼睛,哪怕就一小下。冻住了,办不到,灰蒙蒙的一片。

于是,这灰蒙蒙的一片,便长久地定格在他的脑海当中。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只剩下那鼻孔里慢悠悠滑出的两道清浅的白气……

——可是老鞑爷说的没错,那金鞟貂……当真还是来了!

但见它跳上李朝东的身体,用利爪拨开他棉袄上的扣子,往他心口窝处钻。李朝东的意识隐隐约约被它唤醒。然而,当那金鞟貂的模样映入自己的眼帘之时,他分明感受到了“巴图鲁”凝望他时的眼神,那怜惜的一瞥,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金鞟貂的眼中?李朝东有些凌乱。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口窝发烫,继而暖流缓缓延展至全身,就仿佛被电击了一般。所有的纷杂记忆驱逐了那灰蒙蒙的一片,倏然之间!

李朝东下意识地一把搂住了胸口,继而弹身而起!那金鞟貂被他惊到,顿时发出一声“即嘎”,恐惧地想要逃走,无奈早已成了李朝东的囊中之物!

这时李朝东看到,它拼命地挣脱着,眼神无助地望着自己,那眼神……李朝东命令自己不要去跟它对视,但又忍不住!他的心终于还是软了,松开手,那金鞟貂顿时借力越入了雪野,撩起了一阵雪雾,衬得它背脊上那道金线异常耀眼。

李朝东望着雪雾痴痴发呆。尽管连他都不相信,但他仍旧想看看,看看那雪雾散尽,会不会有一头健硕的黑背狗狼出现,那头让他朝思暮想的“巴图鲁”……直到菜帮子趔趔趄趄地奔他而来,他这才回过神儿。

待擦掉眼中泪水,但见菜帮子怀中也裹着一只金鞟貂。那貂亦正在拼命地挣脱着,眼神里皆是凄凄哀哀的神色!

菜帮子大喊大叫:“朝东!快!快帮哥们儿一把!”

李朝东面无表情地走过来。跟着,他突然双手掐住菜帮子的胳膊,这一刻,他把菜帮子看成了敌人。菜帮子只觉两股强大的力量攫住了他,他无法摆脱,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眼睁睁地看到金鞟貂蹭着他的脸颊逃脱而去……

李朝东像是把这辈子的力气都用完了,松开了。菜帮子一把将他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栽在了雪地里,也不爬起来。菜帮子气急败坏地直跺脚,就差没满地打滚了。

菜帮子大嚷:“朝东!哥们儿哪点对不起你啦!那金鞟貂……那金鞟貂……”

李朝东沉默无言,任菜帮子对他大喊大叫,他也不去辩驳。

这时,老鞑爷和灵胎拖着行囊赶来。灵胎看到李朝东和菜帮子无碍,直乐得崩起身子来了,一把抄起老鞑爷就喊:三爷爷!你说得对!朝东哥没事!他们没事!”

老鞑爷说:“两个犊子,那金鞟大叶子呢?”

菜帮子叉着腰不说话,有一搭无一搭地瞄着李朝东。老鞑爷自然明白过来了,不禁朝着李朝东叹息一声:“我就知道!”

老鞑爷也不再训李朝东,把行囊抛给他和菜帮子。直说着就要下山去。

菜帮子心里直抓挠,见那金鞟貂居然能在瞬间将僵死之人暖得浑身透热,想来那貂皮定是世间罕有。于是又央求老鞑爷再多待一天,说什么也要再逮一只。

老鞑爷望着李朝东跟菜帮子说:“算了吧!要不他又该难受了!”

菜帮子老大不愿意,可又见李朝东犯起了轴,索性也就只好忍了痛。他上前把李朝东拉起来,恨恨地说:“行啦!哥们儿原谅你了,回去给我洗臭袜子,也是一个月!”

李朝东推了菜帮子一把,菜帮子推了李朝东一把。他们推来推去,李朝东终于笑了。

菜帮子说:“你上辈子就是欠了那些兽的!”

四人整点行装下山。此时的南长白山又飘起了雪花,随着大雪飞泻不止,那天空不知怎地越发阴暗起来,狂风卷积着铅云瞬息万变,甚是骇人。老鞑爷不禁驻足观望,眉宇间藏满了焦虑的神色,他嘟囔了一句:“看来这老天爷是不想过了!”

灵胎突然伸手一指天空:“三爷爷,快看!”

李朝东随着灵胎的指引望去,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乌鸦呼号着盘旋在山峰之上,叫声里带着瘆人的撕裂,直让李朝东连打了几个激灵,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就爬上了心头。几乎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李朝东突然感觉自己耳朵里的撕裂声陡然强烈起来,紧接着一股呼啸的风声扑面而来,他的身子寒战连连,像筛子一般被打得通透!李朝东再向峰顶望去,顿时面如死灰,他慌忙中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老鞑爷!雪崩——”然后,他当即扯起灵胎连滚带爬一溜烟儿飞奔而去……

老鞑爷和菜帮子岂非不知道大雪崩?就在李朝东叫喊的一瞬间,他们就觉得脚下晃动得厉害,身子不由得摇摆,他们拼命地想要站稳,结果还是双双摔了个仰面朝天。这时菜帮子透着飞扬的大雪看到,那峰颠正在缓缓塌陷,上头的积雪簇拥成团顺势奔泻,如一条威猛的雪龙张着骇人的血盆大口,哇啦啦,轰隆隆,所到之处,惊涛拍岸,乱石飞溅如汁,万物全然失了本尊!

老鞑爷慌忙扯起菜帮子,又见跑在前面的李朝东和灵胎躲在一处矮崖之下正向他们招手,于是两人奋不顾身地跑了过去。待他们将将躬下身来,就见那奔泻的雪龙擦着他们的身子飞溅开来!紧接着是地动山摇,山摇地动,过了一刻钟之后,方才恢复了平静。

李朝东试着动了动身子,提步刚挪出去两步,忙被菜帮子从后面喊住。他指着距离矮崖不远处的地方说:“朝东!你看那里!”

李朝东向着菜帮子指引的地方望去,只见那地方热气升腾,像是一印铁锅沸煮白菜时的情景。四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在离那地方几丈远的地方,他们看到雪地上张开了一掌宽的裂缝,裂缝歪歪扭扭地延伸出去,一旁的雪已然融化,满地稀里哗啦。

菜帮子跪在地上,把脸贴在裂缝处,刚刚挨近又猛地拿开了,说:“好烫!”

李朝东诧异地说:“老鞑爷,这是?”老鞑爷摇摇头。

四人继续前行。热气越发浓重,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面,脚下的裂缝也更加宽阔了些许。这时灵胎脚底拌蒜,猛地摔了个大跟头,她爬起来时手下按住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等她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手掌正流淌着滑腻腻的鲜血,她毛骨悚然地喊了声:“朝东哥!三爷爷!血!我的手掌流血了!!”

老鞑爷听到灵胎的呼喊连忙撤身回来,他用自己的袖子蹭了蹭灵胎的手掌,干干净净。“别怕!不是你的。”老鞑爷蹲下后,这才发现一头死掉的狗熊横在那里。李朝东听老鞑爷说过,这狗熊冬来都有“蹲仓”的习惯,想来是在睡梦中因雪崩之力带了巢穴,继而丢掉了性命。李朝东在心底连连感叹了一番。倒是菜帮子,什么时候都不忘记搂草打兔子,抄起匕首来就去割狗熊的肉。

矮崖不远处的雾气越加浓厚了,从裂缝深处开始传出“吱吱”的声响,浓密的热气压得四人喘不上气,黏稠稠地糊在嗓子眼儿,难受得要命。

老鞑爷推推菜帮子,说:“犊子别作了!咱们得离开这旮瘩地儿,有点邪乎。”

菜帮子用脚踢了踢一旁惨不忍睹的狗熊,说:“老鞑爷,光听您老说过,那熊掌是好东西,这回碰上了,我得割了它好好尝尝,嘿嘿!”

菜帮子说着就要去割那熊掌,老鞑爷夺过匕首,左右飞舞,干净利落地割了两只熊掌。他割熊掌的熟练程度就跟吃饭睡觉一般随便,看得菜帮子目瞪口呆。李朝东也在一边啧啧地咂着嘴巴,老鞑爷咧嘴笑着说:“怎么着,两个犊子又眼馋啦?”

老鞑爷再去割第三只熊掌,刚下了两刀,只听“咚咙”一声巨响,矮崖下忽而溅起一线水流,直冲上天。紧接着雪地上的裂缝轰隆隆地炸开,那速度犹如点燃的导火索一般,嗤啦啦地钻到了几人的脚底。老鞑爷连忙收了匕首,再看脚下的地界儿已然缓缓下沉。他纵身跃起时,恍惚间看到几步远的李朝东已尽跌入裂缝里去了!

老鞑爷纵身跃出一丈开外,脚下还没站稳,刚刚缓缓下沉的那块地界儿瞬间倾斜,囫囵地顺着他们三人滚落的位置砸了下去。老鞑爷面目臃成一个疙瘩,恶狠狠地拍打了几下头顶的狍皮帽子,呼呼地喘息着。他毕竟不是壮年了,这一跃几乎把刚刚积攒的气力全都耗光了,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连着小腿透着一股子酸疼,硬生生地往大腿上顶。另一头的菜帮子和灵胎正拼命地蹬着腿脚,菜帮子的身体已然悬空,仅仅靠着一只手紧抠着土坷垃,另一只手正薅着灵胎的手腕。菜帮子被灵胎扯得满脸通红,鼓起的腮帮子有些痉挛,上面的皮肉抖得厉害。他想着用力往上攀爬,可是身子压根就不听使唤,一个劲地往下倾。他回头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后面的土层已经断裂,他惶恐地喊了声:“老鞑爷,救我!”

老鞑爷听到菜帮子的呼声,转过身用手划拉了一下浓厚的雾气,再看菜帮子已经无影无踪了。他向前冲了几步,忽然“咯噔”一下自己的双脚居然软了下来,踉踉跄跄摔倒在地。这时他看到矮崖下整整一大片土地已经一分为二,那裂缝足足胀开五丈有余。老鞑爷感到脚底的土地还在左摇右摆,边缘的泥土沙砾啪啦啦地往里落。奇怪的是,他除了听到裂缝深处“吱吱”的响声外,根本听不到泥土沙砾落地的声音——它们似乎被凝固在了空气中。

老鞑爷探着身子向下望,只见下面雾气翻滚,白茫茫一片,深不见底。他抽抽鼻子,闻到了一股硫磺散发的臭气。他的胸腔顿时凉掉半截,心想三人必定凶多吉少了,就算没有摔死,也会被这臭气活活呛死!

然而,就在老鞑爷试着再次起身的时候,去发现他身下的土地正在缓缓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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