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诡言惊城
暮色沉沉,压向蜿蜒的山路。
苏汐月裹紧了身上那件从云谷带出的素色披风,布料柔软,却挡不住心头盘踞的寒意。
五日前他们从云谷启程去骊国皇宫,洛云之的月白色大氅始终为她遮着风雨,慕南带着面具,说是不想让人看到脸。
为了方便两人商量回家大计,苏汐月使了老大劲才甩开洛云之,和慕南同一个马车。
而陈书淮则紧跟在队伍后方,苏汐月有些不解,这陈书淮不是骊国的皇帝吗,怎么这么闲,不需要治国吗?
再这样跟下去他们要是发现我不是真的神女那不就完蛋了吗,这估计是得杀头吧。
苏汐月朝外面看了看,确定他们听不见后才缓缓开口“慕南,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我可不是他们说的什么神女。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就完蛋了!”
慕南倒茶的手一顿,抬起眼眸“月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苏汐月摆了摆手“不是,那个洛云之武功很厉害的,那个陈书淮嘛~他可是皇上,就更不用说了。他身边两个护卫一看就不简单。而且你想,他一个皇上出来,肯定不会只带了两个护卫出来。”
慕南掀开帘子,嘴角扬起‘确实不止两人’
“重点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是被人追杀的,你知道吗?”苏汐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又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那些刺客,简直跟不要命了一样!人电视剧里的情节是掉下悬崖就不会追杀了,他们倒好!”
她猛地吸了口气,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也跟着跳下来了!太可怕了!谁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埋伏的刺客等着!”
慕南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了然。
“月儿,”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兽,“他们是死士,不是猪。那悬崖离下面的湖面,根本不算高。”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车壁,“况且,那几日天气晴朗,可崖顶边缘的泥土却异常松软湿润,峭壁上野草和苔藓也茂密得反常,沾着水汽。底下必定有活水”
他微微侧头,看向苏汐月,眼神深邃:“对于死士来说,看不到目标真正咽气,他们是绝不会收手的。跳下去,不过是完成任务的必经之路罢了。”说着,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摸摸苏汐月的头,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苏汐月几乎是本能地一偏头,躲开了那只手。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吁——!”一声尖锐而短促的驭马声猛地打破了车内的沉闷!紧接着是马儿受惊般的嘶鸣——“咴咴——!”
整个车厢猛地向前一挫!这声音突兀地刺破了车厢内沉重的空气,她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才缓缓放松。
“月儿,前面就是邵守城了。”马车外陈书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汐月伸出头看他。他指着远处渐次亮起的灯火,脸上漾开安抚的笑意,“入夜不便赶路,我们在此歇息一晚。”
苏汐月兴奋地点点头,心中雀跃。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马车驶入城门,喧嚣声浪瞬间涌来。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脂粉和一些说不清的甜腻香气。
“殿下,”一个中年男人早已候在城门内,见到马车,立刻躬身迎上,脸上堆着与满街行人如出一辙的笑容
“小的是城主府的管家,城主大人已在府中略备薄酒,为殿下与贵人接风洗尘。”
陈书淮矜持地颔首,转向苏汐月时,又换上那副温润面孔:“月儿,先去城主府安顿?”
苏汐月看着那管事的眼神,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她猛地摇头,声音有些发紧:“我……我累了,就在城里随便找家干净的地方睡吧。这街上热闹,我想走走看看。”
陈书淮温和的笑着:“也好。李管事,寻城中最好的客栈,要上房。”他顿了顿,又道,“月儿既想逛逛,我便陪你。”
“不用!”苏汐月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语气太硬,万一他不帮我们找龙神花怎办,随后放缓了声音
“您身份贵重,城主估计还在等着,不用管我。我和慕南去随便看看,很快就回去。”说着就想去拉慕南的手。
突然洛云之挡在他们中间“汐月,不可!他这人不简单,你不能单独和他一起。我和你去!”说完便拉着她的手走了。
苏汐月往后朝慕南眨眼示意他过来。慕南双拳紧握,大步跟上,轻茴也连忙跟上。
四人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糕点的甜香与香料的辛味。
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一个卖泥人的摊子前。摊主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上动作飞快地捏着泥团,脸上挂着笑:“姑娘,捏个像吧?保准像!”
苏汐月还未开口,一个佝偻的身影从街角窜出,直直扑向她。
那是个浑身散发着酸腐味的老乞丐,灰白的头发乱如枯草,补丁摞补丁的破衣下露出嶙峋的手脚。
“线…线缠脖子…“老乞丐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苏汐月的裙角,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他们…要杀我…”
苏汐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半步,洛云之和轻茴迅速挡在她身前,衣袖间暗藏的银针已经就位。
慕南一把揪住老乞丐的衣领,苏汐月看着乞丐,心脏狂跳。“线?扯着疼?红线缠颈?”她疑惑开口“什么线?谁扯着?”
老乞丐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她,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抬起,不是指向天空或远处,而是诡异地指向自己的后颈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这儿……勒……勒死……”
慕南一脚把他踹开,却见那乞丐剧烈地抽搐起来,嘴角涌出黑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没片刻便瘫软在地没了气息。
周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惊呼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死人了!”“怎么回事?”“快报官!”
几个眼尖的百姓认出他们身上的云谷服饰,窃窃私语中夹杂着对几人身份的质疑。